白禪異的鞭法變幻莫測,又疾又厲,那把九節鞭在他手中耍着,宛若一條盤曲蜿蜒的巨蛇。
若換了其他人,不出三招定命喪黃泉,但眼下他的對手是刀法獨步武林的歐陽覺。
雙方爭峙不下,彼此都沒有露出敗象。
高手對決,孰勝孰負,則取決於哪一方的變數先顯現。
很快,夜色漸漸吞沒了殘餘的光輝,天空黑得似乎已將大地裝進了棺材。
兩人已戰得汗流浹背,卻仍是難分勝負,彼此也找不出對方的破綻來。
就在這時候,歐陽覺因為此前與三護法鑾戰導致體力有些不支。
再加之淤毒尚未完全清除乾淨,元氣極度受損,一時疏忽,竟泄露出了一絲細小的空門。
這微略的破綻,恰好就被白禪異給抓准了。
這就是歐陽覺所謂的變數,也就是白禪異最佳的制勝時機。
白禪異連換七個方位,四下游斗,手中的鞭,突然猛地變換方向,往歐陽覺空虛的後背捲去。
歐陽覺心下暗叫一聲「不好!」,欲翻身後掠,並抬起「量天尺」來抵擋。
倉促間,縱使他身法如何敏捷,也還是沒來得及掩護成功。
只見那白禪異手中的鞭一蜷一縮,就徑直往他脊梁骨上「靈台」、「懸樞」兩道穴位狠狠抽去。
只聽清脆的「啪嗒」一聲,那鞭正中要害。
這一鞭,不僅使他後背受了重創,有如受了炮烙酷刑一般生疼,而且正因為這麼猛烈的一擊打,將淤留在他全身的少許毒液打亂,瞬間迸散開來,順着經脈四處快速地流竄着。
「啊!」
歐陽覺實在吃不消這一重擊,不能自持地踉蹌着往前撲倒,摔了個狗啃泥。
他在地上痛苦而狼狽地匍匐着,指甲里噙滿泥巴,整張臉混合着擦傷的血絲。
全身髒兮兮的,與之前光鮮亮麗的外表形成鮮明對比。
此形此相,給人一種高高在上的「武林盟主」一下子淪落成了落魄的「叫花子」之感。
他口腔里的牙齒在不停地打顫,一張俊臉已變成豬肝顏色。
白禪異見狀,仰天大笑,揮了揮鞭子,洋洋得意地高聲嗤罵:「歐陽覺狗賊,你的死期到了,速速還我女兒的命來!」
話音剛落,他的鞭子又被快速提起,一式「盤古開天」往地上的歐陽覺劈頭蓋臉地抽去。
歐陽覺劍眉一剔,猛提一口真氣,拾起「量天尺」,躺在地上一邊游魚般往後滑動,一邊艱難地應付着密如雨點的鞭子。
幾個來回之後,他已勢竭脫力,骨頭都仿佛已散了架...
古人有云:「置之死地而後生」,絕境當然也有生機。
見情況不妙,歐陽覺便拼出吃奶的勁,一個鷂子翻身,騰空而起。
他一邊注意操縱着腳下步伐的變換,一邊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使出自己平生最得心應手的「霸亦有道」十三式。
每招每式,都可謂是殺氣十足,威力赫赫。
竟讓白禪異有些招架不住,悚然動容,心生忌憚。
最後,歐陽覺幾乎耗盡全部力量,一式「扭轉乾坤」,先白禪異一步,卯足了勁,穩穩地刺中他的胸脯偏下的鳩尾穴。
局面,頓時產生了微妙的變化。
白禪異霍然大驚,俄而冷笑一聲,手下仍不留情,不甘示弱地旋腕一甩,重重地擊中了歐陽覺前胸。
而他自己則因一時用力過度,失了平衡,腳底一滑,仰面栽倒。
等他撐着疲憊的身子站起時,歐陽覺卻已一陣煙似的飛走了,消失得無影無蹤。
地上,只留下一灘血跡。
「混蛋!」
他本想去追,奈何自己受了嚴重內傷,體內真氣無法流轉,已運不上來。
他只好在三護法的攙扶下,縱身幾個起落,快步飛走了。
而遍體鱗傷的歐陽覺,則拖着量天尺,精疲力竭地逃到一處陰暗的山頭。
他勉強立起身形,將量天尺插在地上,自己倚靠着刀柄暫作歇息。
此刻,歐陽覺氣喘吁吁,只覺頭頂上像是壓着一塊千斤巨石,酸軟的雙腿吃力地支持着這沉重的負荷。
依他現在的境況,就算是被個小孩輕輕一推,只怕也要倒地不起。
他伸出瑟瑟發抖的手,抹了把汗,搖了搖被沁濕的亂發。
他定睛一瞧,竟發現眼前,赫然是座亂葬崗。
只見這亂葬崗到處散佈着凌亂的墳塋,墳頭上雜草淒淒,落木蓁蓁。
有的甚至連墳冢都沒有修建,任憑暴屍荒野。
被山林里的野獸啃咬的屍體,散發出惡臭的血腥味,令人作嘔,甚是刺鼻。
黑壓壓的一群花蚊、跳蚤,宛如一團黑雲,圍繞着這些屍體盤旋不休,嗡嗡作響,躁動着人的耳鼓。
每一座墳墓前,還有星星點點的幾絲慘碧色的鬼火,在風中搖曳,渲染着陰森詭異的氣氛。
歐陽覺看了眼前景象,只覺得胃裏一陣倒騰,掩嘴想要嘔吐,卻又總是吐不出來。
凡是任何一個正常人,親眼看到這番悽慘的情景,想必也是噁心不止,連隔夜飯菜都要嘔吐出來。
「咚」地一聲響,只見歐陽覺的身子,終於再支撐不住,就像只被倒空的麻袋,倒在地上,不省人事了。
在他附近,有一棵兩人合抱、高聳入雲的楓樹。
這時候,正飄灑着泛黃的枯葉,一片接着一片地墜落在歐陽覺冰涼的身子上。漸漸地,歐陽覺的身子被幾層厚厚的落葉完全遮住...
夜色,如濃稠的墨硯般,深沉得化不開,更闌人靜,但見天邊月明星稀。春寒料峭,夜涼如水,山間怒號的冷風,砭人肌骨。
※※※
第二天,晨光熹微,東方泛起了魚肚白。
一束明媚的陽光,燦爛地照在這座亂葬崗上,仿佛驅散開了此間的混沌之氣。
「少爺?少爺?你在哪啊?少爺?」
突然,一陣急切的呼喊聲傳來。
不遠處,走來了三個人。
神色慌張,步履匆忙。
這三人中,前面並行的是兩個妙齡少女,裝束不同,卻各有特色。
左邊這個手握一把紫鯊皮鞘寶劍的少女,一襲黑色勁裝,打扮得很是利落。
一頭烏黑亮麗的秀髮,撩了些許簡單的挽了一下,其餘垂在頸邊,額前綰起一條玄色綸巾。
綸巾中央鑲嵌着一枚小小的紅色寶石,點綴的恰到好處,襯出她軒昂的器宇。
她大約有十五、六歲,濃眉大眼,鼻樑高翹,骨骼略顯粗大,身高而腿長。
劍鞘首部繫着一串由青紫雙色瓔珞裝飾的精美劍穗,足以可見她對此劍的愛護。
而右邊這女子,則是淡粉色宮裝裹身,露出線條優美的頸項和清晰可見的鎖骨,一雙天足,蹬着鹿皮小蠻靴。
千絲萬縷結了個垂鬟分肖髻,頭插蝴蝶釵,額前覆着齊眉劉海。
黑白分明的雙瞳,盈盈如波,畫黛彎蛾,梨頰微渦。
她約莫二八年華,身材玲瓏小巧,猶如香墜扇。且蓮步輕移間,還透出幾分出塵氣質。
而緊隨其後的,是一着褐色上衣的中年男子。
目光炯炯,眼神犀利,身材瘦削卻很有精神...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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