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勝岩憤身而去,穆塵卻還呆呆地站在原地。
究竟事情的真相是怎樣的?
他腦子裏亂作一團,根本無法細想。
在這樣的時候,必須要冷靜。
他坐了下來,調息內元,壓制燥氣,努力的定下自己的心神。
入夜,穆塵仍舊未動,臉色卻已變得非常安寧。
「若是韓師兄真的害死了三師兄,我又當如何?難道要親手殺了韓師兄,為三師兄報仇嗎……」
穆塵捫心自問,靜靜地思考着,直到次日大早,他才睜開了眼睛。
陽光燦爛,穆塵已不再糾結,他躍上天擎山山巔,採摘了大量的「天青苗」裝入有容香囊,然後便兀自迴轉向玄清觀。
玄清弟子各個忙於修煉,韓近崖則忙碌着各種觀中事務。
穆塵雖回到了觀中,卻並沒有見到韓近崖。
一名韓近崖的親信師弟說,韓近崖近來忙着和各派周旋抗擊鬼域之事,時常不在觀中,即便偶爾回來也難得休息,總是急着檢查眾弟子的修行進展,隨後又會匆匆離開。
穆塵點了點頭,便上了赤離峰,開始繼續煉製丹藥。
三個月後,又有三爐「歸真化神丹」出爐了,韓近崖也來到了赤離峰。
他看着大量的「歸真化神丹」,滿臉欣慰道:「師弟,有了這些丹藥,我們玄清弟子的修為定會突飛猛進,真是辛苦你了!」
穆塵淡淡地一笑,看了韓近崖一眼,並沒有說什麼話。
他看到韓近崖消瘦了許多,這些天來,他一定很是辛勞。
穆塵將韓近崖引入房中,為他沏了一壺茶,斟滿一盞遞過去道:「韓師兄,我上次去採藥,見到袁勝岩師兄了!」
韓近崖喜道:「是嗎?你為什麼不將他請回來!玄清觀現在需要他呀!」
穆塵盯着韓近崖,輕聲說:「他不會回來的。」
「為什麼?」韓近崖問。
穆塵道:「因為他說是韓師兄害死了三師兄。」
韓近崖剛剛接過穆塵遞去的茶盞,聞言手上一抖,茶盞落地,摔得粉碎。
穆塵一笑,俯下身子拾起了摔碎的茶盞,放在一邊,然後又重新為韓近崖倒了一盞送到面前。
韓近崖驚詫良久,終於說道:「他為什麼要誣陷於我?」
穆塵平聲道:「他說是他親眼看到的!」
韓近崖冷笑起來,望着穆塵說:「你相信嗎?」
穆塵沒有回答,沉默了半晌,才終於苦笑着搖了搖頭。
韓近崖長嘆一口氣,將穆塵遞來的茶一飲而盡,道:「六師弟向來對我有怨,卻也不該懷疑是我害死了三師兄,畢竟我從來都沒有懷疑過他!」
穆塵又為韓近崖斟滿了茶,道:「怎麼?六師兄也有嫌疑?」
韓近崖道:「劉爭一直以來就是六師弟親自指點的一位入門弟子,他也是第一個跑到赤離峰發現三師兄重傷的人。當初你懷疑劉爭害死三師兄時,我便想到了六師弟,但我絕對相信六師弟,所以才執意說三師兄的死和劉爭沒有關係,不過現在看來,我倒是覺得劉爭害死三師兄的嫌疑很大,而且一定是六師弟指使他幹的,否則六師弟為什麼要在我殺了劉爭之後,突然不辭而別!他一定是覺得我已經知道了他們的秘密,只是我想不到他會惡人先告狀,將罪責強加在我的頭上!」
穆塵已經聽慣了這一類的話,所以他不再激動也不再憤怒,只是笑着說:「韓師兄不必掛懷,相信三師兄在天有靈,一定不希望大家為了他的死而至玄清觀聲威於不顧,所以我們還是振興玄清觀要緊,其他的事情既然已經過去,就讓它永遠過去吧!」
韓近崖望着穆塵,怒意消散,笑道:「好!還是師弟說得對!現在最要緊的是振興玄清觀,其他的事就讓它過去吧!」
他轉身走了出去。
穆塵看着他離去的背影,臉上立刻湧上了濃濃的愁緒。
有些事的確已經過去,但心裏卻很難真的放下。
花開花落,又是一年的春暖之日。
玄清觀向所有入門弟子開放了授業洞後,經過一年的努力,加上充足的丹藥輔助修煉,使得眾弟子的修為多多少少都得到了提升,穆塵卻一直處在初窺三陽聚頂境界。
他無心修煉,每當盤膝坐下運展真元之際,心境便會無故凌亂起來。
雖然他早已不想糾結三師兄的死,但心中卻終是不能完全放下。
韓近崖卻並不這樣認為,他覺得穆塵是因經脈的傷損,所以才無法好生的修煉。
「師弟,你依然沒有找到治療你經脈傷損的辦法嗎?」
穆塵搖了搖頭,說:「沒有。」
他並沒有說實話,而且在騙了韓近崖之後,竟然也沒有覺得不安,以前他也曾欺騙過韓近崖,比如天地狂龍的事情,但是他總會感到不安,這一次卻沒有。
韓近崖道:「我聽說在崑崙山上,有一名神醫,可治各種傷痛病疾,不如我將他請來,看能否治癒師弟經脈中的傷損!」
穆塵詫異道:「崑崙上的神醫?」
輪迴破當初就住在崑崙山,難道她又回來了。
韓近崖道:「我也是前些日子聽天師門掌門說起了此事,不論那神醫是否真的醫術神奇,至少也要試一試!」
半個月後,韓近崖居然真的將神醫請了過來。
來的並不是輪迴破,而是一位年邁的老翁。
穆塵伸手讓他把脈,並不怕被他揭穿,畢竟穆塵的傷損確實沒有治癒,現在只不過是控制住了而已。
韓近崖就在身旁,穆塵幾乎已認不出他就是韓近崖,因為他的額頭不知何故變得臃腫肥大,就像是一個壽星老一般,穆塵正要開口相問,老翁卻阻道:「不要說話!」
穆塵閉上了嘴,韓近崖也靜靜站在一旁等着老翁診治的結果。
老翁診脈良久,嘆息道:「老朽醫人無數,此等症狀從未見過,所以可斷言此乃不治之症!」
韓近崖焦急起來,道:「還請神醫務必想想辦法!」
老翁沉思良久,說道:「辦法倒是有一個,只是並不能確保一定治癒,而且還需要有人肯做出很大的犧牲才可行藥!」
韓近崖道:「不論如何,我們都願意嘗試!」
「你們?」老翁斜眼瞄着韓近崖道:「他當然願意嘗試,就算沒有治癒也絕不會使他更加嚴重,可是你也當真願意做出犧牲嗎?」
韓近崖並沒有猶豫,立刻說道:「願意!」
老翁道:「好!那就請你敞開衣襟,我要從你身上取些東西出來!」
韓近崖還是沒有猶豫,立刻敞開了衣襟。
穆塵連忙道:「等一下!」
老翁道:「你又有什麼事呀?」
穆塵道:「請問老人家,你要從我師兄身上取些什麼東西?」
老翁道:「我自然是要從他的肝臟、脾臟還有骨髓之中取些精血出來為你配藥呀!」
啊!穆塵不禁臉色一變道:「從人身上取這些東西,有何作用?」
老翁淡然一笑道:「當然有用,但你是絕對不會懂的,否則我又怎麼會是神醫呢?」
穆塵又道:「可這樣做會不會對我師兄造成傷害?」
老翁道:「取得少一些,並不會造成什麼大的傷害,可是你的傷勢很重,所以需要的量很大,自然是難免會受到一些傷害的,不過你放心,以他的修為來看,不會因此死掉,最多也不過在床上躺兩個月不能動彈罷了!
穆塵道:「不行!師兄是我們玄清觀的掌門,他絕不能在床上躺兩個月的!」
韓近崖道:「沒關係,就請神醫快快動手吧!」
穆塵還要阻攔,韓近崖卻忽然伸手封住了穆塵的幾處經絡,使他再也無法動彈。
老翁笑道:「看來你們兩個的情誼真的是很深厚呀!好,老朽這便開始了!」
他從行囊之中,抽出了三根長長的銀針,反手一刺,便深入了韓近崖的身體之中。
銀針居然是中空的,從中不斷流出了紅色的液體,全被老者接在一個大碗之中。
這個碗若是盛酒,絕對能放下三斤。
可現在碗中盛放着的卻不是酒,而是從韓近崖肝臟、脾臟還有骨髓中流出來的血液,足足一大碗。
韓近崖已經暈倒了,幾個玄清弟子將他抬回了房中,屋子裏只剩下穆塵和老翁兩個人,
穆塵不能動,老翁則專心的擺弄着一大碗血。
他時而施展法力,時而從行囊之中取出一些粉末添加進去,經過大約兩個時辰之後,終於將一大碗血變成了十餘粒紅色的藥丸。
老翁說:「每日子時,服下一粒,然後隨便行氣運元兩個時辰,天天堅持,不論身體中產生怎樣的痛苦都不能停歇,直到藥丸飲盡,我當保你見效!」
他話落,拂袖施法解開了穆塵經絡上的封禁。
穆塵接過藥丸,道:「可是老人家方才還說不能確保一定治癒,現在怎麼又能肯定效果了?」
老翁笑道:「對我而言當然不能算是治癒,但是對你而言的確是有效的!因為傷勢不發作對你而言就可以算是有效!」
這話很熟悉,穆塵記得當初輪迴破幫他控制住經脈損傷時也這樣說過。
老翁接着道:「我知道,你經脈之中的傷損已經被人醫治過,而且我還知道是誰幫你醫治的,但她只不過是幫你控制了一下,並且控制的不夠徹底,至少還有三成復發的機會,也許哪一天在你不小心之間,便會舊傷復發,但我卻可以保證幫你控制的非常穩固,至少將發作的機會降低到了一成以下,正常情況內即便到你死的時候,你經脈的傷損也絕不會發作!非常情況,則誰也不敢斷言!」
穆塵看着老翁,道:「老人家究竟是何人?」
老翁笑了笑說:「我不求名,若是求名的話,我的名聲早已超越了輪迴破,所以我也絕不會告訴你我是什麼人。我只不過是一個略通醫道的老人而已,原本是絕不會走出崑崙山的,但你的師兄卻非要求着我來,為此他還給我磕了整整三千個響頭,可是他並不知道,他這三千個響頭卻害得我以後再也不能為任何人看病了!」
穆塵疑惑道:「這是為何?」
老翁道:「因為我曾向師父立下重誓,一旦走出崑崙山便要回到他老人家身邊侍奉與他,所以以後誰也找不到我了!都怪我小看了你的師兄,我原本以為他是絕對不會向我磕三千個響頭的,沒想到……」
他嘆息了一聲,背起行囊走出了穆塵的房門,忽然間便不見了蹤影。
穆塵也終於明白了,韓近崖的額頭為何會腫得像是一個壽星老一般。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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