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情此景。
楊九天萬沒想到,自己會在這種時候,遇到越軍的伐顏統帥。
他不知道岳鐮為什麼自稱九指弓羽。只當是因為他只有九根手指的緣故。便也沒有多問。
「岳將軍,你這麼晚了,怎麼會到這種地方來。」
楊九天只是突然萌生出,想要探聽岳鐮口風的念頭。
岳鐮不知楊九天是顏國人,雙手負於身後,氣定神閒地望着楊九天。
「你我都是習武之人,你能來這裏練武,難道我就不行?」
楊九天沒想到岳鐮如此隨和,如此平易近人。
「岳將軍,我不是那個意思,只是我聽說,你此次親帥大軍攻打顏國,既然已經到了青峰山,怎麼不立刻採取攻勢。」
「我在等。」
「等?」
「嗯。」岳鐮滿目平靜地說道:「我在等炎武關守城的將士全部到齊。」
楊九天只聽過兵貴神速,以鎰對銖,攻其不備,出其不意...還從來沒聽過,有人在攻城的時候,還要刻意去等守軍全軍到齊。
「岳將軍這麼做,可是有什麼別的什麼意圖麼。」
「覆軍殺將,方為全勝,我要的,是顏國守軍全軍覆沒。」
岳鐮說得極為平靜,就像是平常人,在聊一個平常的話題。
楊九天暗暗佩服岳鐮的心態,但又發覺這岳鐮表面平靜,內心卻是無比狂傲自大,而且殺氣太重。
他記得師傅說過,上兵伐謀,其次伐交,其次伐兵,其下攻城。
「岳將軍此次帶了多少兵馬,竟然有這麼大的信心。」
「五百精騎。」岳鐮淡然說道。
他似乎並不覺得五百精騎很少的樣子。
楊九天也並未透露,其實此次顏國在炎武關守城的總人數多達二十萬之眾。
他又想起師傅說過,十則圍之,五則攻之,倍則分之,敵則能戰之,少則能逃之,不若則能避之。故小敵之堅,大敵之擒也。
而岳鐮身為伐顏統帥,怎會連這些兵家常識都不知道。
「五百精騎,岳將軍有幾成把握。」
「十成!」
岳鐮仍然說得極為平靜。
楊九天就更加難以理解了。
「只有五百精騎,岳將軍從哪裏來的自信。」
「小兄弟,你的問題好像有點太多了。」
岳鐮雖然看似平靜,也向楊九天透露了一些軍事機密,但卻是隱瞞了最為重要的信息。
楊九天身在敵國,而且面對的是對方的主帥。
若非他尚未領到軍裝,剛才他專心修煉一陽神指的時候,恐怕早已經被岳鐮偷襲斬殺。
「實在抱歉,是我多嘴了。」楊九天帶着歉意的語氣說道。
「沒關係。」
岳鐮看起來似乎極為大度。
「小兄弟,我看你剛才所練的武功很是奇特,莫非是天羅大陸失傳已久的九陽鍛體訣麼。」
「咦,你怎麼會知道。」
楊九天心頭一驚。
他清晰地記得,葉猛臨死前說過,九陽鍛體訣天下僅此一本,岳鐮怎會知曉。
「九陽鍛體訣是上古功法,身為一個武者,我當然知道。」
「噢。」
楊九天漠然點頭。
「只是...那真的是九陽鍛體訣麼。」
岳鐮似乎對此有些難以置信。
「嗯。」
楊九天肯定地點頭,沒有對岳鐮作出隱瞞。
「果然如此啊。」
岳鐮似乎察覺了什麼,平靜無波的眼睛突然一亮,縱身一躍,從小溪的另一邊跳到了楊九天的跟前。
楊九天倒立看着他。
此刻的岳鐮,在楊九天的眼裏,就顯得更加高大威猛了。
「岳將軍,你...」
楊九天不知道岳鐮跳過來有何意圖,但他的一陽神指正修煉到緊要關頭,又不能站直身體,便是倒立着極速後退,跟岳鐮保持着安全的距離。
「噢,小兄弟,你別誤會。」
岳鐮似乎察覺到了楊九天的警惕,便是溫和一笑道:「我只是想看看你的九陽鍛體訣修煉到什麼層次了。」
「實不相瞞,我才剛剛練到第一重。」
楊九天知道岳鐮不是泛泛之輩,如果在他面前說謊,那實在不智。
「噢,那就好。」
聽得此言,岳鐮暗暗長吁了一口氣。
「那就好?」
楊九天心道莫非他也忌憚自己的武功太高,知道自己的修為才到第一重,就要出手奪取功法麼。
然而岳鐮的臉上仍然帶着平靜之色。
「我看你年紀尚輕,有些事情你可能不知道,這九陽鍛體訣乃是玄火功法,需要配合九玄淨氣法一起修煉,否則的話,修為越高,就越是很容易走火入魔,你才練到第一重,問題想來不大。」
「九玄淨氣法?」
楊九天暗暗舒了一口氣,他雖然自小修武,但對於這些高級的神秘功法,卻是聞所未聞。
聽得岳鐮此番說道,心頭再生好奇。
「那又是什麼功法。」
「呵呵。」
岳鐮見楊九天雙目清澈,絲毫沒有邪念,便是呵呵笑道:「那也是一種上古功法,是專門為九陽鍛體訣而生的一種內家功法。」
楊九天大致已經明白了岳鐮的意思。
「可是,應該如何得到這種功法。」
「這個功法就在我的身上。」
岳鐮臉上的笑意突然收斂,但仍然顯得極為平靜。
「噢,久聞岳將軍的武功出神入化,原來都是因為這九玄淨氣法麼。」
楊九天自然希望岳鐮可以將九玄淨氣法送給自己,但那麼重要的東西,又怎麼可能輕易贈予一個剛剛見面的陌生人。
「呵呵,也不全是。」
岳鐮平靜道:「小兄弟,我看這功法特別的適合你,不知道你是否願意幫我一個忙。」
「什麼忙?」
聽他這麼一說,楊九天似乎已經看到了一點苗頭。
「我要你幫我殺了葉括那個卑鄙小人!」
岳鐮每次說到殺人,都平靜得令人無法想像。
葉括正是楊九天準備刺殺的對象,但楊九天仍然無比好奇問道:「為什麼,難道岳將軍不可以親自動手麼。」
「殺他這種人,我怕髒了我的手。」
岳鐮雙手負於身後,突然緊握了一下拳頭。
「卡擦!」
那骨骼交錯的聲音,在這靜謐的夜色之下,顯得格外的刺耳。
「岳將軍這話是什麼意思。」
楊九天無比驚訝。
「因為在顏國的所有將軍當中,我最佩服的只有丁家軍的主帥。」
岳鐮說到此處,一雙平靜無波的眸子裏,突然變得無比深邃。
「噢?」
楊九天更加好奇,也愈發地覺得,岳鐮這個人實在令人有些捉摸不透。
岳鐮突然在小溪邊來回踱步,似乎陷入了沉思和回憶當中。
「想當年,我父親就是被丁將軍的首領,丁儒公所殺,多年以來,我一直對此耿耿於懷,後來,我終於殺死了丁儒公的兩個兒子,還廢了他的孫子,但我知道,其實我根本就是勝之不武,要不是葉括不願支援丁家軍,丁家軍也不至於落到如今這種,需要一個女娃披甲上陣的地步。」
他的聲音仍然顯得極為平靜。
楊九天卻是更加地好奇。
「這麼說來,在你復仇的路上,葉括還幫了你,那你為什麼還要殺死他。」
「我要的是真正的沙場較量,而不是那種勝之不武的勝利。葉括的存在,只會讓戰爭時間更加長久!」
岳鐮仍然說得極為平靜。
楊九天也深知,兵貴勝,不貴久。戰爭的時間拖延得越長,對於國家資源的消耗就越大。
「原來如此,看來岳將軍還真是一個真英雄,真豪傑。」
在他來回踱步的同時,楊九天注意到,他一直在撫摸着左手上,斷掉的那根小指的創口處。
「廢話不多說,我看你練武勤奮,作為越國子民,你是否願意幫我做這件事情。」
岳鐮突然停下腳步,平靜地問道。
楊九天本就要殺葉括,自然不會拒絕,但他的心中還有太多疑惑。
「你為什麼不讓軍中的其他兄弟出手。」
「其他人若是有這個能力,我也就不會這麼苦惱,深夜來此尋找一份寧靜了。」
岳鐮仍然顯得極為平靜。
楊九天也可以理解,要在固若金湯的南陵城內刺殺主帥,那實在太過冒險。
「可是我的九陽鍛體訣,修為才剛剛到了第一重,恐怕...」
楊九天希望岳鐮能夠提前將九玄淨氣法送給他。
岳鐮似乎聽出了楊九天話中之意,便是呵呵笑道:「看得出你的功力非同尋常,只要你順利殺了葉括,這九玄淨氣法,你隨時來取。」
楊九天打心眼裏不太信任岳鐮。但要刺殺葉括,已經是鐵板定釘的事。
「但我還是不明白,為什么九陽鍛體訣,非要和九玄淨氣法同步修煉。」
「因為這個。」
岳鐮突然背過身去,脫下那寬鬆的土袍,露出強壯的虎背。
他的肌肉的確強健,常年的軍旅生涯,滿身都是刀疤、箭疤。
但這些疤痕還不是最引人注意的。
最重要的是,他的腰背處,有一塊玄色淤青,就像是腐爛一般,看起來極為可怖。
「這是....」
「這就是單練九玄淨氣法的代價。」
岳鐮穿上衣服,轉過身來,臉上的神情仍然平靜如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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