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國宮城,鳳台正殿。
趙國王后韓婉坐在正殿之上那個屬於她自己的主位中,看上去似乎有些出神。
雖然已經年過三十,而且也為趙丹生育了好幾個孩子,但是趙國王后韓婉看上去依舊十分的美麗端莊。
「母后,母后!」趙國的小公主趙伊連蹦帶跳的跑了過來,身後還跟着一個鼻子上掛着鼻涕泡的孩子,正是趙伊最小的弟弟趙煜。
韓婉露出了微笑,將兩個孩子一邊一個抱在了懷中,笑道:「又去哪裏調皮了?」
趙伊嘻嘻一笑,從身後突然掏出了一朵紅艷艷的花朵,獻寶一般的獻到了韓婉的面前:「母后快看,這是伊兒送給母后的禮物!」
「禮物!」趙煜張開了小嘴,笑嘻嘻的重複着姐姐的話,就連鼻涕從鼻孔里留下來都不知道。
韓婉楞了一下,隨後臉上露出了溫柔的笑容,輕輕的摸了摸趙伊的腦袋:「真是個有心的孩子。」
就在此時,一名女官急匆匆的出現,在韓婉的耳邊輕聲的說了兩句。
韓婉楞了一下,看上去似乎有些猶豫,但還是道:「已經稟報大王了吧?」
「已經稟報大王了。」女官答道。
韓婉微微點頭,道:「那便請進來吧。」
說着韓婉伸手摸了摸自己的女兒,笑道:「伊兒,母后還有些事情要處理,且帶弟弟去玩吧。」
趙伊眨了眨一雙大眼睛,顯然已經見慣了這般情形,笑嘻嘻的牽起了自己弟弟的手,帶着一路歡聲笑語出去了。
韓婉十分欣慰的看着自己的兩個孩子離去,但是等到她重新回過頭來的時候,臉上的所有笑容就都已經瞬間消失無蹤,取而代之的則是一臉的嚴肅,就連眉宇之間也都帶着絲絲的威嚴,讓周圍隨侍着的所有宮人們不由自主的挺直了身子,大氣也都不敢喘一口。
一陣腳步聲逐漸臨近,伴隨着一陣大笑聲,一個人影出現在了鳳台正殿之中。
「女弟,許久不見。」
韓婉站了起來,輕輕的朝着面前的男子行了一禮:「見過王兄。」
來的不是別人,正是韓國的現任國君、韓婉同父異母的兄長韓王然。
一番客氣之後,兩人各自落座,韓王然對着韓婉笑道:「女弟,吾的侄兒侄女們呢,何不喚出來讓吾看看?」
韓婉微笑道:「王兄來得有些不巧,今日恆兒和偃兒都去北大營了。」
「北大營?」韓王然十分明顯的楞了一下,道:「為何會去軍營?」
韓婉耐心的解釋道:「在北大營之中有一孤兒營,大王規定凡每三月必有公子公主前往該處慰問營中孤兒,以顯大王和王室恩德。」
韓王然哦了一聲,臉上微微露出了一絲失望的神色,但是很快韓王然又振作起了精神,笑道:「女弟,這一次寡人可是給汝帶來了一些禮物,來人啊,將東西拿上來!」
韓婉看了一眼站在身邊的女官,微不可查的點了點頭。
片刻之後,幾名趙國侍衛將一個大箱子端了上來。
「打開。」韓王然十分自然的下令道。
趙國侍衛不為所動。
韓婉溫聲道:「王兄讓打開,汝等打開便是。」
箱子被打開了,一陣五顏六色的光芒從箱子之中閃耀出來。
一陣倒抽涼氣的聲音從大殿之中各處響起,很顯然,韓王然的這個大手筆震撼了不少人。
韓王然看上去顯然對於這樣的結果頗為滿意,對着韓婉笑道:「女弟,這些都是吾從國庫之中精心挑選的一些寶物。」
韓婉看了韓王然一眼,臉上露出了淺淺的笑容,擺了擺手,道:「都下去吧,對了,把箱子也搬下去。」
片刻之後,大殿之中便只剩韓婉和韓王然兩人。
韓婉深深的看了韓王然一眼,開口道:「王兄這一次前來,想必不是為了送禮這麼簡單吧。」
要知道自從韓婉出嫁到現在,兄妹兩已經十幾年沒有見面了。
去年的時候韓王然也來過邯鄲,但是當時的他就沒有入宮,今年韓王然不但入宮和韓婉會面,而且還帶來了一箱寶物。
這件事情怎麼看都透着一股不尋常的意味在裏面。
韓王然嘆了一口氣,臉上的笑容突然全部消失了,說話的時候甚至帶上了幾分懇求的意味。
「女弟,救救韓國吧。」
韓婉楞了一下,隨後不帶煙火氣的笑了起來:「王兄說笑了,女弟雖在宮中,但也知此戰韓國並無多少損失。」
韓王然長嘆一聲,道:「汝是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啊。如今趙王雄心勃勃,魏國既已覆沒,接下來的目標想必就是王兄的韓國了,若是韓國在吾之手滅亡,吾死後有何面目去地底面對韓氏列祖列宗啊。」
韓婉皺了皺眉頭,道:「有如此嚴重?」
韓王然重重點了點頭,陪笑道:「女弟,汝乃是趙國王后,又是太子之母,若是汝能夠在趙王面前為韓國求情一二,那麼韓國之存續想必便不成問題矣。還請女弟念在韓國列祖列宗的情分上,務必要幫上韓國和王兄一次!」
韓婉沉默了。
良久之後,這位趙國的王后才緩緩的開口說道:「王兄,不是女弟不願相助,實在是後宮干政乃是大忌,女弟不過一婦人,如何能對國事指手畫腳?還請王兄絕了此念吧。」
片刻之後,看着掃興離去的韓王然,韓婉的鳳目之中微微的露出了一絲傷感。
她知道,從這一次見面之後,自己和娘家韓國的情分怕是就此完全斷絕了。
就在此時,兩名少年一前一後的走入了大殿之中,朝着韓婉躬身行禮:「兒臣見過母后。」
來的正是趙恆和趙偃兩兄弟。
韓婉看着面前兩名隱約已經有了幾分成人風範的孩子,心中的憂愁突然散去了不少。
就算是失去了娘家的情分又如何?面前自己的這些孩子,才是自己今後的最大依靠啊。
想到這裏,韓婉的臉上慢慢的浮現出了一絲母性的微笑,十分溫和的朝着面前的兩個兒子說道:「來來,且和母后說說汝等這一次去孤兒營的見聞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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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韓婉和自己的王兄進行着談話的時候,在邯鄲城之中的另外一座府邸里,另外兩個同族中人也在進行着談話。
樂乘坐在主位之上,神色鄭重的看着面前的樂間,緩聲道:「昌國君,這些條件,汝真的就不考慮一下嗎?」
很顯然,樂乘又再一度的提出了那個裏應外合為趙國吞併燕國的計劃。
樂間沉默不語。
樂乘繼續開口勸說道:「昌國君,汝好好想想,只要汝能夠答應這件事情,那麼吾入龍台便是定局。到時候汝為趙國立下大功,吾再努力助推一下,大王想必亦會讓汝進入龍台之中。到時候吾樂氏一族一門雙重臣,樂氏一族的光輝未來就在眼前啊!」
頓了一頓之後,樂乘繼續道:「若是汝顧忌的是族長之位的話,那麼吾可以在這裏保證,一旦燕地歸趙、燕趙樂氏合二為一之時,汝便為新樂氏之族長,吾願在汝之下為副,如何?」
樂間依舊沉默。
說實話,如果是從家族的角度來說,樂乘的這個主意其實對於樂氏一族是非常非常有利的。
一旦燕國歸趙,那麼樂氏一族首先是大功臣,同時燕趙兩大分支合併之後,在趙國核心層有樂乘樂間,在地方有中山和燕地兩大根據地,可以說絕對會成為一支舉足輕重,堪稱超級大家族的力量。
但是……
每當樂間想到這件事情的時候,他的腦海之中又總會浮現出那張年輕而又美麗、在許多個深夜讓他輾轉反側的面容,還有那些包含着期盼和信任的話語。
「昌國君,汝今日來,實為救汝一命也。」
「昌國君,真的能逃回趙國嗎?」
「昌國君,從今往後,汝便是燕國相邦。如今大王年紀尚幼,老婦希望汝能夠盡心盡力的輔佐大王,為大王治理好燕國。」
「昌國君既然覺得伐趙之策可行,那麼放手去做便是。」
「昌國君……」
無數的記憶紛至沓來,點點滴滴的將樂間完全淹沒了。
……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樂間的思緒終於回到了自己的身體之中,緩緩的抬起頭來,看向了一旁仍舊在等待着自己答案的樂乘。
「仲父,樂間雖然不才,但得太后與大王之信任,肩負燕國之重擔,又豈能在此刻背叛燕國?此事無須再提。」
樂乘臉色一變,心中十分的失望,怒火開始湧起。
要知道現在正是樂乘競爭趙國重臣之位的最重要時刻,只要樂間能夠答應了這件事情,那麼不管布衣派或者是公族派甚至是所有人都反對,樂乘也自信能夠進入到龍台重臣的行列之中。
樂乘本以為這一場六國伐趙的慘敗已經足夠讓樂間「清醒」了,想不到樂間依舊是堅定的拒絕了樂乘的要求。
樂乘越想越氣,終於忍不住喝道:「樂間,汝這般意氣用事,不但會毀了汝自己,更會毀了整個燕國樂氏,甚至就要連吾趙國樂氏也受牽連!汝……糊塗啊!」
樂間笑了一笑,從座位上站了起來,朝着樂乘行了一禮,然後飄然而去。
在坐在馬車上的時候,樂間突然無比的懷念薊都。
邯鄲都已經起了秋風,薊都那邊想必也是要慢慢寒冷起來了罷?
也不知在宮中的那位佳人,此刻是否也在盼望着自己從邯鄲帶回來的消息呢?
樂間悠悠的想着這些,片刻之後突然開口對着面前親自駕車的心腹說道:「先前召入吾府上之門客,可有武功高強、無牽無掛之人?」
心腹回頭笑道:「回君上,正有一人武功極強,兼之父母雙亡,可以說是完全符合君上之要求。」
樂間神色微微一動,問道:「此人何名?」
「回君上,此人名喚——荊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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