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天上懸掛了一天的太陽,終於感受到了疲倦,漲紅着一張大圓臉,緩緩的朝西方墜落,染紅了西方小半個天空。
斜陽餘暉下的僰道城,顯得格外安靜,就連在街道上行走的人,都被鍍上了一層光芒,仿佛要融進夕陽里一般。
城中一處算不得太大的宅院,被裝扮的極有韻味,人行走在其中,不知覺的會被那種獨特的韻味所感染,變得心平氣和起來。
只是有些煞風景的是,這個院落被濃濃的藥味所籠罩,整個宅院中的人,臉上都掛滿的了愁容。
戎州刺史歐陽彬面色煞白,一大碗湯藥喝下去之後,不一會就會變得汗水,從毛孔里鑽出來。
雖然已經喝了大量的水,可是他的嘴上還是起了一層干皮。
見到他這副模樣之後,任何人都會覺得他有病。
而他確實是病了,大熱天的將自己在書房裏悶了不下三個時辰,房間裏面升了兩盆子炭火,擔心火不夠旺的歐陽夫人特意將炭盆子裏添加很多的木炭。
在這樣的情況下,要是不生病,那才是怪事呢。
「大人,您…您怎麼病成這樣了?」
宅院後面那個佈置精巧的小花園裏,剛剛從酒樓里匆匆趕來的戎州司馬曹定,看着躺在一張躺椅上的歐陽彬,吃驚的問道。
早上他來的時候,歐陽彬雖然面有倦色卻也沒有這樣嚴重,這怎么半日不見,就成了這副模樣?
微風拂過,掀動着歐陽彬從躺椅縫隙里垂落下去的頭髮,他虛弱的咳嗽兩聲,無力的揮揮手道:「不行了,老了,身子骨跟不上了……」
說着扭頭看看站在一旁的曹定,虛弱的問道:
「戎王殿下帶來的從人,都安排好了嗎?
戎王殿下不在,一定要將一切都安排的妥妥帖帖的,老夫今日沒去迎接,雖說是病情不許,可到底還是有些說不過去。
在這些事情上,可千萬不敢出岔子。」
「都安排好了,大人不必憂心,安心養病就好。」
曹定連忙回答,隨後臉上露出遲疑之色,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
歐陽彬擦拭了一下額頭上的汗珠子,虛弱看笑了一下,道:「你是在為戎王不進城而直接去了食邑而憂心?」
見歐陽彬自己說起來了,曹定也就不在遮掩自己的想法,有些不自然的笑笑道:「下官擔心,日後戎王會將戎州攪的不得安寧……」
歐陽彬躺在椅子上笑笑,隨後道:「麻煩可能會有一些,卻沒有你想像的那樣嚴重,他雖然是陛下的子嗣,但也不能肆意胡為,而且他也沒有跟老夫撕破臉皮的打算。
不然的話,也不會讓眾多的僕役進城,住進我們準備的宅院裏,自己帶着一小部分的人離去了。」
見曹定有些不解,歐陽彬就開口給他做了解釋。
曹定稍微思索一下,露出了一絲明悟之色。
這點其實他之前也有想到,不過在上官面前,還是不要表現的太聰明才好,這樣才能凸顯出上官的睿智。
「你今天見到了戎王,你覺得他是怎樣的一個人?」
歐陽彬會心一笑,他怎麼會不知道曹定的想法呢?自己的這個司馬,雖然看上去什麼都不太懂的樣子,實際上卻是個難得的人才。
對於他習慣性的流露出的一些無傷大雅卻能讓大家都愉快的小伎倆,他也樂意配合。
曹定臉上出現了思索之色,過了好一會兒,才開口說道:
「下官也不好評價,只是覺得似乎跟之前我們所了解到的不太一樣,說是性子乖張,也確實乖張,但…但又不全是那樣,似乎還有着一種…一種…」
他極力思索着玄寶給他留下的印象,斟酌着用詞,想要找到一些形容那些感覺的語言。
原本還有些不太在意的歐陽彬,見到曹定這副模樣,不由的打起了一分精神。
他原以為今天戎王的應對,都是王府長史的主意,至於那個只有十二歲而且還不受陛下待見的戎王,他並沒有太往心裏去,此時卻覺得,事情好像給自己想像的不太一樣。
「一種穩重?」曹定猶豫一會兒,說出來一個詞,隨即又連忙搖搖頭:「也不是穩重。成熟?也不對……」
一連想了好幾個詞,都被曹定自己否定了,隨後苦着臉糾結道:「具體是什麼,下官也說不清楚,不過有一點可以肯定的是,這種感覺不應該出現在他身上才對……」
「居然還有這回事?這戎王還真的有什麼不凡之處嗎?」
他目露思索之色,自言自語道。
「奧,對了。」
曹定忽然一拍自己的腦袋,像是想起了什麼,見歐陽彬正看着他就急忙說道:
「有一件事下官給忘了,直到剛才回想見到戎王時的所作所為,這才記起,我記得當時王爺有問過我,為什麼會不顧農時在這個時候召集大量民夫修建王府。
我當時以為是戎王不過是為了明面上好看,才故意這麼問的,就…就說了一些違心的話……」
「然後呢?」歐陽彬來了興趣,出聲問道。
「然後戎王就帶領了一些從人,打馬去了封地……」曹定吸吸鼻子,說道。
他忽然覺得,自己之前所想的事情,好像並不太對。
「聽了這話之後才去的封地?」歐陽彬像是在自言自語,又像是是在問曹定。
「我當時覺得,他是在用這個為藉口,從而做出不入僰道城,前往封地的舉動,一時間也就沒往心上去,這會兒想起來,似乎……」
曹定聲音中帶着濃濃的捉摸不透。
「看來事情似乎只跟我們想像的不太一樣啊。」
思索了良久,歐陽彬才緩緩的說出了這樣一句話。
「大人是認為戎王殿下不是因為您沒有出去迎接生氣,這才去的封地?而是真的為了解決農時民夫的問題?」
曹定有些疑惑的出口問道。
「我也琢磨不透,有可能是我想多了,也或者是兩者皆有。」他說着,有些虛弱的笑了一下,有些自嘲的意味。
因為他內心深處,還是覺得自己剛才的想法有些荒誕。
「對了,聽說戎王府的長史也去了封地?還帶了諸多的錢財?」
歐陽彬像是想起了什麼似的,拋去心中剛才有些荒誕的想法,出口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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