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晦暗,微風輕撫,廊下掛着的燈籠隨之輕輕搖動,豆點般的橘黃色火苗搖曳,溫暖着寂靜一片的東井宮。
「吱呀~」
木門的輕微聲響,打破了這片寧靜,隨後一個穿着簡單衣衫的少年,就出現在了廊下。
他看着眼前靜謐的環境,美美地伸了一個懶腰,身上傳來一陣噼啪聲響。
隨後微微一笑,自己來到昨天晚上就被周奶娘安置好的洗漱之地,簡單的洗漱一番之後,就小跑着出了東井宮,一路朝宣華池而去。
「吱呀」
在玄寶離開沒多久,原本只是離開了一條縫隙的一條房門,也被完全推開,露出了穿戴整齊的李昭儀和周奶娘
「寶兒皇子看起來跟往日沒有什麼兩樣啊,而且看起來心情似乎比往常還好好一些,並沒有受到昨日封王的影響…
…難道說寶兒皇子昨天說的都是真的?離開都城前往戎州真的是他所期盼的……」
周奶娘看着蒙蒙亮的天色中玄寶消失的方向,喃喃自語,一時間倒也分辨不出是什麼樣的心情。
「真是這樣?不會是看錯了吧?
這樣的待遇,要是以前,那還得了?怎麼也不可能像現在這樣如同沒事人一般……」
一旁的李昭儀有些疑惑的出聲,同樣看着朦朧的天色。
「不會的,昭儀娘娘,奴婢伺候寶兒皇子這麼多年,對他的最是熟悉不過,從剛才寶兒皇子無意識中透漏出來的情感中,可以看出,寶兒皇子確實心情很好……」
「這孩子,果然是長大了,跟以前不一樣了…只是想想他將要去那蠻荒之所,我心裏就堵的慌,這哪裏是一個年幼的皇子該去的地方……」
婦人說着,聲音又逐漸的開始低沉下去。
「娘娘,您也趕快再歇息一會兒吧,昨夜您基本上都沒怎麼睡,這幾天因為寶兒皇子的事情,也一直都沒有休息好,長此以往的下去,如何能受得了……」
一旁的周奶娘,看着憔悴的厲害的婦人,小聲的勸慰着。
她話還沒有說完,卻看到婦人忽然撩起了裙擺對着自己跪了下來。
周奶娘吃驚之餘趕緊避開,同時手忙腳亂的去攙扶,卻被李昭儀拒絕了。
見婦人不肯起來,周奶娘也趕緊跪了下來,臉色憋得通紅,想要說些什麼,卻被李昭儀揮手止住了。
只聽得她道:「這一拜,你受的起。
這麼多年一來,如果不是你一直盡心竭力的照顧着寶兒,我實在不敢想,寶兒會是一個什麼樣子,能夠遇到你這樣一個奶娘,是寶兒的榮幸,也是我的福氣……」
此時整個人都趴伏在地上不敢抬頭的周奶娘,被婦人的一句話,給說的淚如泉湧,哽咽道:「這些本就是婢子份內的事情,遇到寶兒皇子和娘娘,是婢子祖上燒了高香……」
李昭儀把趴伏在地上的周奶娘扶起來,拉着她的手道:「寶兒此去,一路上必是風餐露宿,吃盡苦頭。
我是必定不能相隨的,寶兒的一切都要囑託給你了,他還小,我實在不敢想像,他離開皇宮之後,在那蠻荒之所的悽慘模樣……」
「娘娘放心,即便是婢子這條命不,也一定會把寶兒皇子照顧的妥妥貼貼!」
淚流滿面的周奶娘,語氣堅定的說道。
廊下燈籠里的油燈經過一夜的燃燒,終於耗盡燈油,如豆的火苗無力的掙扎兩下,還是無奈熄滅。
整個東井宮都沉浸在天光即將大亮前的靜謐里。
兩個以相對悲壯的心情託付完兒子的婦人已經離開,各自回到自己的住所開始忙碌着自己的事情。
而已經離開的玄寶,自然不會知道,兩個娘對於他將要前去戎州是個什麼心情,又為之做了什麼事情,下了多大的決心。
此時的他正微喘着粗氣,跟那個正在拎着木桶澆花的小宮女打着招呼。
「你怎麼一直都這樣忙碌啊,澆花這種活計也讓你來干,你身板這麼弱,吃不吃的消?」
玄寶看着正拎着半木桶水往湖堤上爬的小宮女,有些打趣的問道。
看的出來,她已經忙碌了好一陣了,一張小臉被汗水蒸騰成了粉紅色,衣衫也被湖水濺濕了大片,兩隻小鞋上,沾染了不被水打濕的泥土。
湖岸道路靠裏面的那側,種植了長長的一排木芙蓉,已經將近一人高了。
這些木芙蓉將近有三分之一的地方,已經被水澆灌了一遍,由此可以看出,小宮女起的該有多早。
現在的水桶,不是後世那種輕便的塑料桶,而是用木板合成用兩道桶箍箍起來的木桶,一旦被水浸濕了,就會變得死重。
這樣的一個木桶,再加上半桶湖水,最少也有二三十斤重,一個小姑娘家家的,也真難為她怎麼拎的動。
她抬頭見是玄寶,就笑了一下,旋即又低下頭去,努力的拎着水桶往湖堤上爬。
搖頭拒絕了玄寶想要幫助她的打算,鼓着勁,一口氣上了湖堤,這才喘着氣,微笑道:
「小蟲力氣很大的,以前在家的時候,家裏的水都是小蟲拎的,憐兒姐姐她們以前沒有做過這樣的活,所以小蟲就來了。」
看着眼前這個扎着兩個包包頭,渾身汗水卻還微笑的在地上蹦跳兩下的小宮女,玄寶也露出了笑容。
這是一個心底純淨的小女孩,也是個樂觀的小女孩,為了不讓她的這份快樂,受到傷害,玄寶笑着說道:
「那你可真的厲害了,不過不用這麼着急,你看這花還有不少,你要是一下子把力氣用完了,就澆不完了。」
「嘻嘻,沒事的」小宮女嘻嘻一笑道。
隨後又轉變話題問道:「恩公,你…你的傷好了沒有?不易多活動的……」
這幾天,天天早上跟玄寶碰面,小宮女跟玄寶也逐漸的熟絡起來,言語之間也變得隨意的多,不再似前兩天那樣拘謹。
玄寶也並沒有去糾正小宮女對自己的看法,甚至於為了不讓小宮女發現自己皇子的身份,他早上來外袍都不拿了,身上穿的也是普普通通的衣衫,沒有半點的華貴之氣。
因為他發現,在這個皇宮裏,人人都對他小心翼翼的,眼中看到的都是他皇子的這個身份,那種恭謹的態度,令他很不舒服。
現在終於發現一個不知道他皇子身份的人,還是不要捅破這層紙為好。
這也早上跑步之餘,令的玄寶心情舒暢的一件事情。
至於依舊被眼前的小宮女當作小太監,他倒也不介意了,有時候想想,反而會覺得很有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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