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呼一般的祝賀聲傳來的時候,玄寶正趴在床邊,在周奶娘的伺候下洗漱。
直到此時,他才知道,原來現在就已經有牙粉的存在了,只是那味道實在是讓人不敢恭維。
嘗試了一下,玄寶最終還是讓周奶娘拿來了青鹽,用柳枝子沾上一些,在嘴裏來回捅了好久,才算是把那股子要命的味道完全消除。
耳聽得外面忽然傳來的此起彼伏的呼和聲,玄寶皺了皺眉,還沒等他開口,周奶娘已經端着臉盆快速的跑了出去,隨後又飛快的跑了進來,臉上堆滿了抑制不住的笑容。
她一邊把臉盆往地上放一邊笑着對玄寶大聲的說道:「寶兒皇子,我軍收復了鳳州,前方大捷,這是眾人在給陛下祝賀呢!」
說着就也連忙朝着門口跪倒在地,口中跟着喊那些口號。
收了鳳州?玄寶手握毛巾有些微微發愣,旋即又反應過來,自己倒是忘忘記,現在是公元947年了。
現在已經到了五月初旬,算算時間,也確實是到了消息傳遞迴來的時候了。
秦、階、成、鳳四州入手,後蜀基本上算是盡復了前蜀之地,而自己前身的皇帝老爹,也達到了自己開疆擴土的巔峰,從今以後,雖然趁着中原大亂的時候,出過幾次兵,但除了損兵折將徒耗國力之外,好像並沒有什麼收穫。
而秦、階、成、鳳四州,也在柴老大繼位之後,很快就被奪走,從此自己的前身的老爹,日子過的就有些戰戰兢兢的。
待到柴老大病故,趙老大自導自演的上演了一出黃袍加身的好戲,接收了柴老大的家底之後,自己前身老爹的皇帝生涯,也就預告着結束了。
縱觀他的一生,單以戰功來算,這確實算是他皇帝生涯中的巔峰了,也的確值得誇耀一下,不然以後就是想要誇耀,也沒有多少機會了……
「…寶兒皇子,這是天大的喜事,您也要一起祝賀……」
跪在地上跟着呼喊了好幾聲的周奶娘,沒有聽到身後的動靜,扭過頭來,見玄寶正在發愣,就趕緊出聲提醒道。
這樣天大的事情,可不能失了禮儀。
被打斷思緒的玄寶,衝着周奶娘笑了一下,便把手中的毛巾放下,右手抬起放在床沿上支着下巴,跟着外面的響起的聲音一起呼喊,只是心中卻覺得有些怪異。
周奶娘見玄寶沒有使性子,心中鬆了一口氣,再度俯下身子,趴伏在地上,接着大聲祝賀。
……
五月初旬的蜀中,天氣已經炎熱了,雨過天晴,太陽俯視大地,陰雨天所帶來的涼意很快就被驅散,一絲悶熱,開始隨着蒸騰扭曲的熱氣,在城府城內蔓延。
後蜀皇宮的大殿之內,文武百官分列兩旁,身穿龍袍的孟昶端坐龍椅之上,即便是他再緊繃着臉,眼中還是有笑意忍不住的流露出來。
「……陛下威武,如今我軍連捷,氣勢正盛,而中原新亂,慘遭契丹荼毒,現今契丹退卻,而中原無主,此乃天賜良機,臣以為,應當攜帶連勝之威,揮師北進,趁此良機,兵出散關,進擊鳳翔,進而威脅長安……以此控制關中……」
「樞密使還請慎言!」
文官前排,一個一身紫袍的老者越班而出,大喝一聲打斷了越說越興奮的王處回,來到面色變得有些難看的王處回身旁,對着坐在龍椅之上,看着下方,沒有任何表態的孟昶道行禮告罪之後道:
「啟稟陛下,我軍克鳳州,盡收四州之地,此乃不世之業,誠然可喜,老臣為陛下賀!
然,前方戰事不停,從二月打到四月,將士疲倦不說,僅僅是糧秣一項,就消耗巨大,而今新糧未收,正是青黃不接之時,如果繼續用兵,將會影響國計民生。
況且北方戰亂確實不假,但晉國北平王二月已在太原稱帝,如今正攜帶能征慣戰之士,乘勢東下。
所到之處,各地藩鎮無不望風而降,隱隱已成大勢,此時我軍新收四州,民心未穩,值此兵疲糧弱之際貿然發兵……」
「母昭裔!你又在危言聳聽!先前兵發鳳州之時,你就極力阻攔,現在鳳州已克,你還在說些喪氣話,長別人志氣,滅自己威風,你意欲何為!」
一旁的站着的王處回,臉色變了數變之後,終於忍耐不住,直接提着老者的名字反擊出聲。
並且在說到收復鳳州的時候,語氣中隱隱有譏諷之意,顯然是嘲笑老者之前的失誤之處。
老者顯然聽出了王處回的嘲諷之意,卻並不以為意,而是依舊正色道:「樞密使嚴重了,老朽斷無自毀威風之說,只是就事論事罷了,行軍打仗,老朽的確不如樞密使,但是老朽卻也知道,什麼是兵馬未動糧草先行!
先前長達三月的征戰,我國庫中存糧已經消耗過半,剩餘糧秣不足以支撐更大的戰爭,如果強行發動,勢必傷及國本……」
孟昶坐在寶座上,半眯着眼睛,看着下方爭吵不休的臣子,隨着時間的推移,加入爭論的人越來越多。
眼見得到下方的爭論,越來越激烈,爭論的雙方個個面紅耳赤,孟昶這才用手在扶手上拍拍,出聲說道:
「好了,諸位愛卿不要再爭論,今日召集諸位愛卿前來,本就不商議出兵不出兵的問題,而是如何安置鳳州。
如今鳳州新降,確實需要加以控制。
依朕看來,應撤去石奉頵鳳州防禦使之職,廢鳳州防禦使,另設鳳州為節度使,治鳳州。
同時,山南節度使所轄文、興二州,歸入鳳州節度使轄下,以此二州作為牽制,如此鳳州無憂矣!」
群臣聽到孟昶發話,也就停止了爭論,各自回到自己所在的班位整理儀容站定。
「陛下聖明!如此一來,不僅能夠解決鳳州新收易變之危機,還能增加我國在北方邊緣各郡的力量,無論出兵攻取,還是防禦北方之敵,都有了巨大活動空間。」
剛剛退到原位的樞密使王處回,朗聲說道。
他話音剛落,其餘臣子,也都出聲紛紛表示贊同,就連一些不主張征戰的大臣,也都出聲附和。
「那此事就先這樣定下,至於一些細節,就交個諸位愛卿處理,張愛卿,前方將士們的嘉獎,一定要儘快的運送過去,將士們為國征戰,該有的的獎賞,一點都不能少,不能讓將士寒心!」
「微臣遵旨!」
一直未曾說話的張業,躬身受命,但他並沒有退下,而是接着道:「啟稟陛下,剛才陛下說要改鳳州為鳳州節度,不知鳳州節度使可有人選?何人可以當此要職?」
孟昶笑了一笑道:「愛卿不說,朕倒是忘了此事,典軍衛王環如何?」
「王典軍衛追隨先帝,所經戰陣無數,為人剛勇,此時鳳州乃煙火之地,微臣以為,鳳州節度使,非王環不能勝任!」
張業見孟昶說出王環的名字,連忙出聲附和,站在一旁的樞密使王處回也是微微點頭。
這次關於前方之事,就這樣暫且定下,諸位大臣以為可以退朝的時候,卻聽得孟昶再次開了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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