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於《長安新聞報》的熱銷,現在城南的長安報社也十分的熱鬧。
每天都有人前來詢問刊登廣告的事情,雖說報紙是個新鮮玩意,這報紙上打廣告更是前所未有,但商人們都是嗅覺敏銳的。
不少商人還只是前來問價,但老客戶陳道長可是帶着十足的滿意來的。
陳老道現在樓觀道里主要負責搜尋道經,上次樓觀道在報紙上打了獨家廣告,重金收集各類道經,然後這幾天隨着報紙的熱銷,還真有許多人是從報上知道了消息後,送來了道經。
有些道經甚至是已經失傳的孤本。
短短几天,陳老道就從民間搜尋得到五百多卷道經,其中固然有一些跟已經搜尋到的重複了,但畢竟以前的書都是手抄本,不免有些會有抄誤之處,多有一本就能夠相互比對。
陳老道今天面色紅潤,頜下三綹長胡更是精心修剪過了,身穿一件半舊道袍,一來就跟李逍拱手。
「新聞報出人意料的火爆啊!」
「還行吧。」
兩人一番寒喧,陳老道說出了自己的想法,樓觀道希望能夠在長安報上得到一個版面,專門宣揚道法。
李逍對此倒是很理解的,這宣揚道法其實跟後世媒體上的軟文廣告是一樣的嘛。
廣告不能打的太生硬,如果一來就推銷某某某,大家也會不太滿意的。得潤物細無聲的方式打廣告,比如後世報紙雜誌上,經常有那種軟文,什麼遊記之類的,講風光啊美食啊,挺精美的一些文字,配些好看的圖,但他們真正的目的就是推薦某地的某個餐廳之類的。
李逍是不會拒絕樓觀道這樣的vip大客戶的,但他也會注意下自己的吃相。
他提出了自己的想法,每期寫一篇天下名山名勝的尋訪記錄,比如下一期可以做一期終南山的內容,而寫終南山,重點則又突出終南山裏的樓觀台。明着是寫景,實則寫樓觀道的建築、歷史等等,把樓觀道的一些理念之類的藉機宣揚一下。
「這個好。」陳老道一聽也覺得這種不錯。
你要是上來就寫長安杜康酒樓的飯好吃,菜好吃什麼的,人家一看就是廣告,未必有人信。但若是以一個書生的口吻來講述他初到長安的見聞,比如長安如何巍峨,東西市如何熱鬧云云,然後間中寫到遊玩累了恰遇一個裝修很有格調品味的酒樓。
被其吸引進去,如探險一般的在這裏吃到了許多難得的美食,介紹個幾道招牌菜,那麼這種軟文肯定比生硬的廣告要強。
李逍把下期廣告的思路給陳老道說了一遍,他提了幾點自己的要求,然後就高興的同意了這期策劃,李逍便叫來一個編輯。
「周編輯,你就按我和陳道長商量好的策劃,明天就去終南山樓觀道採訪一下,回來後寫一篇文章。」
那位姓周的編輯,也是個來長安科舉的士子,不過十年不中,沒有臉面回鄉,在長安也是靠抄書、寫信混日子,但年年考年年不中,又攀附不上權貴高官為他薦舉。
其實這次他願意來長安報社做編輯,倒不是真願意幹這行,而是聽說報社的社長是李逍。
李逍是如今長安新興的一位紅人,短短不到一年時間就從白身到了四品秘書少監,極得皇帝寵信。
這周編輯便也是病急亂投醫,看來李逍手下做事,能不能得李逍抬舉,到時給他薦舉一下。畢竟長安的科舉考試,並不是以成績為主的。
對這些編輯李逍不做什麼承諾保證,但若是有機會,他也願意幫下忙的。
「多謝李秘書相幫了。」老陳笑着道,有李逍相幫,一面大量印刷道經,一面又各種宣傳造勢,樓觀道肯定會聲勢越來越火。
尹教主的一統道家各派的理想,又近了幾分。
現如今道家以樓觀派聲勢最強,但道家也還有如天師教、上清教等七八個大小道派,想要統一別人也不是那麼容易的。
陳老道走的時候留下了五百貫的廣告費,一篇廣告給五百貫,這就是樓觀道的財大氣粗。
李逍一份報紙才賣五十文,要賣一萬份報紙才能賣到這麼多錢。
看到這麼多錢,報社裏的編輯們全傻眼了,連主編玉瀨長公主聞言都趕了過來。
「這五百貫就下期一篇文章的錢?」
「對啊。」李逍點頭。
一群人啞口無言,這錢來的也太容易了吧。
「你們對報紙的影響力還一無所知,可樓觀道卻已經看到了,五百貫其實真不算多。」
這就是錢財購買影響力的典範,這筆買賣樓觀道絕對是不會虧本的。相比於做幾場法事,或者做布施,花同樣的錢,又如何有這樣的影響力效果呢。
「大家好好做,只要把我們長安新聞報做大做強,以後會有更好的錢景的。」
事實上發現長安新聞報巨大影響力的並不只有陳老道,長孫無忌他們也發現了,除此外,還有不少人同樣發現了。
長安,平康坊。
一座青樓的二樓包廂里,幾個身着絲綢的中年人在喝着酒。
一份長安新聞報擺在桌上。
「砰!」
一個白臉的中年人一掌拍在桌几上,「諸位也看到了吧,這個李逍是越來越過份了,他現在做的這些事情,已經在是挖我們的牆腳根基了。再不制止他,後患無窮。」
旁邊一人點頭道,「這個李逍本以為只是個鄉下小地主,那時他辦個什麼藍溪書院,大家也只是一樂呵誰也沒放在心上。可是現在,這藍溪書院已經有先生二十餘人,學生一千多人了。」
「他的那個印刷術更是不簡單,他印的書,一卷才賣百錢,而傳統一卷書怎麼也得幾貫。幾十之一啊!」
「對啊,還有這報紙,這東西更不得了,這頭期據說都已經刊印了五千份了,半賣半送的,不要錢似的印,到處亂貼亂送,就算賣,也才賣五十錢一份,這一份可是萬字,若加了附贈的那封神榜萬字,足有兩卷書的字數,卻才賣五十錢。」
又一人道,「最關鍵是這東西一旬就印一期,期期內容還不會重複,這報紙幾十個版面,什麼東西都寫。」
這些人都是舊士族子弟,身上或多或少任着一點官職,職位不高,可畢竟是大士族子弟,也不容小瞧。
李逍做的一件件事情,都是在捅他們士族的腚眼。
辦書院、印刷術、現在又是辦報紙,每一件事情都在觸動着他們的神經,本來已經被李唐打壓抑制了,靠着學術教育權才勉強保持現在的地位,而李逍弄的這些東西,那是在挖他們的祖墳。
印刷術使得書本幾十倍的降價,這無疑會讓更多的人讀的起書,甚至印刷術的出現,讓書籍更容易印刷和傳遞,書不再是那些士族的專有,許多人以後都能擁有的起書。
書便宜了書多了,那自然辦學也就方便了,天下人讀書的人也會更多了,而這報紙,更是讓他們看到了一種全新的輿論導向。
「這個李逍必須死!」
「可李逍是秘書少監,上次崔知溫也參他了,但沒有作用。崔知悌要奪他印刷術,還反被他弄的破家丟官,極為可惡。」
一人陰笑着道,「哪有這麼複雜,跟李逍這種人,就不能跟他明刀明槍來。現在京畿之地到處都是災民,那李逍中渭橋的印刷局也招了上萬的災民。你們說,這災民嘛,一個不好,就什麼事情都是乾的出來的。」
「對,安排點人,燒掉他的印刷局,若是再死點人,到時就更好了。他李逍交待不了的!」
幾個人你一言我一語,迅速的商量着毒計。
當天晚上。
中渭橋印刷局工地就出事了。
李逍這兩天在忙報社的事情,同時也在安排長安開書報鋪之事,晚上便在勝業坊宅子裏休息。
天蒙蒙亮,街鼓響過,長安城門坊門陸續打開,李家門就被砰砰的敲響了。
「元芳,何事一大早就來了?」
剛洗漱完,正在院裏打拳健身的李逍看到風風火火闖進來的李元芳,有些驚訝的問。
李元芳臉色陰沉。
「三郎,出事了。」
「別急,慢慢說。」李逍看他臉色,也知道出事了。
「昨天晚上,有人闖進我們中渭橋的工地,四下縱火,大肆破壞。」
李逍心裏咯噔一下,「怎麼會發現這種事情,我們的聯防隊呢?」
「來者不善,對方早有預謀,他們避開了我們聯防隊的巡邏,人很多,而且分成數支小隊潛進來,隨身攜帶有縱火之物,雖然我們的聯防隊後來發現了,但制止不及。」
「結果怎樣?」
「快建成的造紙坊、制墨坊都被燒毀大半,印刷坊全被燒了,還有許多剛印好的書也被燒了,準備的紙也被燒掉了,另外印刷工匠被擄走了不少。」
「此外,工棚被燒掉了大約三之一,混亂中死了一百多人,傷三百多。」
李逍聽的心頭滴血,花費這麼大代價,結果被幾把火燒光了。
「有抓到人嗎?」
「雖然那些狗賊跑的快,但我們還是抓到了十幾個。」
「人呢?」李逍咬牙問。
「還在中渭橋,我已經審過一遍了。」
「知道幕後之人嗎?」
「知道!」李元芳憂心忡忡的道。
「知道就好!」李逍這回是真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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