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月初,寒冬已至。
早上六點出發,一直到十一點來鍾,李峰才帶着楊兮兮趕到東寧市的鴻運大酒店。
拍賣會的負責人是個四十多歲的中年人,得知李峰二人過來,立即撂下手頭上的事情找了過來。
把委託拍賣合同等手續辦好,李峰又跑了趟方天林的天林集團,給他送了點蒼南市的土特產。在方天林的辦公室坐了片刻,再回鴻運大酒店時,已經快到兩點。
帶着拍賣會負責人給的號牌,二人進到酒店七樓的3號廳。
距離拍賣會還有十來分鐘,大廳里已經坐了九成。
二人來到倒數第二排坐下,旁邊一個青年朝李峰笑了笑:「哥們,有點面生啊!」
李峰樂了:「聽你這口氣,在坐兩百來號人,你都認識?」
青年三十來歲,梳着三七分的髮型,西裝筆挺。他笑着從手包里翻出張名片,雙手遞給李峰:「不說都認識,但多數有些臉熟。」
李峰接過名片一瞅,頓時有些眼花。
楊成
啟人文化公司總經理。
南西市書畫家協會理事。
天立出版有限公司副董事長。
……
一大串的身份和稱號,幾乎把整張名片都給寫滿。更牛逼的,是最下面還有個省略號。
「做生意賺了點錢,買幾幅畫回去裝裝樣子。」李峰笑着將名片遞迴去。
楊成又把李峰的手推了回去,他笑呵呵道:「都是年輕人,我也就不說虛的了。名片上的東西都是唬人的,一萬塊錢能買兩個,主要是想給兄弟留個電話號碼。以後有需要什麼書畫作品都可以找我問問。古董藝術品之類的,也稍稍有點門路。」
李峰將名片放入口袋,以後,楊兮兮或許用得上。
「有沒有什麼看中的畫?」楊成問道。
李峰搖頭:「預展沒來,今天直接過來的。」
「我也差不多,聽說有慕光的畫,就托這邊的朋友幫忙弄了個號牌,早上才從南西市趕到東寧市。」楊成笑道。
李峰點了點頭,隨口問道:「慕光,很出名嗎?」
「看來兄弟還真是不怎麼了解書畫。」楊成精神一振,這種不懂又想裝文雅的土豪,那是他最好的顧客人選。唯一的麻煩,就是李峰是年輕人,不好忽悠,不能宰得太狠。
他解釋道:「慕光是咱們省有名的青年畫家,他的油畫作品色彩鮮明,意境深遠,極具現代主義氣息。再有個二三十年,他肯定能成為咱們省,甚至是華夏抽象派的領軍人物之一。可以說,他的畫作,非常具有收藏價值。我這次過來,就是衝着他那副『草原駿馬』來的。」
「這幅『草原駿馬』雖然算不上慕光得意之作,但也在水準之上。」
李峰笑道:「誇得這麼好,你就不怕我到時候跟你競爭嗎?」
楊成有些無奈道:「我是衝着『草原駿馬』來的沒錯,但手頭上就三十來萬,錢都壓在一大堆作品裏面來不及周轉。也就過來碰碰運氣,看看能不能撿個漏而已,空手而歸的可能性很大,還不如索性賣兄弟一個面子。」
李峰調侃:「你這面子白賣了,我只準備買一副萬八千塊的回去。」
楊成頓時有些意興闌珊了,這位兄弟,也不知道是真捨不得還是假捨不得,不好忽悠啊!
真要只願意買萬八千塊的作品,除非購買的數量特別大,否則沒太大的意思。
當然,愛好和收藏這玩意,一般都是由小變大的。
現在不好忽悠,不代表以後不好忽悠。
再加上另一邊的鄰居他認識,是個眼光不錯的老行家,完全不在他的考慮範圍之內。因此,楊成的熱情雖然降溫了不少,但仍舊時不時找李峰聊上幾句。
兩點左右,拍賣師來到台上,拿着個麥克風開始致辭。他身後的大屏幕,也開始不斷播放這次拍賣的作品。
嘈雜的大廳,頓時安靜了不少。
一番熱情洋溢的致辭過後,漂亮的禮儀小姐戴着潔白的手套,捧着一幅畫捲來到台前。
在另一位禮儀小姐的協助下,畫卷徐徐打開。
露出了一幅群山水墨畫。
不斷輪轉各種畫作的大屏幕,定格在這幅山水畫上。
旁邊,則一個字一個字的打出該畫的作者,成就和名氣。
拍賣師也低着頭,看着台子上的筆記本照本宣科:「這幅群山圖是我省美術協會成員、第七屆新創新美術大賽山水組冠軍、年輕畫家林睿的得意之作。群山峰巒,雲霧繚繞,林壑森秀,墨氣涼然。該畫意境優美,韻味非凡……該作品底價三千,每次加價不少於一百。」
「十八號朋友出價三千一,還有沒有朋友繼續出價?」
「一百一十五號朋友出價三千三!」
「三十七號朋友出價三千五!」
拍賣師的聲音開始有些斷斷續續,眾人的競拍,並不算熱烈。
「兄弟覺得這畫怎麼樣?」楊成試探性的問向李峰。
「沒聽過,沒興趣。」李峰不假思索道。
楊成朝着李峰豎起了大拇指:「兄弟是個明白人,這畫其實還算不錯,但林睿的名氣差了點,又沒什麼拿得出手的代表作,也就在他老家那邊有點知名度。買回去,就算是本省的業內人士也沒幾個知道。」
本還想再夸幾句,突然想到李峰連名氣最大的慕光也沒聽過,頓時有些不知道該怎麼誇了。
他有些尷尬的拿起主辦方發的拍賣品宣傳冊:「第二件拍賣品是幅油畫,名字叫老警長,作者楊兮兮……」
楊成不由皺了皺眉:「這名字似乎在哪聽過,但又記不起來,名氣估計比林睿還不如。起拍價三千塊,也是個湊數的,」
「作品怎麼樣?」李峰問道。
身旁,楊兮兮的耳朵頓時豎了起來。
「作品?」
楊成低頭看了眼宣傳冊,搖了搖頭:「不怎麼樣,寫實派風格,立體感不算強,也看不出什麼特別的地方。」
楊兮兮頓感失望。
楊成笑道:「畫技有些生澀,沒有融入自己的感情,估計是個剛從美術學院畢業的學……」
他的笑容忽然凝固,整個人,頓時僵在那裏。
下一刻,臉上露出了不可抑止的狂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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