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四叔自從上一次以宋大人的「長輩」出面,宴請烈家父子之後,就滿心歡喜的傳書回家:大事成矣。
他本來和柳成菲住在一起,但覺得要給年輕人留出「機會」,於是在柳成菲莫名其妙的疑惑中,他執意要搬出去自己住。
這大約是世間唯一一次長輩不顧晚輩的阻攔,一定要搬出去住的事件。
但是柳四叔老人家操碎了心,又不敢搬得太遠,還要就近監視……不對,是就近照顧自己的侄女。
這侄女傻乎乎的,萬一被宋大人吃了,自己一定要保留證據!雖然宋大人不是那種不負責任的男人,但總要以防萬一,自己可是肩負了重任來到京師的。
這下子柳成菲更是莫名其妙了,柳四叔搬到了她隔壁院子……
「四叔你到底是為什麼?」
柳四叔的院子不大,因為可以選擇的餘地不多,只有這一家願意出售。柳成菲那邊訪客眾多,京師中不少官員的夫人都想結交一下指揮使大人的枕邊人。
四叔這邊知道的人本來就不多,搬出來之後來往的人就更少了。
但是今天一大早,卻有人等過門,將一疊地契送上來。
柳四叔看了一下登時嚇了一跳,都是京師周圍的上田。除此之外,還有京師五百里範圍內絕域邊緣的靈藥田十塊。
京師中緊俏地段的鋪面十二處!
他算了算價值,恐怕也在五個億以上。來人不肯多說,只道自己是百安侯府上的師爺,這是孝敬四老爺的。百安侯知曉,四老爺是宋大人的長輩。
柳四叔攔不住對方,又覺得這些巨額財富燙手,立即去了衙門交給宋征。
宋征翻看了一下,嘿的笑了一聲:「看似很有誠意,卻仍舊奸猾。」
他將那些地契丟給了柳四叔:「人家送給你的,你就收着吧。」柳四叔一頭霧水:「大人……」
宋征擺擺手:「五億而已,沒什麼大不了的。」
……
百安侯府,趙翰等了整整半天時間。他派人將地契送過去之後,暗中派人盯着柳四叔。果然見到柳四叔去了龍儀衛,可是很快就出來了,然後再也沒有消息。
趙翰得到了報告,憤怒的將桌上的一切砸的粉碎:「貪得無厭,慾壑難填!無疑他還不滿足,他還想要多少?難道真的要將我整個百安侯府吞下去不成,他太不識相了!」
還活着的幾個師爺噤若寒蟬,站在那裏也不敢動彈。
等趙翰發夠了火,冷靜下來,師爺才小心翼翼問道:「侯爺,那咱們怎麼辦?」
趙翰猶豫不定,五億元玉雖然很多,可是對於百安侯府來說的確不曾傷筋動骨。事實上他之前計算的,從宋征的再興宮上要賺取的元玉就要超過了十億。
他的邏輯是:我沒有坑到你的元玉,還把原本準備坑你的一半數量的元玉賠給了你,已經很夠意思了,你還不肯放過我,就是你不對了。
他畏懼,卻又貪婪,百安侯府下面,有一座煉造工坊,三座靈丹工房,這才是百安侯的根本。但是這些根本他一個也不想給宋征。
猶豫之下,他心中又存着一絲僥倖:一共七家,不能什麼事情都往我趙家出面吧,那幾家也得出點血。
他決定暫時觀望一下,等待其他六家的態度。
……
立地伯黃山同樣是匆匆回到了家中,聽說管事不但趾高氣揚的去了籌備衙門,並且還很大氣的留下了自己的名號,頓時覺得眼前一黑,險些栽倒下去。
身邊的護衛和僕從,七手八腳的將他扶了回去,內宅便有一位尊貴的老婦人,在一群侍女僕婦的簇擁下,連呼着「我兒可好」沖了進來。
黃山已經緩過來了,起身來拜見母親:「孩兒無礙。」
黃母鬆了口氣,詢問起來:「到底什麼事情,讓我兒如此驚慌?」
黃山嘆了口氣:「無他,惡了宋征而已。」
啪!
一個耳光抽在了黃山臉上,黃母問清了原委,頓足道:「糊塗!你父親在世的時候是如何教導你的?他讓你學一學開國侯,萬事多觀望,不要輕易表態,能中立就一定不要偏幫!」
「你可倒好,為了一點蠅頭小利,就跟當朝巨擘為敵,還做的如此下作猥瑣,我黃家將有大難臨頭呀!」
黃山心中雖然覺得,自己所圖的不是蠅頭小利,可是他自幼就畏懼母親,不敢爭辯,現在更是方寸大亂,一切還需要母親主持大局。
「母上覺得現在該當如何?」
黃母恨恨不已:「滾!你親自去跟宋征道歉,只能用……我整個黃家作為賠禮了……」
「什麼!」黃山吃了一驚,黃母冷笑道:「此等形式之下,你若不投靠宋征,必定被他所滅,難道你還看不明白嗎?」
「可是……」黃山猶豫:「黃遠河和太后若是歸來,宋征未必能夠獲勝,到時候咱們家豈不是要為他陪葬?」
黃母揚起巴掌來又要抽他:「不等兩位鎮國決出勝負歸來,我黃家已經被他滅了!先過了眼前這一劫再說以後。
若非你這廢物做了這等蠢事,我黃家何至於此?」
黃山躲過了母親愛的巴掌,往外竄去:「孩兒遵命就是,母上莫要再打了,臉都腫了。」
他急急忙忙從家裏出來,到了龍儀衛總署衙門外,卻發現想要投靠宋大人原來也不是一件簡單的事情:他捉了替罪羊那個和趙福安一起在籌辦衙門裏趾高氣揚的管事帶着一起去向宋大人謝罪,可是遞上了名帖,守在門口的龍儀衛校尉卻只瞥了一眼就隨手一丟:「回去吧,我家大人公務繁忙,不是誰都能見的。」
「我堂堂立地伯……」
校尉理都不理他,轉身回到了自己的崗位上站定,一身仙甲,氣機不善。似乎等他繼續叫嚷下去,就定他一個咆哮公門的罪名,順勢打殺了。
黃山一個哆嗦:「小爺不跟你們一般見識。」灰溜溜的走了。
他不敢再去跟母親問計,一個人帶着手下滿大街亂轉着,正好走到了豐源侯周宏遠家的巷子外。
他們這等勛貴的門戶,往往都在深巷之中,沒有別家鄰居,顯出一種氣度和地位。
他正想着要進去找周宏遠商量一下,卻看到巷子內外一片森嚴,有數頭龐大的鬥獸修騎把守着,任何人不得進出。
黃山心裏咯噔一下感覺到不妙,他招手讓隨身的小廝去打探消息。不片刻小廝氣喘吁吁地回來:「伯爺,不好了,豐源侯被抄家了!」
今天朝會,天子頒佈了兩道旨意。
第一道,周炳然裏通外國,意圖謀反,誅殺滿門。內鄉侯家中其餘人等,和周炳然並無血緣關係,免於處罰。
第二道,豐源侯周宏遠被天子親軍龍儀衛查出七項大罪,每一項都足以抄家滅族。
聖旨下達之後,天蠶雷虎鬥獸修騎立刻殺來,五位巔峰老祖聯手壓制,九門提督被迫催動京師的護城靈陣壓制住了周家,幾乎是兵不血刃的抄了豐源侯家。
荒山哆哆嗦嗦:「他……終於下手了!」
他看見幾個龍儀衛的百戶、千戶喜笑顏開的從豐源侯府出來,口中說着:「這些蠢貨,真真都是送錢的。大人根本沒打算自己出這一百億元玉。抄了豐源侯家裏,剛才簡單算了一下,怎麼也能弄到二十個億,這次自己來送錢的好像一共有七家,這麼算起來,竟然還有四十億的結餘,大人當真智謀過人!」
黃山聽到之後,咬牙切齒,覺得自己終於「明白」了宋征的陰謀:「什麼智謀過人,分明是陰險無人能及!」
可是他真的很害怕,不敢在此地逗留,轉身再次灰溜溜的走了。
一名跟班看自己伯爺失魂落魄,忍不住上前道:「伯爺,小的聽說宋大人在京師有個情人……」
……
柳四叔沒想到又有人來送錢,這一次是立地伯親自登門,神情惶恐態度謙卑,給了整整四大箱大額玉票,每一箱裏面一個億!
只求一件事情:「前日家中下人不懂事,狂妄自大得罪了指揮使大人,聽聞四老爺乃是指揮使大人的長輩,只求四老爺幫忙引薦指揮使大人。
事情成與不成,都感謝四老爺相助。」
柳四叔迷迷糊糊的又去了一趟總署衙門。
宋征聽了之後暗自一笑:他授意手下幾個千戶和百戶,看到豐源侯府的巷子口有人停留,就走出去說出那番話,把那幾個手下弄得莫名其妙總算是有了一些成果。
他對柳四叔說道:「您老回去告訴他,再給兩個億,就准許他來見我。」
「還要兩個億?」柳四叔覺得,自家在柳縣那邊,隨便開開礦,已經是財源如流水,結果宋大人在京師,來錢更快,嘴皮子一動,就是兩個億。
「去吧。」宋征微笑:「他不敢不給。」
「是。」柳四叔出來了,心中一陣胡思亂想篤定起來:「這是暗中給我家侄女的聘禮吧?」
越想越覺得有可能,於是底氣十足,出去了把手往黃山面前一伸:「再給兩個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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