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老太爺病榻前坐着舒吭,她親自餵平老太爺喝藥。
平老太爺道:「外祖父的病積來已久,你不必替外祖父操心。」
舒吭在平老太爺手心上寫了倆字:能好。
平老太爺並不當真相信,可是卻非常開心,哈哈笑道:「鶯鶯兒真是個樂觀的孩子,樂觀好啊!」
看着平老爺皺紋如菊花花瓣展開,舒吭也露出開心一笑。
經歷了那麼多變故的靈魂變得更為敏感,能夠嗅到人群中哪些是真心哪些是假意。
這個老人對她的心是真的。
「鶯鶯兒,你這醫術是同誰學的?」平老太爺問。
舒吭的目光變得縹緲起來,神思也被拉得悠遠。
她五歲起就有了自己的琴師、醫師、武師、巫師……
父皇和母后從小就對她教養嚴苛,因為她肩負護國巫女的使命。
然而,父皇、母后錯信了人,她是禍國巫女。
舒吭臉上現出哀戚神色,平老太爺忙道:「都是外祖父的錯,外祖父忘了鶯鶯兒不能說話。」
平老太爺說着眼裏噙淚,聲音顫抖,「你母親之前是能說話的,只是後來生了大病突然就啞了……」
看着外祖父兩行濁淚落下,舒吭心中如被一團火焰灼燒。
不是人病,是人禍。
惡人,豈能繼續逍遙法外?
報應就算遲了,也必須來的!
丫鬟進來稟報說:「尹娘子,你的護衛在外頭找您。」
平老太爺拍拍舒吭的頭,慈愛道:「去吧。」
舒吭走出平老太爺的屋子,見靳石丹整張臉都洋溢喜悅笑容。
「娘子,」他說,「楚公子回來了,而且約您見面。」
又要見到那張面孔了。
舒吭的面色微微異樣。
………………………………………………
茭陽,尹家。
杜學洲正欲外出,恰遇尹伯尹仲下學歸來,玉蘭正在園子裏迎接他們。
「大表哥!」尹伯尹仲異口同聲向杜學洲打招呼。
「大表弟二表弟!」杜學洲也熱情回應他們。
正擦肩而過,杜學洲猛地停住腳步,目光落在焦氏大兒子尹伯的腰上。
尹伯腰上掛着一把鑰匙,鑰匙的形狀有些面善。
杜學洲走了幾步猛然停住腳步。他伸手探進胸口衣襟不由愣住:他的鑰匙!
杜學洲疾步轉回身,追上尹伯,一把拉住他的胳膊:「大表弟!」
「大表哥什麼事啊?」尹伯小小的臉蛋綻放笑容。
杜學洲從尹伯腰上摘下那把鑰匙,問道:「大表弟這鑰匙你是從哪兒來的?」
「啞巴姐姐給我的。」尹伯稚聲稚氣道。
杜學洲蹙起了眉頭。
焦氏被請去了中院。
一路上已經依稀聽了僕婦的敘述,焦氏一陣陣心驚:那啞巴臨走前給了尹伯一把庫房鑰匙,而姑夫人的兒子杜學洲說那把鑰匙是舒吭交給他的,只是他的鑰匙不見了,而更為嚴重的是庫房裏許多財物不見了!
焦氏到了中院,但見尹伯和玉蘭跪在地上,一屋子人都面色冷凝。
焦氏走進來,見了氣氛不對,老夫人的臉色黑成墨,尹伯臉上全是眼淚,而姑夫人和杜學洲都面若冰霜。
焦氏走到尹伯身邊去,對老夫人說道:「母親,這其間一定有什麼誤會。」
「所以請你這個親生娘過來把誤會說清楚啊!」老夫人冷哼道。
「娘,我沒有偷鑰匙,這鑰匙真的是啞巴姐姐給我的。」尹伯沖焦氏哭着說道。
焦氏看着老夫人賠笑道:「尹伯還是個小孩子,他不可能說謊的。」
「那麼,行娘,你會說謊嗎?」老夫人皮笑肉不笑看着焦氏。
焦氏愣住:「母親要兒媳說什麼?兒媳說的必然都是真話。」
「好!」老夫人將手中一把鑰匙拍到桌面上,「那你就說說這鑰匙是哪兒來的?」
焦氏定睛看向那鑰匙,那鑰匙金光燦燦,確與普通鑰匙不同。
「這鑰匙,兒媳從未見過。」
「也就是說這鑰匙是不是阿鶯給尹伯的,你並不能證明對不對?」老夫人質問。
「母親,尹伯說是阿鶯給的就是阿鶯給的,尹伯是孩子,他不會說謊……」
焦氏還在辯解,老夫人打斷她道:「這話說一遍夠了,尹伯是孩子不假,孩子不會說謊也不假,尹伯說的對,這鑰匙的確是阿鶯的,是阿鶯給他的,但是這話卻是你行娘告訴他的!」
「不是娘親告訴我的,是玉蘭!」尹伯着急地指着玉蘭的鼻子。
眾人都把目光投向玉蘭,玉蘭連忙匍匐於地,身子微微發抖。
「老夫人,姑夫人,表公子,奴婢有罪,都是奴婢的錯,不關夫人和大公子的事啊!」
玉蘭又是認罪又是喊冤。
焦氏一頭霧水道:「玉蘭,你在說什麼啊?」
玉蘭抬起楚楚可憐的臉,梨花帶雨哭道:「夫人,上回玉蘭沒能替夫人將禍事扛好,夫人放心,這一次玉蘭一定會替你把鍋背好的,不會讓你和大公子有事的。」
玉蘭說着向老夫人:「老夫人,這鑰匙是奴婢給大公子的,也是奴婢告訴大公子,是大娘子將鑰匙交給他保管的,都是玉蘭一個人的主意,不關夫人的事,玉蘭並非受夫人指使,老夫人要罰罰玉蘭一個人就好,饒了夫人吧!」
玉蘭越是苦求,越是像在欲蓋彌彰。
「即便你說的話是真的,這鑰匙你是從哪裏來的?」老夫人問。
「是……大娘子給我的。」玉蘭道。
杜學洲搖頭,冷靜道:「外祖母,玉蘭的話不對。」
「洲洲兒,怎麼說?」老夫人看向杜學洲。
杜學洲道:「玉蘭回府時,大表妹早已離開家啟程去京城,玉蘭如何和大表妹接觸?這鑰匙怎麼可能是大表妹給玉蘭的?」
「這鑰匙明明是阿鶯啟程那日交給子騰保管的,硃砂可以作證。」一旁,姑夫人淡淡道。
「所以我的鑰匙被偷了。」杜子騰的目光犀利射向玉蘭。
玉蘭忙不迭磕頭道:「是我偷的是我偷的,不是夫人指使我偷的,是我自己偷的!」
與其說玉蘭在澄清,不如說玉蘭在指證,焦氏氣急敗壞上前給了玉蘭一巴掌。
「啪」一聲響亮的耳光,屋子裏瞬間安靜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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