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吭掏出帕子替他擦拭眼角的潮濕,微微一笑。
一旁的楚長秦看着這暖心一幕,心裏突然有些不是滋味。
他們之間的感情……真好。
焦嬌還在和素雪打嘴仗,焦生冷不丁就領着舒吭走進來,他們身後跟着一個長身鶴立英俊瀟灑的年輕公子,原還牢騷滿腹的焦嬌瞬間閉嘴,打了雞血般喊道:「楚公子,你回來了?」
楚長秦禮貌點了點頭。
素雪已經撲向舒吭,同樣的喜極而泣:「娘子,你可回來了!你可回來了!想死我了,娘子你的病好了嗎?你的身子怎麼了?嚇死我了……」
素雪摟着舒吭,激動得又跳又叫。
焦生欣慰看着,抹淚不止。
楚長秦害怕被焦嬌糾纏,轉身欲走,焦生喊住他:「楚公子留步!」
焦生上前,站定,向楚長秦長身一揖,頭都低到腳上去了,楚長秦後退一步,看着焦生。
焦生直起身子,道:「感謝公子這些日子對我家阿鶯的照顧,感激不盡。」
舒吭面色紅潤,豐腴不少,個子似乎還長高了,看起來楚長秦的確是將她照顧得很好。
「如果你家阿鶯也能如你這般感恩心思就好了。」楚長秦回頭笑看了舒吭一眼,起止沒有感恩之心,簡直還恩將仇報了。
面對楚長秦笑意深深含義深刻的眼神,舒吭卻是眼觀鼻鼻觀心,只當沒看見。
這女子真是……
這女子一向如此。
楚長秦自嘲搖了搖頭。
………………………………
回家的旅程繼續,郴州越來越近了。
馬車停在一片樹林旁。
楚長秦勒住了馬韁,看着馬車上一個急匆匆的人影滾下來,衝進路旁的樹林。
馬車上,素雪低頭看着舒吭在自己掌心寫字,不時抬頭對焦生道:「娘子說,你去陪焦嬌,樹林裏蟲蟻多,小心她受傷……」
繼而素雪得意一笑:「焦生,我現在進步很大了吧?我已經能認這麼多字了,這都是焦生的功勞!」
素雪說着,臉色突然變得很怪,她看看舒吭又看看焦生,連連搖頭道:「這不是我誇你,是娘子夸的。」
可不,她說的這些話正是娘子在她背上寫的。
焦生哈哈大笑,「阿鶯說得在理。」然後歡快地跳下了馬車。
楚長秦在馬上,看着焦生從馬車上下來雀躍着進入一旁的樹林,唇邊一彎,真是少年不識愁滋味。
楚長秦下了馬,走近馬車,在窗旁道:「風景甚好,尹娘子可要下車走走?」
車內靜默片刻後,窗簾一撩,素雪嬌俏的面容出現在車窗上,聲音甜美:「楚公子,我家娘子說請你少待。」
舒吭被素雪從馬車上攙扶下來時,楚長秦嚇了一跳,只見舒吭背上背了一把長刀,手裏還拿着一把短刀,這女子不是下來走走,是下來殺人的吧?
舒吭靜靜站着,素雪歡快招呼楚長秦道:「楚公子,我家娘子準備好了。」
楚長秦已經走到舒吭面前,但見眼觀鼻鼻觀心,一臉波瀾不興,素雪道:「我家娘子說了,這樹林子裏有一種奇木,可以做成武器。」
楚長秦眉毛一挑,看着舒吭:「你如何知道的?」
素雪自然又替舒吭答道:「娘子說,她是用鼻子聞出來的。」
好吧,這女子已經無所不能,可以逆天了。
他倒是很好奇,到底是什麼可以做成武器的奇木,她不會要用那奇木做成武器來攻擊他吧?
楚長秦面色戚戚,舒吭不理會她,已經挾着素雪走進了樹林。楚長秦大步跟了上去。
入了樹林子方才發現別有天地,這片林子不像站在外面看起來那般小巧,走入裏面才覺林木茂深,陰風陣陣。
素雪左右張望,喃喃自語:「焦嬌和焦生去哪裏了?焦嬌是來大解還是小解,不必要走那麼遠吧?」
素雪的自言自語讓楚長秦略感尷尬,舒吭卻依舊雲淡風輕。她兀自往林中深處走去,驀地停在一棵高大的樹前。
素雪順着舒吭專注的目光看向那棵樹,好奇道:「娘子,是這棵樹嗎?這棵樹能做武器?要怎麼做武器啊?」
素雪伸手去摸樹幹,卻被舒吭一把拉住。
「娘子?」突然而來的舉動嚇了素雪一跳,她回頭詫異看着舒吭。
舒吭在她掌心寫了兩個字:有毒。
素雪一嚇,急忙向後退了一大步:「娘子,這樹有毒?」
舒吭從背上解下大刀,卻去砍旁邊一棵小樹,動作迅疾,狠決有力,素雪看得目瞪口呆。也就片刻工夫,舒吭手中就握着一把已經削皮刨光的小木棍子,小木棍子頂部都被插上削成針尖的小木條。
舒吭將大刀扔給素雪,又轉而用短刀割開旁邊大樹的樹皮,瞬間乳白色的樹汁便滲了出來。
舒吭將每一根棍子的竹針都放到樹汁上汲了一會兒。
楚長秦微微頷首:這便是她說的武器吧。
傳說有一種箭毒木,生長在常綠林中,具乳白色樹液,含有劇毒,一經接觸人畜傷口,即可使中毒者心臟麻痹,血管封閉,血液凝固,以至窒息死亡,所以稱為「見血封喉」。再瞧眼前這棵樹,樹皮灰色,高大威猛,難道這就是……
楚長秦的頭猛然向後仰去,舒吭手握木箭伸到他的面前,嚇了他一跳。
素雪道:「我家娘子的意思是,請楚公子幫忙這些箭做出一把好弓來。」
楚長秦欣然接受。
恰在這時,焦生抱着焦嬌急匆匆從林中深處衝出來。
焦生瘦弱,抱着焦嬌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滿頭大汗,氣喘吁吁,斷斷續續喊着:「阿鶯……不好了……焦嬌肚子痛……」
「起先在馬車上就肚子痛了,方才嚷着要解手的。」素雪嘟噥。
舒吭大步走向焦生,這一回的肚子痛和先頭的肚子痛可是大不相同,因為焦嬌的臉色已經發黑,嘴唇也是烏紫的。
楚長秦也走了過來,卻發現自己完全幫不上忙,那個啞女正麻利地在給焦嬌解毒。
焦生將焦嬌放在地上,從腰間拿出一個果實遞給舒吭。
夾竹桃,楚長秦心下一顫。夾竹桃每個部位都有毒,被射中的獵物片刻即死,而焦嬌已經奄奄一息。
「阿鶯,救救焦嬌。」焦生乞求。
舒吭伸手從地上草叢裏抓出幾隻不知名的蟲子,掰開焦嬌的嘴丟了進去。
眾人都看着地上的焦嬌,就連素雪也緊抱大刀屏息不敢動彈,須臾之後,焦嬌的臉色漸漸好轉,繼而大叫一聲坐了起來:「痛死我了!」
焦嬌的手本能摁在肚子上頓住:咦,不疼了。
「你是中了這果子的毒,還好阿鶯救了你……」
焦嬌卻不待焦生說完,一把奪過他手中的夾竹桃,扔進草堆,並用身上帶着的火絨點着,嘴裏罵咧咧道:「你以為你是王母娘娘的蟠桃嗎?你算個什麼東西竟然敢毒我?」
地上的火堆飄起白煙,楚長秦一把拉走舒吭,喊了句:「小心!」
舒吭順手將素雪和焦生一推,眾人都遠離了白煙飄來的方向,只剩焦嬌圍着那火堆走來走去,白煙繚繞着她,從她的裙角直飄向頭頂,驀地,焦嬌「啊」地叫了一聲,就勢捧住臉往地上一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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