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清風露越窯開,奪得千峰翠色來!」任求之看着那茶碗,眼睛頓時一亮,細細看了片刻才贊道:「這是越窯的孤品,而今已然少見,想不到遠揚鏢局還有這等珍瓷!少鏢頭,你鏢局裏這茶水侍應,都是你們自己人?」
屠非常原本以為任求之是稱讚這茶器精美,臉上也多少有些得意,畢竟越窯瓷器,自唐宋以後便日漸稀少,所存世的,也多是瓷中之寶!正要就此謙遜幾句,卻不妨任求之問了這茶水侍應的俗事來!不覺愣了一下,這才有些疑惑道:「任前輩知道,我們家是開鏢局的,要說鏢師、趟子手、或是錢帳先生,倒是不少,這茶水侍應,那裏應付的過來,都是臨時從武昌府各大酒家臨時請來的!」
「這就是了!」任求之點了點頭道:「我思量你們遠揚鏢局,高手雖多,可也沒到能讓這等高手端茶送水的地步!」眾人正不解任求之話中意思,就見他右手忽然一翻,已是拿住那位茶水侍應的手腕,不等那人舉動,左手食指電閃而出,一連點了那茶水侍應身上十餘處穴道,這才端起那碗茶水來飲了一口道:「年輕人,你想在我面前故弄玄虛,只怕還不夠火候,說罷,你是甚麼來歷?」
這一下別說是屠非常,就是雙雄十三總管,頓時都臉色一變,李入竹帶着莊六在遠處也是一臉愕然,想不到這一個尋常的茶水侍應,竟然是一位江湖高手!
「怎麼?不肯說?」任求之見那茶水侍應只是不應聲,冷笑一聲道:「你全身穴道已被我制住,可這嘴巴還能說話,難不成是想裝啞巴麼?」
屠非常看了一眼茶水侍應,見他只是面帶笑意,並無開口之意,心知此事非同小可,此人分明是個高手,以區區一個僕役身份混在遠揚鏢局之內,不知有何企圖,也是厲聲喝問道:「你是那個酒家的?混到我遠揚鏢局作甚?」
任求之抬眼瞧了瞧此人,見他眼光不住往右肩上瞄動,一把抓出,嗤的一聲將此人肩頭白綢衣衫撕開,露出身上肌膚來,隱約可見身上似乎有個紋身,池勝海更不怠慢,上前跟着雙手一分,將此人上衣盡數扯開,露出那個紋身來,乃是一艘黑色海船揚帆波濤之上,船頭似乎站着一個女子,一身紅衣,長發飛起,雙目赤紅,盡顯猙獰,另有一封書信隨着衣衫飄然而出,落在桌上!
「羅剎船!!!」這紋身不露出來還罷了,這一露在眾人面前,頓時有人一聲驚呼,連任求之也是臉色一變,顯出幾分驚恐來,這茶水侍應此刻才幽幽道:「羅剎江邊羅剎船,羅剎船頭羅剎顏,萬金得見羅剎面,世間從此無仇怨!任總捕,你該知道我的來歷吧?」
「潮信樓!」任求之幾乎是咬着牙說出這三個字,眼中殺機閃動,嘴角一抽,面對着此人,聲音低沉道:「什麼人這麼大手筆,要以萬金買我這條賤命?」
「你看看那書信不就知道了!況且任總捕你這條命,何止萬金!」那人倒是不慌不忙,嘴角向着桌上一努道:「書信之中自然說的明白,你死在頃刻,何必由我多嘴?」
不動金剛岳如山見少鏢頭屠非常已是有些發愣,忘了照應,忽然瞧見桌上茶碗,臉色大恐,顫聲道:「你在這茶水中下了毒?」
「潮信樓做事,向來匪夷所思!」任求之此刻已經定下神來,搖了搖手道:「茶中下毒這等淺顯手段,他們是不會使的,也知道瞞不過我去!」說話時任求之從懷中掏出一副麂皮手套,仔細戴在手上,這才拿起那封書信,對着日光一照,見裏面甚薄,再將書信拿到下風口,撕開封皮,抖出信紙來,見上面寫着一行字,字跡極小,筆墨又淡,一時難以分辨,便向眼前挪了挪,那茶水侍應,見他拆了信紙,喉間卻是輕輕一動!
「任求之死於此信之下!」這書信上字跡太小,任求之不免又往自己眼前挪了挪,這才讀出這九個字來,眾人還未怔醒過來,那被點中穴道,呆立不動的茶水侍應,嘴巴忽然一張,上下兩排牙齒之間,竟然咬着一個長不逾寸的銅管,舌尖一抵銅管尾部,嗤的一聲輕響,一道藍光在日光下一閃,透過信紙,正中任求之,咕咚一聲連人帶椅翻到在地,這也是任求之讀出這幾個字,便知不妙,不及細想,連忙後仰避讓,卻那裏還來得及!
「潮信樓殺了任總捕!」池勝海見任求之翻到,一聲斷喝連忙上前,揭開信紙,只見一枚半寸長小劍正中任求之左目,露在外面的劍柄,還閃着瀅瀅藍光,一抹黑血早已流了出來,不問可知,這小劍上早已淬了劇毒,見血封喉,再往任求之鼻間一探,已是氣絕!
「雙雄十三總管聽命!」屠非常被池勝海這一聲驚的全身一顫,卻也回過神來,他雖年輕,可到底跟着自己父親走過幾趟鏢,見識不小,強自按捺心中驚駭,大喝一聲道:「即刻封閉鏢局大門,任何人不得擅自出入,再派人同順天府周總鏢頭一同去請我父親,讓他老人家儘快回來!」
「敢在我們兄弟面前出手殺人,潮信樓未免有些太目中無人了罷?」鏢局門裏突然一聲厲喝,三個人影閃了出來,正是李入竹所說的湘西三煞,其中一人身形躍起,不等眾人攔阻,早已一掌向着那刺客頭頂拍落,那刺客原本被任求之封住身上要穴,除了口舌耳鼻之外,難以行動,池勝海見勢不妙,掌勢一翻,同岳如山兩人上前攔阻,誰知他二人這一出手,就聽身邊風聲已動,三煞中另外兩煞也已搶出,分襲池、岳二人,逼得兩人只得退招自保,再聽砰的一聲,那刺客頭上已然中了一掌,頭蓋骨頓時粉碎,眼珠突出,死在這一掌之下!
三煞這一招得手,也不停留,竟然是就此飄然而去,鏢局中此刻更是亂作一團,原本趕來道賀的那些客人,見潮信樓刺客殺了任求之,湘西三煞又將潮信樓刺客斃於掌下,那裏還敢停留,紛紛奪門而出,雙雄十三總管又不敢動手強留,不過一刻時辰,來客已是走了大半,只剩下幾個跟遠揚鏢局着實不錯的,還留在門前不動,原本熱鬧非凡的鏢局門前,頓時變的冷冷清清,就連大門上的掌劍旗都垂了下來!
「李……李頭兒……」莊六在對街將鏢局門前之事,看的明明白白,直到賓客走光,這才回過神來,臉色惶恐看了一眼李入竹道:「咱……咱們是不是……是不是該管管……」
「管?」李入竹握着刀柄的手一緊,猛的回過頭來看着莊六道:「潮信樓的事情,也是你我能管的?趕緊回府,將此事稟告知府大人!」說着話邁步要走,可又禁不住回頭瞧了一眼遠處躺在地上的任求之屍身,又抬頭看了看天上,眉宇間顯出幾分滄桑道:「此事傳開,江湖上只怕又是一場腥風血雨……」
html|sitemap|shenma-sitemap|shenma-sitemap-new|sitemap50000|map|map50000
0.0188s 3.9302MB