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圓神,你這話說的是不是有點不對勁?」許天時在女皇的威勢下仍舊沒低下頭顱,反而站得更筆直了些,「什麼叫『這個世界只配引來毀滅』,好像我們的世界就沒有存在價值了似地。」
魔神孽龍揚起腦袋,眼眸中的螺旋之線微微亮起翠綠的光華。
「任何一個世界都有深沉的黑暗,同樣的,這黑暗中也孕育着希望的光明!你的說法完全否定了別人的努力,圓神。」
「那麼你來告訴我,這個世界有什麼存在的意義?」圓神保持着一手握拳托着下巴的坐姿,神態中既有着暗暗的悲憫,又有着難言的憤怒,「你只能用語言來說服我,可我卻能用事實擊敗你。」
她左手食指輕輕敲擊着皇座的扶手,無垠的草原上突然升起一片片做工粗糙的土樓。但它與周圍連成片的低矮土房比起來已是高端大氣上檔次的建築,再和更外面的帳篷群一比更是凸顯出一份暗蘊的優越。
「你還記得這裏是什麼地方嗎,許天時?」
他怎麼會不記得。
這是旅程的起點,更是他們在末世的第一個家。那時還沒有超紅蓮團,只有一個為了生存而聚集起來的團隊。他,楚原,洛婭,真翼,柯翊,菲特,琥珀,貓妖,雅音姐,錢源大叔,葉文,海艾,葉汐,蘇茹,川越……一大群人擠在不到二十平米的土房裏共同生活,用歡笑隱藏傷痛,用期待掩飾迷茫。
有些人一直陪伴着他,有些人中途離開了許久,有些人卻永遠地離開了他。
這裏是軍區聚居地,所有故事的原點。
「你果然還記得,也是,這裏的事物你怎會忘卻。」圓神輕點指尖,聲音中帶着嘆息之意。「可你僅僅只是知道曾經的朋友們化作了惡魔,卻不知道他們為何如此。而且你的心中一直抱持着逃避的念頭,不願去觸及這一切。」
她之間一頓,無數人影自視覺死角中魚貫而出,眨眼間便將此處變成了熱鬧的倖存者聚居地。
「今天,就讓我來揭開你掩蓋在往昔上的幕布吧。」
圓神指尖微點,眾人的視角也為之一變。直接從中心區來到了中層的磚房區。
「讓我們來看看,你的希望究竟有多『堅強』。」
一個握着煙花的小女孩蹦蹦跳跳的向前走着,手裏還攥着一把煙火。
「她是葉文的妹妹,一個十一歲的孩子。和平年代的她和其他孩子一樣經歷着上學、遊戲、歡笑的童年,因為她有一個愛她的好哥哥。哥哥曾立下過誓言,哪怕他自己輟學去當木匠。一輩子被人看不起,也要讓妹妹過上同其他人一樣的生活。事實上他的確做到了,還做得很好。不僅僅是在和平年代,就連在末世中他依然讓妹妹保持了孩童獨有的純真。就像這個除夕之夜,她還能得到一份屬於自己的煙火,去體驗煙花的璀璨。」
「而他們,」圓神眼神轉向另一邊。靜靜地看着那群衣衫襤褸眼冒綠光的人類,「是一群喚醒了體內獸性的智慧生物。曾經的他們也有屬於自己的家庭和幸福,可末世奪走了這一切。在變異者面前,普通人只是待宰的牛羊,更何況外面不止有野獸似地變異者,還有覺醒了血脈的異種。」
人群從陰影中撲了出來,用麻袋套住了小女孩的身子。他們一擊得手後立即遠遁,順着牆壁上的狗洞鑽回了最外圍棚戶區。
「他們生來就想這樣嗎?他們難道就沒有去外面搜尋過物資嗎?不。他們嘗試過,只是失敗了。同行的人類死在他們眼前,也打消了他們最後一絲勇氣。畢竟那是死亡,又有幾個人類能在『死』面前保持平靜?就連堂堂光耀騎士都曾畏懼過死亡,更何況一群從始至終都沒脫離過凡俗的普通人。」
人群解開了袋子,餓狼一般撲來上去,用牙齒撕下一片片鮮紅的血肉。女孩子掙扎。可她怎麼會是一群成年人的對手,只能無力地任憑生命與鮮血一同流出體外。
「為了生存,他們拋棄了良知,突破了身為人的最後一絲底線。而他呢?」圓神指着衝進帳篷的葉文。「他用自己的雙手撕碎了面前能看到的一切,卻仍舊不能挽回妹妹的生命。他能做的只有將妹妹的屍體煉成戰錘,時刻提醒自己命運的無情。」
葉文咬緊嘴唇,靜靜地站在一片血肉地獄之中。妹妹在死前用期待的眼光看着他,因為他是她的哥哥,她唯一的親人。可他什麼都做不到,什麼都挽救不了。
「『這就是我的命運吧,如此,殘忍,殘酷,令人絕望。』」圓神低聲說出葉文的心聲,搖了搖頭,「許天時,你來告訴我,錯在誰?是為了生存而拋棄一切的人類,還是因天真而葬送兩個未來的女孩?」
沒等少年回答,周遭的情景便再次轉換。
那是正在尋找葉文的海艾和葉汐,以及突然消失了的葉汐的「好友」。她用自己的能力控制了情侶,讓一隊士兵帶着她們向中心區行去。
「嫉妒是人類的原罪,無人可以避免。就比如她,楊穎。她和葉汐是無話不談的好友,直到她突然發覺自己成了對方的影子。你們知道嗎,當一個人無論再怎麼努力也得不到別人的誇獎時,她會怎麼想?當別人提起她的時候第一個想到的不是『原來這就是楊穎啊』,而是『這就是葉汐的朋友楊穎嗎?』,她又會怎麼想?」
圓神看着進入了中心區某處的一行人,話語中悲傷之意猶如深潭。
「心胸豁達的人會一笑置之,可她不是。她只是個和其他人類一樣的女人,只會將寬容當做炫耀的資本。所以她扭曲了,將曾經的好友獻給了現在的『主人』。也許一開始只是憑藉着毒藥而建立的脆弱關係,但隨着時間延長,她品嘗到了『權力』的滋味,縱使那『權力』廉價的可憐。」
海艾和葉汐被綁在了手術台上,旁邊站着一個正準備施暴的胖子。
「而這個人呢?面目可憎,體態痴肥。無論從哪個角度來看都是個地地道道的壞人。可你們有沒有思索過他的人生,他的過去?不,你們沒有,你們只是單純地以貌取人,認為他是個無惡不作的惡棍。所以你們不會知道,他曾經是個心地善良的好人,直到親哥哥將他出賣為止。」
胖子眼神中充滿了暴虐。以及……麻木。
「他出生於官宦之家,父親是個權力欲很旺盛的人類。當然,他不僅有欲望,也頗善於鑽營,因此官位越走越高。他的哥哥是個喜歡享樂的人,為了錢甚至不惜出賣自己父親的關鍵資料給政敵。完事後還嫁禍給了茫然無知的他。那之後會發生什麼顯而易見,他從一個善良的人變成了誰都不再信任的紈絝子弟,慢慢地扭曲了自己的身心。」
圓神長嘆一聲,目光轉向海艾和葉汐。情侶不停地掙扎,卻帶不來任何幫助,反而讓皮帶越勒越緊。他們求助的目光在楊穎充斥着快意的臉上止步,最後只剩下滿溢的絕望。
「在你們眼裏。海艾和葉汐是一對模範情侶。不過你們又怎麼知道,他們在末世之前正瀕臨分手?他們不是初入大學的新生,也不是知曉了生活艱辛的社會人,而是介於兩者之間的大四學生。社會在他們面前逐步展現自己猙獰的面貌,以前不在意的東西慢慢地卻成了二人心中的一個死結。」
圓神指尖輕點皇座扶手,話語中帶上了一絲苦澀。
「海艾想給女友一個優渥的生活,就和其他即將畢業的學生一樣對未來充滿了可笑的期待,仿佛一切都會如他所想般發生。然而現實就是現實。他必然會碰壁,撞個頭破血流。他的夢想在殘酷現實面前像泡沫一樣破碎,而他懦弱地選擇了逃避。葉汐呢?她從期待轉為失望,直至化為冷漠。」
葉汐的衣服被殘暴地扯碎,露出下面潔白的酮體。胖子獰笑着撲了上去,仿佛早已演練過千百次同樣的動作。
「如果一切照常發展,這對情侶就會和其他大四生一樣分開。慢慢地變成各自qq里永遠不會亮起的頭像。可末世的到來讓他們獲得新的機會,也讓懦弱的海艾奮起了最後的勇氣。他想用自己的手保護摯愛,直到時間的盡頭。」
惡魔的熔岩與鳳凰的烈火燃盡了這片充斥着罪惡的空間,將這裏變得面目全非。
「如你所見。這就是他們的結局。不是在絕望中毀滅世界,就是在絕望中被他人終結。許天時,你來告訴我,這次又該怪誰?是這個屈服於本能的女人,還是因背叛而扭曲的人類?」
圓神揮手驅散了周圍的異景,目光緊緊地盯着許天時。
「你總有一天會再次面對他們,到時你還能下得去手嗎?不殺了他們世界就會毀滅,可他們亦是受害者。」
「未來的事情未來再說。」許天時深吸口氣,目光與圓神相交,「哪怕這個世界上有許多悲劇在發生,可我們超紅蓮團卻在扭轉這一切!總有一天我們會終結末日,為這世界帶回真正的希望!」
「你錯了,許天時。」圓神搖搖頭,目光中帶着憐憫,「你的努力毫無作用,甚至起了相反的效果。你我皆知,在今天之前已有十數位惡魔死在了你與你的同伴手上。沒錯,這的確給世界帶來了短暫的安寧,但之後呢?」
「他們的惡魔特質空了出來,被新的人類接收,毫無例外。惡魔的總數仍舊在不斷增多,即使是現在……」圓神看向天空,垂下了眼帘,「仍有一個人類完成了惡魔覺醒。你的作為不僅沒給世界帶來希望,反而加劇了人類滅亡的進程。」
她張開眼睛,金色的雙眸中帶着一絲哀傷的意味。
「悲劇從未有片刻的停止,整個世界的所有生靈都只是惡魔的後備兵員。你殺了一個惡魔,更多的人卻因新惡魔的覺醒而喪生。每一個死去的人都會為生者帶來悲傷和仇恨,慢慢地完成新的惡魔覺醒。這是個無解的死循環,你我皆沒有辦法逆轉。」
「這就是你的『希望』,建立在無知上的『堅強』。」
「許天時,你來告訴我,這個世界還有什麼存在的意義?」
許天時緊握着雙拳,死死地咬着嘴唇。
他從來不知道。自己的舉動竟會帶來這麼多不好的後果。他只是想要幫助其他人類,可沒想到反而加速了惡魔誕生的步驟。還有海艾他們,他以為自己已經做好了面對這些故友的準備,結果圓神殘忍地揭開了這層幕布,讓他知道自己只是在自欺欺人而已。
難道自己做錯了麼,難道超紅蓮團也做錯了麼!
我們的努力,到底……
圓神微微搖頭。無奈地將目光轉向其他人。
「而你,『刺客』。」
被點名的青年微微一顫,心中頓時生出不詳的預感。他可是從螺旋超爆發中活下來的人,比其他人更知道身負原始螺旋之人到底有多難纏。那個武器行商人的信念堅韌得好似石頭一般難以撼動,想來其他人應該也是差不多的傢伙。
然而這樣的人在圓神面前都陷入了茫然無措的境地,他還能例外?
「我是該叫你圓神好。還是叫你鹿目圓?」宇默決定先發制人,「別想用那套蠱惑人心的手段對付我,那對我沒用。我的世界已經被毀滅,任何事情都無法動搖我修復它的決心!」
圓神搖搖頭,臉上出現了一絲無奈的笑意。
「你的決心十分堅定,這些我都知道。可你有沒有想過,自己的努力只是一場徒勞?」
「哼。我為什麼要相信你?」宇默冷哼一聲,嘲諷地道。
「是啊,你為什麼要相信我呢。」圓神歪着頭,「這次戰爭的聖杯權限很高,甚至可以完成許多他人想都不敢想的願望。比如說,讓一個主神能級的英靈完美復活,再比如說,讓一個世界恢復原狀。」
「可它只是一個許願機器。自然有極限所在。類似於『終結末世』這種願望就不可能實現,當然,終結『聖杯戰爭』這個概念也一樣。你們心中早已知道這個答案,只是不願意承認而已。畢竟保持着一絲希望總好過讓努力全無意義,對不對?」
「所以,『刺客』,即使你最後真的贏得了勝利。也只能讓你的世界恢復到末世之前。那之後該發生的還是會發生,縱使你改變了一些細節,甚至殺死了那個世界的許天時也扭轉不了大局。和平很短暫,或許是十幾年。或許是幾十年,這要看更高位世界的惡魔們幾時會達到lv6。」
圓神屈起一條腿搭在另一條腿上,聲音中難免帶上了一絲悲哀。
「不過那時這一切又和你有什麼關係?這世上不會再有第二次同等規模的聖杯戰爭,你那個世界的蓋亞意識縱有餘力讓你成為編外英靈,也無處讓你施展。」
「現在你來告訴我,你的戰鬥,還有什麼意義?」
宇默縮在長袖中的雙手握緊又鬆開,心中再也不復一開始的平靜。
他知道,對方說的並非謊言。聖杯也有其極限,可他從未想過這一點。不,也許想過,只是將其深深地埋在心底罷了。
不然他要怎樣?拼死拼活只為苟延殘喘十幾年?
他要的不是這個,不是!
那樣的戰鬥……毫無意義啊……
圓神闔上雙眼,再睜開時已望向了聖女貞德。
「貞德,你也聽到了我的話。聖杯無法滿足你的願望,你的付出只是一廂情願的死戰。」
(佔個位置,又要到點了……想看後面內容的直接加本喵群啦,笨蛋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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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快來本喵的群啦,daotie什麼的……你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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