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世上,有四種路,是我走過的最長的路。分別是霧切的心路、我自己的思路、鬼川君的套路……
當然,還有一條,就是從這條路口通往校長室的走廊。但是這條漫漫長路,超過了其他三者相加。
其實我也不知道,這條路後面會有什麼。不知道那扇厚重的雙面橡木門裏面躲着什麼,不知道門後會不會有鬼川在那,也不知道那個我不了解的瘋子,到底在幹什麼。
總而言之……推門的一剎那,我已經做好了一切準備,同時沒有做好任何的準備。直到苗木提醒我「塞蕾斯同學不打算進去了嗎」,我才笑了笑,隨口這麼應答一聲:「來了」,從後面匆匆跟了上來。
算了,還是讓我們言歸正傳。當我們幾個此時推門而入的時候,眼前的光景,真的嚇了我們一跳。
真是一群大驚小怪的傢伙們。我假裝冷靜地瞟了一眼前面的人,冷靜地從校長室門口向裏面看去。
然後……我……我看到的是……
「鬼川……他到底,怎麼了?」
「看起來,發生了什麼呢。」霧切也好奇地往裏面也看了一眼,然後眼神和我一樣,都已凝固了。
我看見了鬼川。此刻他坐在了校長室的那張紫檀木辦公桌後面的真皮轉椅上。黑袍被他扔在了旁邊的沙發上,乾淨得像是沒有用過。
但真正重要的,是坐在真皮椅子上的鬼川。無論我們門口這些人的喊聲有多大,如何地敲門敲牆,他似乎一直閉着眼睛,昂着腦袋,後背靠在椅子上,完全不理我們。
「真奇怪……」霧切看着椅子上閉目養神的鬼川,皺着眉,難過地自言自語,「鬼川是怎麼進來的?如果他自己破壞門鎖,進入的話,那可就是違反校規的行為啊……」
「的確……這是一件非常讓人值得在意的事,」苗木皺着眉頭,匆忙低下腦袋,「鬼川有什麼理由一定要闖進去?而且他現在……」
我沒空聽他們倆在門口廢話,更沒興趣管那些熱血的傻瓜,為什麼全縮在走廊里,沒有一個人敢於靠近上去的。只有我走上去。
好吧。如果誰說,我是以冷靜淡定的態度走上前去,心態平靜如一池秋水的話……那肯定是假話。
我其實也很害怕……也很想要躲開他,也不想……不想靠近啊!
「呃……鬼川?」我輕輕問道,「到底怎麼了……能回答我嗎?」
很遺憾,鬼川靜靜地坐在這,並沒有回答我。大概是昏過去了?
應該……不太可能有問題吧?他可是鬼川啊!他是……他是……
……他是一個,總能夠創造出奇蹟的人啊!為什麼我會擔心他?
他不會有事的……我無比地確信這一點。就像相信我的撲克牌。
霧切依然沒有說話,就像鬼川依然保持着沉默,坐在那裏一樣。
我輕輕摸了一下鬼川的脖子,試了一下他的脈搏,嚇了我一跳。
沒有動靜。頸部的寒冷嚇得我險些突然抽手回去,我強忍着自己滿腔的害怕,才並沒有顯得失態。
這不可能……這絕對不可能!
我確定,這絕對不可能是當初山田玩的假死計。那個假死計策,最多只能賭一把鬼川的焦躁衝動,騙騙心急如焚的傢伙;這不一樣,這可是,貨真價實的……死亡……
我退了一步。這已經不是我第一次面對「死亡」,更不是第一次製造「死亡」。看着鬼川的樣子,我還是……還是不能接受現實……
沒有一絲體溫,也沒有生氣,更沒有一個活人應該有的一切……
不放棄的我輕推了一下鬼川。
他就這麼一股腦兒倒在桌上。沒有一絲血腥,仿佛睡着了一般。
「冰冰邦邦——發現屍體了!從現在開始,全體進入搜查階段。一段時間之後,進行學級裁判!」
……
鬼川他……死……了?
他……真的……死了?
我感覺眼前一片黑暗。
他死了,死了,了……
仿佛這個世界已全部坍塌了。空間和時間被無形的手徹底摧毀,只剩下周圍的一片黑暗。我的一身哥特裝與黑暗融為一體,面前鬼川的黑袍,擋住了辦公桌的大部分。
第一次,我懷疑自己的眼睛。
我跌跌撞撞地後退了一小步,張了張嘴,竟然說不出一句話來。
「鬼川他……真的……死了?」我捂着嘴巴,害怕地後退了幾步。
我不小心撞在了沙發扶手上,失去了平衡的身體就這麼倒下了。我跌進沙發里,竟說不出一句話。
我看看苗木,又看了看霧切。但他們無論有沒有圍在鬼川身邊,我都不在意。我只關心視線焦點。
我只關心……鬼川的屍體……
「沒有趕上呢……」像是在咬着嘴唇低語,霧切一邊就這麼冷靜地冒出了幾句,一邊觸摸鬼川的……
那個……應該叫……屍體吧……
「……你已經,不用確認了,」看霧切進行驗屍工作,我渾渾噩噩地嘆了一口氣,「鬼川……他……的確死了……他被人……殺了……」
霧切收起手電筒,一言不發。
「嗯,」霧切平靜地點點頭,直直地看着我,一字一句地回答,「很遺憾。沒有心跳,沒有脈搏,沒有體溫,也失去了血液流動……鬼川君,他……他的確已經……」
我從沙發上站起來,冷靜地推開了門口的人群,一路沖了出去。
我聽到有人在說什麼,還聽到其他亂七八糟的動靜……但這些,在我的耳邊,全部都成了耳旁風。
你不能死。
你不該死。
你不會死。
可是你……
你的確……的確……死了……
「為什麼……會變成這樣啊!」
你不是有計劃嗎?你不是一直在創造奇蹟嗎?你不是經常把別人罵成蠢貨嗎!你為什麼這麼蠢啊!
我好沒用……在第三次動機,我在遇到危險的時候,你盡心盡力把我救出來;可現在,輪到你遭遇危險的時候,我卻什麼都做不了。
我連……連看的勇氣都沒有。
我想起了苗木的驚恐,不二咲的害怕,腐川的痛苦,還有大和田的幸災樂禍……以及霧切的淡定。
只是不知道……鬼川知道嗎?面對自己的死亡,我和她一個崩潰一個冷靜,仿佛人類的兩個極端。
一直想着這些,我在走廊裏面瘋狂地奔跑着,划過臉頰的不知道是汗是淚……還是心尖的鮮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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