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被一雙溫暖的手放回床上,另一隻冰冷的手替我蓋被子為止,我一直閉着眼睛,假裝昏迷狀態。
雖然曾經答應,不會騙他……總之,請原諒我吧!現在的情況,除了騙人,我也已經無計可施了。
「塞蕾斯同學……睡着了嗎?」不二咲有點畏畏縮縮的聲音傳來。
「……不二咲,汝太天真了。」沉默了一陣(大概……是在確定大家是真不知道還是假不知道把),大神櫻對我毫不留情地予以揭穿。
有人在我旁邊敲了一下桌子,大神和不二咲的說話聲戛然而止。
「出去說。」鬼川的話不多,可一字一句鏗鏘有力,不容置疑。
此後再無說話聲。沒過多久,一個沉重的腳步聲蓋住另一個細碎的腳步聲,一前一後,離開臥室。
沉默了兩分鐘。他站起了身,好像把什麼沉重的東西放在了我的枕頭底下,嘆了口氣,自言自語着「真是個傻瓜」,然後揚長而去。
等他離開了臥室,我躡手躡腳地掀開被子。剛一下床,腿上的傷就提醒着我,不要隨便到處走動。
該死的滅族者翔……我揉了揉傷口處,慢慢前進着,好不容易才抵達臥室門口。微微開一點門縫,我向外張望着,偷聽走廊的動靜。
遠處傳來了爭執聲。大神低沉如男子的聲音,和鬼川尖銳似鋼刀的聲音都很明顯,夾雜的不二咲瑟瑟發抖的顫音反倒聽得不是太清。
推開房門,我躲在了牆角邊。腿傷讓我沒法一直站着,所以我只能坐在地上,偷聽他們幾個交談。
為什麼……這種事不帶我呢?
「為什麼……會變成這樣……」大神似乎很惱火,「明明都是與之無關之人……為什麼要代吾……」
「誒?大神同學……冷靜點,冷靜一點!」不二咲慌張地提醒。
「我說過,你比我更有用,」鬼川依然很冷靜,「從現在開始,忘記那些人吧。相比那些虛無縹緲的事情,這裏更實在,不是嗎?」
「……你希望吾什麼都不做,就這麼看着嗎?」大神再次暴走,「鬼川君,汝小瞧吾之品行太甚!如此般代人受過,逃避罪責之行,鄙人一息尚存,休想使其發生!」
「機器都需要休息,何況現在不是你戰鬥的時候,」鬼川的聲音依然冰冷,「胡亂出擊沒有用。」
「吾怎能不急!如今連柔弱似不二咲之輩,非人之alter ego,尚奮不顧身,為同伴安危而戰!」大神怒吼道,「為何……為何獨留我作壁上觀,使他人代之受過!」
「那個……不要這麼激動……」不二咲的聲音低沉下來,似乎變得有些內疚,「……如果再強一些,一定可以幫到大家更多的忙……」
「不……一切,還不算太晚!」大神的聲音。突然變得非常決絕,「鬼川君……為同伴,為吾家人,還是讓吾去吧!本就該由吾承擔,就讓吾去說明事情始末真相……」
「是嗎?」鬼川冷哼了一聲,「苗木同學早知道那天的事了。」
「什麼?」大神瞪大了眼睛。
「別那麼驚訝,」鬼川大概是調整了一下站姿,說話都換了一種更加溫和的語氣,「他對我們的計劃什麼都不知道,照樣一言不發。大概……不希望情況更混亂吧。」
之前激動得可能已經快要手舞足蹈的大神,現在突然啞口無言。
「你看,連一無所知的傢伙都在給我們打圓場,你卻在這裏……鬧不必要的情緒,」鬼川依然說得輕描淡寫,仿佛跟自己無關一樣,「最遲今晚,我會做個了斷的。」
「祝你好運,」我竟然聽到了江之島的聲音,「只希望你能拿出真正讓我們耳目一新的行動來。」
誒?江之島?嘖……她是什麼時候跟鬼川的小團體走那麼近的?
「放心,」鬼川向左邊轉頭,吐了口氣,「最後關頭人都會瘋。然而,不同之處在於,天才會冷靜地思考,蠢貨只能無的放矢了。」
是我的錯覺嗎?總覺得江之島的語氣語調……好像全都變了呢。
等等……鬼川……剛才說什麼?
為了他的「計劃」,才主動跳出來認領內應身份的?什麼計劃?
不……具體到底是什麼計劃,似乎已經不重要了。重要的是……
你……難道說,你其實並不是為我承擔罪名的嗎?而是為了……
而是為了……你的什麼計劃?
為什麼……為什麼轉了一圈,我還是不在你的視線範圍之內啊!
眼淚……已經在眼眶打轉了。
「誒?那是塞蕾斯同學嗎?」喊聲把我拉回了現實。我有點渾渾噩噩地抬起腦袋,看見苗木和霧切站在澡堂更衣室門口。後者的表情依然冷淡,前者腹部奇怪的長方體凸起物和驚訝的眼神更令人在意。
糟糕……不小心被人看到了……在鬼川可能追過來之前,我頭也不回地逃回自己的臥室,鎖上房門。
沒有追來……很好……很好……
靠在門後面,我突然有點累。
果然……選擇代人受過的你,怎麼會有「為了我」這種理由……
一切……都只是個計劃吧……
就這麼渾渾噩噩地回到床邊,摸到了枕下的物體。剛才還在難過的我像被電了一樣,渾身一激靈。
我看了一眼身後的監控探頭,然後攤開被子,把身體裹入被子,再從枕頭下偷偷拿出了那件東西。
沒錯,那是一個數碼攝像機。攝像機里的sd存儲卡上,貼了一張潦草寫着阿拉伯數字「7」的紙條。
……
浴室里的淋浴龍頭嘩嘩作響。
我翹起一條腿坐在馬桶蓋上,對着手裏所持的數碼攝像機發呆。
無論從什麼角度說,鬼川都是一個奇怪的傢伙。不僅入學之前就已經未卜先知,知道了我認識希望之峰的調查員,入學之後的今天,也是怪招頻出。之前的左輪手槍,現在又拿來了一個……我沒見過的數碼攝像機?他到底想要幹什麼?
真正讓我在意的,是底部標籤上寫的,攝像機的廠家生產日期。
2011年11月23日。我的生日。
的確是我的生日,但那應該是明年的事情!為什麼……現在……
沒有玄幻到能生產未來才可能出現的設備的工廠,沒有笨到標錯生產日期的工人。這是個大問題。
……總之,看看裏面都是一些什麼內容吧。我把sd存儲卡放回了攝像機當中,等待着畫面的出現。
……
我看到極其不可思議的一幕。
我看到了自己喝着皇家奶茶,坐在一張圓形的桌子面前,正對着一排窗戶。窗戶前,大多數男生在將粗大的螺絲釘釘入堅固的鋼板,將不再是藍天白雲的外面遮擋住。
沒錯。此刻的外面,已經不是藍天白雲,而是赤紅色的天空了。幾乎大家都在忙前忙後,唯有坐在圓桌前喝茶的我,依然神態自若。
我看到了那個穿黑袍的身影。他拍拍霧切的肩,在對方耳邊笑着說了什麼,然後消失在走廊深處。
等等……那個方向,似乎之前還閃過兩個人影,只是我沒看清。
接下來,坐在桌邊的我拿起了數碼攝像機,綻放出了一絲微笑。
「訥,我來說個好消息吧?」我雙手托着下巴,突然笑了起來,「現在……我要把過去的一年半里找回來的過去記憶,還給你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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