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午十二點,當太陽最毒辣,曬得人最痛苦的時候,我已經抵達豐島區,進入了「blue sky賭場」。
和蟠龍國老電視劇里,以及某些港片放的都不太一樣,日本的賭場一點也不熱鬧。雖然賭場裏的人很多,賭場的規模也很大,音樂和腳步聲川流不息……但不似電影裏人聲鼎沸的場景,也沒有電影裏那種,一群人圍着哪,一邊喊「大大大」「小小小」一邊手舞足蹈……
倒是有不少來自不同國家地區的客人,但大多都戴着面具,只能從眼神和體格之類的方面判斷。
一個亞米利加老頭摟着兩個兔女郎,看着荷官手上的輪盤球默不作聲;一個像是蟠龍人的傢伙小心地看着手裏的撲克牌;前露瓦羅斯的將軍和政客香檳酒一飲而盡,聊着各自對沙蟹和國家的看法……
這是日本高級人渣的聚集區。作為全然不符合日本法律的地下賭場,藏污納垢倒也是情理之中的。
我不是來找他們的。絕望來臨的時候,他們不是死於非命,就是感染了絕望,一起破壞人類文明。
穿過大廳,我來到通往地下室的電梯口,拿出了早已準備好偽造的特別通行證。門口的服務生向我恭敬地鞠了一躬,打開了電梯門。
這裏的氣氛更曖昧了。臥室房門大多緊閉,輕緩的曲調讓人昏昏欲睡。客人不多,荷官出人意料地超出比例,很多賭桌都空無一人。
「你好,我找吸血鬼公主。」
看着手中一萬日元的小費,剛才眼神里還有點鄙視的服務生瞬間變臉,露出一絲嫵媚奉承的笑容。
「沒問題。不知道……這位先生怎麼稱呼?」服務員討好地問。
「……我姓重織。」我甩開了她伸過來的手,隨口編了一個姓氏。
「好的重織先生,跟我來。」
在拐過了好幾條陋巷之後,我終於到了所謂的「頂級賭博房」。我又拿出一筆小費,丟給服務員。
我聽到她的心聲。她在心中狠狠地嘲諷了我,並祝願所謂的「吸血鬼公主」待會能讓我傾家蕩產。
門被人推開了。在一個同樣戴着面具驚慌失措的傢伙從裏面鑽出來前,我看到了門上張狂的告示。
「來賭場的客人,與『吸血鬼小姐』之間的賠率為一比五百。」
真可謂……張狂到了極點……
我輕輕接過把手,推門而入。
這裏光線暗了些。除了長方形賭桌、一張沙發、沙發旁的柜子和擋住一半空間的窗簾,再無他物。
我輕輕坐在沙發上,敲了敲桌子,喊了一聲:「下午好,吸血鬼公主——或者說,塞雷斯小姐。」
然後一個穿着黑色哥德式服裝的,有着嬌小的洛麗塔格調魅力的外觀的女生,從裏面擠了出來。
「中午好,先生。請問怎麼稱呼?」塞蕾斯雙手交叉,擺出了動漫里那種常見的姿勢,笑着問我。
雖然表情是在笑的,但塞蕾斯還是能釋放出一股傲慢的氣場。比吸血鬼還白的臉上,露出的笑容,簡直像是在說「又來一個蠢貨」。
「吸血鬼小姐塞蕾斯」的名聲……我想,在這個世界的灰黑色領域裏,恐怕已經有名得過分了。
「你可以叫我……幽靈之手。」
「真是有意思,」塞蕾斯捂着嘴,輕笑一聲,「怎麼和新聞里說的,到處偷東西的慣犯一樣啊。」
「信則有,不信則無,」我回答道,「來的都是客人,至於客人是什麼身份的,似乎無關宏旨。」
「那是當然了,」塞蕾斯又露出了一絲笑容,看起來相當嫵媚,「反正……還沒有人贏過我呢。」
「來盤國際象棋,怎麼樣?」我輕笑道,「就下兩分鐘快棋。」
很好。雖然有監控探頭,但是沒有錄音設備。所以說,我接下來要說的話,應該不會有別人聽見。
「沒有錄音機,」趁着塞蕾斯擺棋盤和計時器的時候,我冷不丁冒出一句,「我說了什麼,你聽到什麼,都是你知我知。不是嗎?」
「我不會放水,」塞蕾斯毫不猶豫地打斷,「無論什麼理由。」
「相反,我要你認真迎戰,」我反駁,「這樣,待會談合作的時候,你才能意識到自己的差距。」
兩隻手。一邊是戴了個掛有銀色鏈子的假指甲的手,另一邊是戴着黑色戰術手套的手,紛紛在空中飛快地拿起棋子並落下,又各自飛快地伸出手,按向一旁的計時器。
白兵e5,黑馬c2。
白馬f6,黑兵d4。
白象f4,黑馬c6。
「先手比較好,」塞蕾斯突然說,「先下手,才能打敗強敵。」
「不一定,」塞蕾斯按下計時器時,我拿起黑兵,「不知道對方的底細就貿然行動,這叫找死。」
白兵d4吃,黑後d4吃。
白馬f2,黑後d8。
雖然沒什么子力交換,但白棋全被堵在家裏,黑棋則全線出擊。
「形勢不利啊。」我輕笑道。
白王短翼位,黑象e7。
白兵f8,黑馬d5。
「別高興得太早了,」塞蕾斯淡淡地說,「沒到最後一刻呢。」
「也許我們可以談一下……如果你失敗了,該怎麼辦?」我問。
白兵吃黑象。
「對失敗者的懲罰,不是取決於勝利者的嗎?」塞蕾斯嘆了一口氣,「如果一賠五百的賠率都不能讓你滿意,難道閣下你還想……」
黑馬吃白兵。
「你想多了,」我說,「明晨九點,來秋葉原的『壽屋』。我有一筆不錯的交易,和你談一下。」
白馬吃黑象。
「你如何確信我一定會來?」塞蕾斯輕輕問,「換種說法。如果我拒絕來的話,你打算怎麼做?」
我豎起一根手指,輕輕擋在嘴唇前面。由於角度的關係,我可以確信,在監控探頭的那一端,估計就是監控室的人,也看不清棋盤。
「黑後……g8,」我壓低了嗓音,確保只有眼前的塞蕾斯能夠聽得見,「這好像叫做……絕殺。不過算了,就當做明天的定金吧。」
然後我把放在桌上的五百萬元籌碼往面前一推,故作氣憤地推了一把沙發,急匆匆地摔門而出。只留下開始還一臉懵懂,反應過來之後又急着調轉棋盤方向的塞蕾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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