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此時的陳留城中,街道除了四處巡邏的將士,街道上半個人影也沒有了,因為現在是戰事,如果不執行宵禁很容易出事的。
但在陳留城的各個府邸卻是燈火通明,無人入眠。
「兄長,您對現在的局勢怎麼看?」
一名身着華麗的中年男子問向主座上的兄長。
兄長雖然不老,但也早已經成了精,自己兄弟剛抬起屁股,他就知道要放的是什麼屁了。
「現在的局勢?漢公雖然佔據優勢,但魏公依仗城高池險,糧草充沛,只要能守一年半載,漢公必然無力再戰,自行退兵。」
兄長抿了一口茶水道。
「兄長,你知道我想要說什麼!就不要對你兄弟還要隱瞞了!」
中年男子急道。
「我說的是事實!」
兄長依舊不急不緩。
中年男子氣的直接從椅子上跳了下來,對自家兄長道:「兄長,漢公殿下好端端的,城頭上的文武百官都親眼所見,如果魏公困守陳留,儋州除了單雄信等寥寥數人外,無一人前來支援陳留,最重要的是,晉州韓威率領的十萬大軍早已經覆沒了啊!就算是此次漢軍撤走,咱們大魏可還有翻身的餘力不成?」
「不如降漢!」
中年男子最後對主座上的兄長提出了自己的建議。
「降漢?」
兄長明顯笑了,將茶盞放到桌子上:「當年擁護魏公的時候,你最積極,也最為厭惡漢公劉德,今日為何卻轉變如此巨大,讓我這個兄長都有些詫異了。」
「兄長,今時不同往日啊!」
中年男子苦勸道:「當年魏公迎陛下,收晉州,如日中天,誰能料到今日之局面,而漢公已經統一了五州,漢公本人更是英明神武,麾下文武皆是將相之才,如果說將來誰能一統天下,十有是漢公啊!兄長,只有投降漢公才能保全咱們家族啊!」
「如果因為漢公佔據五州,精兵糧足,就能認定他一統天下,那其餘諸侯直接拱手投降不就成了,何必還起兵抵抗?」
兄長直接冷哼一聲,說道。
「兄長,你這是歪理!」
中年男子再道:「天下諸侯哪個沒點野心,但咱們不一樣,咱們只是為了保全家族啊!」
「保全家族?亂世之中哪裏那麼容易,吾弟,漢公對世家苛刻,而且行科舉,斷世家的根,所以說漢公麾下並不是咱們的好去處,只有在魏公麾下,咱們世家方能綿延百年,長盛不衰啊!」
兄長對自家弟弟說道。
「兄長!」
中年男子在勸道:「我派人打探過,漢公雖然屠戮了不少世家,但那些世家都是因為謀逆被殺,卻無一人因為無罪被殺,還有所謂的科舉,那些寒門子弟讀過書的又有幾人?考科舉的大部分都是世家子弟,這和之前又有什麼區別?也頂多篩下那些沒什麼本事的膏粱子弟,朝堂之上佔據的還是以世家居多。
漢公只能從別的地方另想辦法,比如期門軍,但同樣是威脅不到世家的地位。
更何況,漢公為了安撫灤州,還娶了陰氏女,如此也能看出漢公殿下並不是要與世家為敵啊!」
「那興建學校你怎麼看?」
兄長直接反問道。
「這是大勢!就算漢公不興建學校,這天下就沒有私塾了嗎?窮苦人那麼多,吃都吃不飽,可能把孩子送去上學嗎?」
「據說學費是免費的,甚至還有補助」
「兄長,你想太多了,漢公殿下疲於征伐天下,有多少錢糧會放在這上面,說實話,弟以為過不了多久,這學校一事,也就不了了之了。這天下,還是世家的天下。」
「也許你說的是對的,但咱們對魏公殿下有擁立之功,如果魏公殿下撐過了這一戰,咱們家族依舊顯赫,但如果投降漢公,其他家族會怎麼看咱們,咱們又如何在這陳留城中立足?」
「那不只咱們一家呢?」
「什麼?」
本來淡定自若的家主猛然抬起頭來直視自己的弟弟。
「咻咻咻!」
幾枚箭矢射在了程咬金的腳下,程咬金大叫道:「俺乃是程咬金,快開城門!」
城頭上的都尉感到莫名其妙,問部下道:「程咬金?此人是誰?」
「不清楚啊!」
大多數士卒均是搖頭,表示不太清楚。
最後終於有一人有點印象,對自家長官道:「這程咬金好像是單將軍麾下的將領,不是被漢軍抓了嗎?怎麼回來了?」
「單將軍麾下?」
都尉這才道:「那你去找單將軍來!」
「是!」
得知消息的單雄信匆匆趕來,對着城下的程咬金喊道:「是你嗎?咬金?」
城下太黑,程咬金雖然舉着火把,但火光忽明忽暗,也並不容易辨認。
「是俺,單二哥!」
單雄信聽到是程咬金的聲音,頓時大喜,對守城都尉道:「快!快開城門!」
城頭都尉面帶難色的對單雄信道:「單將軍,不是在下不想開門,這有軍令在,如果中軍大將軍得知此事,定然是處罰在下,更何況外面情況不明,要不然還是等天明在說吧!」
單雄信大怒,一把抓住守城都尉的脖領,大罵道:「你難道讓某看着自己兄弟在城外凍一宿不成?」
「這這在下真的是無能為力,要不然將軍去問一下中軍大將軍?」
都尉所說的中軍大將軍乃是李雷。
「可惡!」
單雄信作為五州瓢把子哪裏受過這樣的氣,眼前的這名都尉明顯是故意讓單雄信難看。
這時城外突然傳來程咬金的聲音,「單二哥,你去告訴魏公殿下,漢公放俺回來,是讓俺給魏公殿下帶了一封信。」
「哼!」
單雄信一把推開守城都尉,衝着城下喊道:「咬金,你稍等一會兒,我這就去找魏公殿下!」
等單雄信走後,都尉身邊的士卒悄悄地問道:「都尉,這位單將軍畢竟率大軍來援,主公也有褒獎,這樣抹了他的面子,是不是不太好啊?」
「切!」
都尉不屑的冷哼一聲道:「不過是一江湖草寇,稱他一聲將軍,就真把自己當個人物了,不用管他!」
都尉是城中的大家子弟,當然看不起單雄信這種出身的人,別看單雄信名頭響亮,但在這群世家子眼中,歸根到底不過是一幫草寇罷了。
雖然頗有功勞,但又怎麼可能入他們的眼,同樣,呂布也是這樣,不過現在是亂世,呂布憑藉着自己的武勇,倒也沒人敢在他面前放肆,而且李雲對呂布那麼的重視。
單雄信直奔魏公府,雖然中途有巡街的將士,但看到是單雄信皆是不敢阻攔。
單雄信來到魏公府前,直接被守衛在魏公府外的將士攔住,單雄信連忙道:「某乃前將軍單雄信,特有急事求見魏公殿下!」
領頭的將領冷冷道:「稍等,我去稟報!」
單雄信等了將近半個時辰,那將領才出來,對單雄信道:「你且隨我來吧!」
「是,多謝將軍了!」
「不敢,某乃是親衛左軍副統領常勝開,當不得將軍的稱呼!」
常勝開領着單雄信來到了大堂,李雲正在大堂中等着單雄信。
單雄信連忙上前,跪拜道:「末將單雄信拜見殿下!」
「單將軍快快請起!」
李雲親自將單雄信攙扶了起來,對單雄信道:「單將軍,深夜前來,有什麼重要的事情嗎?」
單雄信於是把剛才的事告訴了李雲。
李雲道:「信?你將程咬金帶過來,孤親自詢問他。」
「是!」
單雄信拱手應道,便出了魏公府,直奔城頭。
等都尉不情不願的打開城門之後,單雄信也沒心情去收拾他,直接領着程咬金去了魏公府上。
「劉德讓你把什麼信交給孤?」
李雲直接問道。
程咬金從懷裏掏出一封信來,呈給了李雲,說道:「就是此信。」
李雲接過信件,這是漢國現在已經在開始流通的紙,也有傳過陳留來,甚至陳留已經有人製作出紙來了,只不過沒有漢國流傳過來的細膩。
李雲看了一眼上面的印戳,是漢公劉德的私印。
李雲向程咬金問道:「劉德將此信交給你的時候說什麼了嗎?」
「漢公說您看了此信就知道了!」
李雲聽罷,將信封打開,裏面只有薄薄一張紙,李雲將其展開,裏面娟秀的字跡讓李雲的眼圈一下子紅了。
這並不是劉德的信件,而是李蘭寫給自己這個兄長的信。
李雲在怎麼怨恨李蘭,可她畢竟是自己的親妹妹啊!
「你們先下去吧!」
李雲對單雄信二人揮了揮手道。
單雄信、程咬金拱手稱是。
等出了魏公府的大門,單雄信還對着親衛軍的副統領常勝開拱了下手。
常勝開也只是微微頷首示意。
單雄信這時回頭笑着對程咬金道:「你能回來,為兄真的很開心,你隨為兄回府,好好跟為兄說一說在漢營到底發生了什麼!」
二人並未騎馬,而是牽着馬走在大街上,程咬金平時速來頑劣,張牙舞爪,定不下心來,時常被單雄信與王伯當呵斥。
但這才過去沒多長時間,程咬金倒是有些成熟了,程咬金向單雄信問道:「那人是誰?」
單雄信道:「乃是魏公的親衛軍副統領!」
程咬金突然站住了腳,單雄信疑惑道:「為何不走了?」
「單二哥,當年俺與王家哥哥跟隨您打遍五州,稱霸江湖,不管有多少困難、危險,卻是不曾看到二哥向任何人卑躬屈膝過。」
程咬金眼眶發紅,指着魏公府的方向大罵道:「那不過是個副統領,二哥又何必如此低三下四,這還是俺認識的那個英武非凡的單二哥嗎!」
程咬金咬着牙,卻是在也忍不住,掩面流涕。
一個五大三粗的漢子蹲在地上痛苦,這場面卻是讓人心裏有些發酸。
單雄信嘴唇微動,俯下身子,拍了拍程咬金的肩膀,說道:「這裏畢竟是陳留,隨便拿石頭砸,說不定,十個人當中就有一個是世家子弟,他們看不起咱們這群綠林中人,也很正常」
「很正常?」
程咬金擦了一下眼角的淚水,喝罵道:「一個小小的守城都尉都可以對你出不遜,就算咱們被封了侯,當了大將軍,又能如何?」
「這裏不管是文官還是武將,哪一個不是身家顯赫,祖上顯耀之輩,這裏可有咱們施展的地方,二哥,醒醒吧!這裏不歡迎咱們!」
單雄信勉強一笑道:「咬金你說的哪裏話,魏公顯然頗為重視咱們的」
二人便走便談,這一晃竟是直接來到了單雄信的府邸,程咬金矗立在單府門口許久,指着破舊的府邸對單雄信道:「二哥,這就是你所說的重視?」
單雄信解釋道:「咬金,並不是你想的那樣,畢竟現在正處大戰,也沒有餘力去修繕府邸」
「那呂布的那座府邸怎麼說?」
程咬金直接質問道。
「那座府邸可比二哥的這座宅子豪華太多了,而俺也不信,這偌大的陳留城,選不出個宅子!」
單雄信一時無。
程咬金頓了頓,依舊看着破舊的府門,對單雄信道:「二哥,隨俺一起歸降漢公吧!」
「歸降漢什麼!!!」
單雄信有些心不在焉,等反應過來的時候,頓時無比震驚。
「咬金,你!」
程咬金上前一步道:「二哥,在魏公麾下,恐怕一輩子就是這樣了,被世家子弟壓制,永遠也抬不起頭來,更何況,等不等的到還是另一回事!」
不等單雄信詢問,程咬金在道:「現在漢公麾下的眾將,幾乎大部分都是寒門子弟,貧賤出身,關都督曾經以小販為生,張飛將軍亦曾殺豬販肉,典韋將軍乃是山中獵戶,劉辟大將軍曾為山賊,如今卻都是身處高位,只要有本事,漢公必然重用。」
程咬金一把拉住單雄信的手,道:「二哥,你武藝超凡,只要立下軍功,將來並能位列極臣,又何必在此處看那世家子的臉色!」
「咬金啊!你不懂!漢公怎麼可能容的下我呢?」
程咬金目光直視單雄信,斬釘截鐵道:「如果俺說漢公殿下容的下二哥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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