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家偏院的一間廂房中,檀香裊裊,佛韻流轉,其間有木魚聲和念佛聲傳來,聞之讓人心生祥和,消減戾氣。
屋內,兩個和尚正盤坐在地上的蒲團之上敲擊木魚,口念佛經,兩人一長一幼。
為長一人身穿月白僧袍,眉眼莊嚴,目中生光,渾身上下充斥着溫潤慈悲的氣息。。
另一人同樣身穿月白僧衣,但面目剛毅,神情冷峻,即便是在念佛,也是如金剛般讓人望而生畏,全然不見慈悲之意。
而在兩個和尚的對面,是一個通體由金漆粉刷的佛龕,內中擺放一尊寶相莊嚴,手捏自在拳印的玉質古佛,高有三尺,尊貴而慈悲,乃是天佛寺供奉的毗舍浮佛。
「淨方,你有心事?」為長慈悲的大和尚陡然停下念經,皺着眉頭對着身側的淨方問道,來到渝州三年,淨方雖然偶有失神之時,但未曾有過今日一般心緒不寧之感。
淨方嘆息一聲,同樣停下手中敲擊的木槌,臉色有些黯然,「淨妙師兄,來到渝州三年,始終不見師傅所言的機緣,所以常常想是不是自己德行不足,因此與金剛寺傳承無緣。這次謝家雖然將我們請來,還提出金剛寺傳承所在,但我卻很擔心此行的安危收穫,所以心裏有些急躁。」
淨妙搖搖頭,從蒲團上站起,雙手合十道,「師傅老人家於宿命通頗有研究,說你的機緣在渝州,那就斷不會出錯。而且這幾日謝廣派人將我們請過來,眼看金剛寺傳承就要開啟,你怎麼起了退縮的念頭?為兄看你還是放緩心境,不要太在意得失。退一步來說,就算此行無有收穫,我們在渝州的這一番遊歷所聞也足以受用一生,你不要想太多。」
淨方坐在蒲團上聽着淨妙所言,點點頭,剛毅的臉上神情輕鬆下來,「師兄所言甚是,是師弟太過執着。我佛門講究因果緣分,若此機緣真與我有緣,想必早晚會被我所得。」
頓了一下,淨方似乎想到什麼,從蒲團上站起走到淨妙身前說道,「對了師兄,還有淨智一事該怎麼辦。您當初看淨智天資不錯又心向佛門才傳了他半套袈裟伏魔功的精義,現在他被天星幫的陰無忌所殺,我們現在既然來到襄平,何不將陰無忌度化?也好為淨智報仇啊。」
誰知道淨妙的臉色忽然一變,口中喝道,「住口,你我是佛門中人,豈能升起報仇這等念頭。況且淨智不聽我言,執意要到江湖上闖蕩一番,遭了禍患也是自身命數。再說陰無忌,此人乃是在一對一的對戰中光明正大擊敗淨智,沒有陰謀詭計,我們以何名義出手?。」
還有一些話淨妙沒說,那就是皇甫旭在陰無忌身後撐腰,他們就算出手也未必討的了好,畢竟都是有勢力在身後,真打起來卷進來的絕不只是一兩個人,他們還擔待不起這種責任。
而且皇甫旭雖然只是一個皇甫家族的棄子,但論起尊卑,他們兩個也不過是天佛寺的內門弟子,雙方半斤八兩罷了。
「那咱們就這麼算了?哪怕不以報仇名義,陰無忌此人修煉戮血魔刀,我們斬妖除魔總可以吧,想必也沒人敢阻止我們。」淨方雖然被師兄呵斥,但心裏並不服氣,淨智身上的袈裟伏魔功一看就是來自天佛寺,陰無忌膽敢斬殺淨智就是蔑視天佛寺,不管怎麼樣都應該給他個教訓。
淨妙聽了淨方的反駁也有些心動,淨智這個法號還是他取得,只等時機一到就將淨智引薦給師傅,所以淨智被斬他心裏怎麼可能甘願?斬妖除魔這個主意倒是可以一用。
只是想了一會兒,淨妙又搖了搖頭,說道,「不是那麼簡單的。陰無忌如今在大雍天刑司的通緝令被撤銷,余家寨的滅門慘案與他已經沒有干係。就算他修煉魔道功法,只要沒做出傷天害理的事,就不是真正的魔頭。我們師出無名啊。再說了,就算我們出手了,皇甫旭會袖手旁觀嗎?陰無忌好對付,皇甫旭卻難辦啊。」
淨方聽到這裏也明白師兄的真正顧慮,只是在他看來皇甫旭撐死了也就後天九層的境界,再加上被家族發配流放出來,根本沒有什麼難纏的地方。
淨妙一眼看出淨方心裏不服氣,嘆息一聲道,「與寺里那些專修佛法經文的文僧不同,你我都是武僧,雖勤修武藝,心性上還是有太多的不完滿的地方,淨智之事師弟你心內有怒火,為兄也有。但你要記住,對不對付陰無忌只是你我一念之事,但歸根究底,還是要看看此舉是否會給寺里惹下大麻煩。
要知道皇甫旭並非皇甫家族普通子弟,他是嫡傳血脈。若是與他交惡,你我出身小勢力也許還沒什麼,但天佛寺為佛門的大宗,一定會與皇甫家族起齷齪的。」
淨妙聲聲真摯,說話的語氣也非常鄭重,讓淨方心裏也有些打鼓,為淨智報仇是好事,但要是給寺里惹下麻煩可就得不償失了。尤其是皇甫家族這種勢力,哪怕並不起紛爭,只是交惡,其中影響也非常深遠。
「還有,你別忘了,戒律堂首座在出家前就是皇甫家族的人,你好好想想吧。」淨妙緊接着又說出一句讓淨方大驚失色的話。
屋內沉寂了好一會兒,淨方最終還是無奈說道,「也罷。師兄所言有禮。便宜了陰無忌這個賊子。可恨他境界低微,若是有一日他踏入先天,我一定與他約斗一場。」
淨方如今是先天一層境界,若是提出與陰無忌約斗,恐怕難逃以大欺小,以強欺弱之嫌,更會丟進天佛寺的臉面,所以他只能咽下這口氣,寄希望於陰無忌快些突破先天,這樣他也好有機會斬了這個妖孽。
淨妙搖搖頭,這個師弟雖然武學資質很高,但就是心裏太好鬥一些,與佛門中人的慈悲平和相差甚遠,也不知為何師傅如此看重。
正在這時,屋外傳來謝婉瑩嬌美的聲音,「兩位大師,我父親在會客大廳有請,不知二位是否有空?」
淨妙淨方對視一眼,隨即邁步推開門,看見謝婉瑩後雙數合十點點頭,「我二人無事,勞煩謝小姐先頭帶路。」
謝婉瑩看着兩人面露微笑,學着兩人的樣子合十行了一禮,「那兩位就跟我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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