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施氏趴在塌上,嬤嬤給她捶着腿,兩個人說着閒話。
嬤嬤道:「老太太那邊又說晚上鬧鬼了,天天睡不好覺,人越來越奇怪。」
少施氏淡淡笑道:「以前誰都不知道,原來周氏是讓老太太害死的啊,我替她背了這麼多年的名聲,她自己殺了人,心裏有鬼,能不天天見鬼嗎?那結巴回來,就是來索命的。」
「要是老太太早晚去了,大人怎麼辦?」
少施氏不語了,再怎麼恨林世澤,關起門來也是兩口子,一榮俱榮,一損俱損,她想想道:「那好好查一查,看是不是有人搗鬼,嚇唬老太太呢。」
嬤嬤道:「大人也查了,風吹一下老太太都說有鬼。」
「那就是她自己的事了。」
少施氏閉上眼,這時帘子響了,一個管事的婆子進來道:「夫人,鋪子裏的人來回稟,說周小姐命人把鋪子裏的掌柜得力的夥計都叫去了,說要讓他們交賬。」
「什麼?」少施氏下了床榻,她屁股上的傷還沒好利索,情急之下撞到了捶腿的嬤嬤,她哎呦一聲,然後揉揉屁股,問那婆子:「她不是今天打官司嗎?」
「打贏了,陸大人判她無罪。」
少施氏頓時一怒:「這個陸宏一定是被他收買了,什麼鐵面無私,都是鬼話。」
具體情況下人也不知道,就一直看着少施氏。
少施氏道:「等問問行醫是這麼回事吧。」又道:「她叫人去就是想要賬本,不用怕,那些掌柜夥計都跟了我多年,不會把賬本交給她的,想拿到賬本,除非我死了。」蹙起眉毛:「可她還真是出人意料啊,打官司也不歇着,完事了就來收我的賬,讓我猝不及防,她是真不拿公堂當回事啊。」
婆子和嬤嬤都道:「這小姐的脾氣是有點摸不着,這麼大的事過了還沒事人一樣,想着跟夫人您鬥法。」
「咱們當然摸不着,她就不是正常人。」少施氏狠狠道:「她就是瘋子。」
林孝珏從公堂回到家真的沒閒着,她官司之前就讓錢勇等人把周氏嫁妝的店鋪掌柜夥計全都叫過來,有五十多個人,這些人都到了周府前院等着,要看這一位小姐有什麼手段能讓他們拿出賬本。
等下午的時候,這些人站齊了,就見一個紅衣女子,身後跟了一女七男,眾星捧月般出來,那女子行走姿勢跟旁的女子不同,不是閨閣小姐的婷婷娉娉,也不是鄉野女子的粗魯無狀,自由一股霸道氣質,挺胸抬頭微微壓着下顎,看人的時候沒見她停留在誰身上,但就那麼輕輕一掃,就讓人心咯噔一下,好像心裏什麼想法都被她了如指掌了。
那些揚着下巴看人的掌柜不由自主低了低頭,心道果真百聞不如一見,看相貌就是個厲害的角色。
林孝珏走到眾人之前,立即有人給她搬來椅子坐,她先是睜大眼睛與幾個偷偷打量她的人對視,那些人的目光一被她捕捉,眼珠兒就立即心虛的轉到一邊。
她不動聲色在心裏一哼,叫着陵南:「人都到齊了嗎?」
陵南在她身旁彎下腰,用不大不小的聲音道:「除了北街的一家糧店掌柜的不來,其餘的都到了。」
林孝珏點點頭,然後問道:「那他為什麼不來?」
陵南道:「說是不聽小姐管制,不過小姐不用擔心,趙大哥已經把人打了一頓,那鋪子是小姐的,他們不聽管,就不用了,已經趕出去了。」
林孝珏見有的人身形微微動了一下,再次滿意的點點頭,沒再問什麼,陵南就非常知音聞雅的退到一旁。
林孝珏對眾人道:「你們在站的各位都是鋪子裏的老人,這鋪子什麼來歷我也不需要說了,你們都知道,是我母親的嫁妝,現在林大人已經把房契還給了我,我要收回來了。」
面前的人都低下頭,沒人出聲。
林孝珏又道:「可是你們在站的各位都知道,這光收鋪子還不行,我沒有賬本,不知道經營狀況,不知道進貨來路,不知道出貨途徑,銀子也不交我手,這鋪子就等於給別人開的,所以,再正式改匾之前,我得把賬本收回來。」
還是沒人出聲。
林孝珏接着道:「我這個人不愛東扯西扯的,我就說一句話,主動交出賬本的,院裏留下來跟我周某人的,我還歡迎他留下來,工錢照付,以前的一切權利不變,可如果不交賬本的,就是跟我作對,等我把賬本收回來,再想回頭跟我,就別怪我翻臉不認人了。」
一個五十多歲的老者笑了揖禮:「小姐,老夫是東街糧油鋪的掌柜。」
林孝珏點點頭,很客氣的道:「您請講。」
老掌柜道:「小姐一個人一時間要看這麼多賬本,我們怕小姐看不過來,所以代為保管,不是不交給小姐。」
林孝珏聽他這麼說,就知道是少施氏交代過的,這人是少施氏的心腹。
少施氏是精明人,不到萬不得已,她不會跟她硬碰硬,她有契約在手,她不會亂來,所以就用拖字訣。
林孝珏冷冷一哼:「你當人人都像您這樣老年痴呆?小姐我看賬你們三十個都不抵我一個,與其關心我看不看得過來,你倒是希望你把賬目做的漂亮一點,若被我發現有一點虧空異常,咱們就官府見。」
既然是少施氏的人,她就沒必要禮賢下士。
眾人一聽這小姐狂傲無比,翻臉就無情,還有些目無尊長,都有些傻眼,他們沒見過這樣的小姐啊,不知道該妥協還是該抵抗。
林孝珏接着道:「我的耐心十分有限,你們知道我今天剛打完殺人的官司,還沒歇着呢,要怎麼做,你們速速表決。」
一聽說殺人的官司,有三個穿直裰的中年男子戰戰兢兢站出來:「小姐,我們願意把賬本交給您,就是現在沒帶來。」他們一動搖,就有八個夥計跟出來。
林孝珏板着臉點點頭:「很好,站到左邊。」
幾個人乖乖站到左邊。
一有人叛變,其他人就更站立不安了,尤其是氣氛這麼緊張的情況下,上頭坐着的女子不苟言笑,儘管說話結巴看着年齡也小,但說出的話你真的不會把她當小小姐看。
陵南給林孝珏上了杯熱茶,林孝珏吹了兩下,又問道:「沒有了嗎?我這一盞茶過後,再想反悔就來不及了。」
就是給人思考時間。
她話音剛落,又有兩人站在左邊。
林孝珏看了一眼,眼皮一垂,低頭喝着茶:「開始。」接着就四周無聲,針落可聞。
他前面的掌柜夥計看她好像特別認真,是從沒見過的認真喝茶姿勢,好像那茶喝下去回味無窮一樣,但一點聲響都沒有。
好像她來這裏就是為了喝茶的,但誰都知道不是。
她後面的人也不言語,就是一直站着目視前方。
他們是在等待,等待誰會歸順。
這些掌柜夥計見那茶水越來越少的樣子,心撲通撲通跳個不停。
時間一口一口的過去,剛開始眾人還忍得住,可到後來,分明那茶水就要沒了,陸續的,一個人站到了左邊,又一個人……等林孝珏放下茶碗之前,有五六個店鋪的人站到了左邊。
「好了。」林孝珏一碗茶水飲盡,將茶盞交給陵南,然後站起來認真數了一下:「一個兩個……還有二十三個人不打算交賬本。」她看了一下這些人的衣着:「大約是六家店鋪的樣子,很好。」
一聲很好之後,她左邊那些人排好隊站着,不妥協的人直接讓人往院外趕。
就這麼趕人了?
一聲個不交代?!
那些不妥協的人怎麼辦?(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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