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僕二人在車上說着話,周二很快趕車出了主街,到了人行稀少的大路,周二馬鞭飛揚,再加上跟蹤者的鬆懈,馬車很快將他們甩沒了,又繞遠路兜了一圈,他才趕車來到林府門前。
林府大門緊閉,門前的街道無人行走,盛夏天卻透着冷冷清清的詭異蕭條。
周二將馬車停在大門前。
「我去叫門,小姐稍等片刻。」他請示林孝珏道。
「等等。」周一衝車簾縫隙中伸出一顆小腦袋。
「我去。」她沖周二露出兩顆虎牙說道。
周二就立即放下下車凳子,周一高高興興下了馬車。
「我就不信還吃閉門羹。」她整理下新鮮靚麗的衣裙,繼而昂首挺胸,不服氣的去拍林府的大門。
「誰啊?」沒有見到上次的小門童,有個中年家丁吱呀一聲將門欠開一條縫,露出一個大腦袋問道。
「我家小姐要見三老爺。」周一脆生生說道。
家丁上下打量了一下這個不怕生的小丫頭。
只見她穿着綠色錦緞褙子,橘黃色石榴裙,衣着裝扮差不多要趕上他家小姐的派頭了,就是頭面差了許多,只帶着一串迎春小花珠。
可她長得俏麗,帶多了反而累贅。
一個丫鬟這麼玲瓏剔透,那她家小姐該是怎樣的富貴?
家丁不敢怠慢,恭恭敬敬道:「不是小的不稟告,我家三老爺重病不起,見不得客了。」
可他做這麼多,在周一眼裏還是一樣的,都是不讓她們見三老爺,上次小姐說她說錯話了,這次難道又說錯話了?
「您真的不讓我們見?」她不甘心的又問一遍門房的人。
這丫頭是不是有點愣啊,門房的人一愣,這次便有些不耐煩的道:「你聽不懂嗎?三老爺病了,無法見客。」
正說着有一個大夫模樣的中年男子挎着藥箱從過來。
門房趕緊去迎:「劉大夫,您裏面請。」
他恭敬的請那大夫和其弟子進去,然後轉回身欲關門。
讓周一一胳膊肘把大門抵住了。
「絲哈,你騙人。」周一被夾疼了,絲絲哈哈抽着冷氣道:「你不說三老爺病了嗎?不說不見客嗎?那怎麼讓別人進去了?」
「……病了不得請大夫嗎?」門房被她的後知後覺弄的有些煩,不耐心的說道。
「我們小姐也是的大夫,你讓我們進去,保證能治好三老爺的病。」周一堅持說道。
「……小姐做搖鈴竄巷的下作營生?這不是胡說八道嗎?」門房察覺到這小丫頭可能腦子不太好,便不再想與其爭執,他一擋手就要關門。
這時又一個中年大夫,領着拎着藥箱的徒弟走過來了。
「先生也來了?」門房還沒等相應,馬車上款款走出一個女子,她已先和張岳敬打招呼。
「小姐您怎麼在這?」偶遇林孝珏,張岳敬很是驚喜。
「和先生有,緣。」林孝珏微微施禮,算是解釋了為什麼會出現在這。
張岳敬本也不予再追問,恰此時。
「張大夫,您來了,快裏面請。」
三太太一早就讓嬤嬤傳話去請張岳敬和街上盛傳的神醫小姐,雖然只見張大夫,門房依然熱情不減,也不管人家是否故人相遇,就撐開門走過來,就打斷張岳敬和林孝珏的談話。
張岳敬點點手掌示意他等一等。
「小姐。」他側過身跟林孝珏商量事。
「這家的三爺病重了,說是外感風寒,可您知道某隻擅跌打損傷之症,這病某恐怕治不好,小姐可願與某同行,一起去看看。」
「好。」林孝珏看似很隨意的答道。
張岳敬知道她外冷心熱,只要答應就會全力以赴,他臉上露出了安慰的笑容。
「小姐請。」他抬手讓林孝珏先走。
「還是先生,請吧。」林孝珏也是禮讓再三。
「這好像是林府,讓誰進門不是他說了算嗎?」
門房看着二人客氣相讓心中嘀咕着。
但他不敢說話,現在誰不知道張岳敬和神仙小姐一起治好了李浩的病,雖然神仙小姐傳的神一點,但少施大夫不是說是張岳敬的圈套嗎?也可能醫術都是張大夫的呢。
張大夫如今是無錫縣炙手可熱的大夫了。
三太太再三叮囑要請他來,現在連姨娘都攔不住,他更不敢阻攔這祖宗式的人物請來的人了。
「哼,看我們能不能進去。」周一跟在林孝珏身後,她路過大門的時候看着門房一臉諂媚的樣子,忍不住冷哼一聲。
「不予她計較。」門房受了氣,但還是滿臉堆着笑。
「周一,你學到了,什麼沒有?」見周一調皮搗蛋,林孝珏突然問她道。
周一不敢再與門房慪氣,提着裙子趕緊去追林孝珏。
「小姐……」周一不知道林孝珏想讓她學到什麼,她猶豫着不知說什麼。
「實力,是打開,一切,大門的,鑰匙。」林孝珏彎着嘴角說道。
她目視前方,仿佛在審視林府的房屋建築,那種帶着誓不相讓又有些揚眉吐氣的話語把其餘三人都逗笑了。
「怎麼,小姐又貿貿然要給人診治了?這林府是京城一戶官家的分支,有錢有勢,可不像李官人家那麼好說話,這次三老爺病了,據說城裏的大夫都請來了,他們大戶人家不隨意外出,沒見過小姐,吃閉門羹也是正常的。」張岳敬以林孝珏的性格猜測,以為她又毛遂自薦被人拒絕了呢,於是安慰道。
林孝珏欲要解釋,可來了兩個丫鬟和一個小廝,說是為他們指路的。
而這邊麗姨娘那裏早就得到消息說神醫小姐沒請到。
「七老爺到了嗎?」她正在鏡子前梳妝打扮,問來稟報的人道。
下人忙到:「到了,正診脈呢,姨娘放心,三老爺一定會沒事的。」
麗姨娘頭上插好最後一隻素花,點點頭道:「只要七老爺能治好三老爺的病,就沒她什麼事了,看她到時候還能蹦躂多高。」
「姨娘說的是。」下人是姨娘的心腹,贊同的諂媚道:「老爺病的都認不出人了,她以為她張羅給老爺請大夫老爺就會感激她?既然那神仙小姐沒到,我看她的如意算盤要白打。」
他一口一個她,不題名道姓,但誰都知道說的是三太太。麗姨娘聽得心裏舒暢不少,因昨晚聽說三太太去見三老爺時生的悶氣都減了許多。
看了又怎樣?還處置了她的人,可三老爺認得她嗎?
麗姨娘知道三太太昨晚照顧三老爺一宿,早上才去睡覺,此時她不在,如果這時候三老爺醒了還不是她說誰照看的就是誰照看的?
即便是三老爺一直不醒,或者就此沒了。
那她們兩個誰的損失更大?
如今家中她主管賬冊,又有兒女傍身,只要她抱住二夫人的大腿,以後在林家也能過的好,而她有什麼?除了娘家那點銅臭,早晚也會是她的。
麗姨娘想到和三太太的仇恨,也想通許多事,便對三老爺的病沒那麼着急了,而是琢磨着怎麼將三太太手中的銀子弄到手。這人到危機的時候,不得不為自己打算啊。
「走,我們去看看三老爺。」換好了一身得體的素淨衣裳,臉也塗抹的端莊大方,麗姨娘自認為這身打扮與掌家娘子相差無異,她起身帶着下人就往門外走。
「姨娘,姨娘。」角門處同傳的丫鬟慌慌張張就拋過來。
「幹什麼這麼急躁?」麗姨娘停下步子,蹙眉呵斥道。
「請來了,張大夫到了。」那丫鬟喘着粗氣說道。
「一個張岳敬有什麼好慌張的。」麗姨娘不屑的說道,別人都傳他神乎其神,但她可不信,一個治跌打損傷的大夫能治好傷寒?
都是三太太痴心妄想的。
「還有神醫小姐,也請來了。」丫鬟喘息舒暢了,終於把後面的半截話說出來了。
是誰說那小姐不知去向的?麗姨娘沒好眼色的瞪她:「不是有七老爺在嗎?慌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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