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道是什麼時辰,周一隻覺得小腹隱隱作痛,他睜開眼,屋裏漆黑一片,其他人都睡覺了只有均勻的呼吸聲傳來。
她手抵在小腹上,蜷縮着身子,也不是內急,疼的也不痛快,隱隱的很難受。
她想去小姐那邊,可一想,小姐看書本來就累,萬一此時睡着了,叫起來不是擾了清夢?
「忍一忍就過去了。」她勸告自己,翻個身又縮成一團。
其實林孝珏還沒有睡,桌上蠟燭還剩下中指那麼長,還可以背幾頁紙。正認真着呢,屋頂上突然又傳來細碎熟悉的聲音。
林孝珏仰頭看,那片洞口,蘭君垣的眼睛正在對她笑。
「何事?」林孝珏開口問道。
蘭君垣道:「不放心你,過來看看。」
「我很好,只是有點,餓了。」
蘭君垣帶些驚訝的說道:「他們不給你飯吃?」
林孝珏笑着點頭:「也不全是,人氣急了,難免要很小氣,若是我,會更惡毒。」
蘭君垣聲音帶有明顯的笑意:「看來你還挺理解他們的,有你這樣的女兒,不知道該哭還是該笑。」
林孝珏笑得依然輕鬆:「自然是要哭,變本加厲討回來,才是我的性格,今天,我能理解他們,明天,他們就不要怪我,無情。」
蘭君垣道:「你這麼說倒是真的,自己做過的事,無論什麼結局都不要後悔,你我也是如此。」
「我最信奉,成王敗寇,今日,我既然敢,與他為敵,明日即便我,屍骨全無,也是認的。絕不反悔。」
蘭君垣在房頂無奈的笑笑,心道:「他與她,就只能用這股不要命的勁頭去拼了。」
不想讓不開心的事擾了這不明白的黑夜,他輕鬆一笑。轉了話題:「你這麼仰着脖子不累嗎?要不要上來?這裏風景是你在下面看不到的。」
林孝珏笑了笑:「黑燈瞎火的,我上去也看不見,不過……」她話鋒一轉,笑意更深:「你若拖得動我,我便上去。」
蘭君垣聲音透出驚喜:「去屋檐下。我來接你。」
兩個人約定後,林孝珏將書稿稍微整理一下,然後站起,去了門外。
眼看着就要過冬,屋外的空氣固然新鮮,但是乍一出來,還真有些冷,她顫抖一下,挪到屋檐下。
仰頭向上蘭君垣也剛好到她頭上。
他投下一根黑帶子:「抓住了,我提你上來。」
林孝珏身手握住黑帶。淺淺一笑道:「這要是禿嚕了,可會鬧出不小,動靜。」
蘭君垣也笑道:「我看過了,只院外有人,你這院子裏沒人。」
「都被我打了,現在可能在養傷,而且他們,也選不出什麼人,來伺候好,或許就是想累我。」
「那更方便了。」
「方便你深夜來。探視我?然後,壞我的名聲?」林孝珏笑着問道。
蘭君垣一愣,下一刻尷尬的笑道:「我心中有鬼,所以不與小姐爭辯。你怎麼想就怎麼是。」
林孝珏點點頭:「那你拉我,上去吧。」
「好,千萬抓緊。」蘭君垣感覺下面頗重,小姐也點了頭,倏然一提。
林孝珏仿佛騰雲駕霧一般,來不及驚詫出聲。腳尖已經觸到堅硬了。
下一刻,她的手就被人拽住,那人用力一帶,她就趴在屋檐上了。
林孝珏驚嚇一下,掙扎着坐好,看着蘭君垣面露不愉:「我這花容月貌,你若摔壞,我的臉,可夠你賠的。」
蘭君垣拍拍屁股坐在她身側,看這小樣真的撅着嘴,他笑道:「你腳尖沾地,我若不拉你,你就摔下去了,我拉了你,勢必是要摔一下,頂多我可以當墊子,可我那麼做了,你又會說我占你便宜,雖然我心裏很想那麼做。」
「……」林孝珏感嘆道:「我也有,無言以對的,時候。」
蘭君垣掩鼻而笑,林孝珏也笑的很真誠。
「冷吧,我都給你備好了披風了。」蘭君垣將身側的一團黑抖開,給林孝玨披在身上。
「謝謝,看了蘭公子,有備而來。」
「想與你說說話。」
「說吧」
二人望着天邊的漆黑,真的很黑。
還好正方廊下有兩盞燈籠,不然連對方身影都看不見。
十五過了十六圓,十六過了一天不如一天,林孝珏道:「上半夜,還有個牙,下半夜,陰天了,明日有小雨呢。」
林孝珏有未卜先知的本領,這個蘭君垣在江西的時候就領教過,她說要下雨,蘭君垣自然是信的。
問道「何時下。」
「晌午之前。」
蘭君垣桃花眼彎了彎,道:「咱們相識多日,我自知你不是神棍巫婆,可你對老天爺了如指掌,這不得不令人好奇,你能否告訴,這本就不是玄神,是人力可以預知的?」
林孝珏側過頭很認真的看着他。
蘭君垣嘴角一提:「怎麼?我說的有問題?還是我臉上有花?」
他的臉很像一朵花,林孝珏笑道:「我看你,是因為你的想法,很好。」
她的目光又轉去注視遠方了。
蘭君垣有點自責自己嘴欠,他看向她的側臉問「此話怎講?」
「你認為,有一天,我們能飛到,天上去嗎?」林孝珏沒有直接回答,問着莫名其妙的問題。
蘭君垣搖搖頭:「當然不信了,那只是我們美好的願望罷了。」
林孝珏雙手托着下巴,深情道:「可我娘,跟我說,以後那是,稀鬆平常的事。」
她娘不就是周氏?
「真的?你娘又怎麼知道?」蘭君垣不太相信。
林孝珏道:「我也不知道,不過她跟我說,這世上的事,只有你想不到,沒有人做不到的,如果想到了,沒做到,那一定是見識不夠,生產力不夠,或者,努力不夠。」
「我聽你講話總有些不明白,比如方才的禿嚕了,還有現在的生產力。」
林孝珏笑的很甜:「禿嚕了,是我娘教我的,她說她們家鄉的人,都這麼說,生產力……就很難解釋了,它很空,但很重要,它越高,我們就會,越強大,可以飛上天,可以潛入海,可以更長壽,可以少勞作,到它高的,不得了的時候,女子就可以,**了,可以離開家,可以自己選擇愛人,也可以不選,因為會有自己的權利,自己的財產,自己地位,會活的跟,男子一樣,可能比有些男子,還瀟灑。」
蘭君垣聽她胡言亂語笑的很無奈:「那我看這生產力不是什麼好東西,那樣咱們朝廷不是亂了套了?」
「你真傻,那時候還要,什麼朝廷。」
「不許胡說。」蘭君垣用長輩的口吻說道。
林孝珏笑了笑,繼續道:「那時候,人們不用跪着,還可以生活的,更好,尤其是女子。你比方我,我因為有醫術,可以養活自己,還可以結識,大人物,所以我,不需靠別人,命運握在,我自己手裏,我也就不怕,被人拋棄被人不喜,若我和,其他女子一樣,現在你哪能跟我,在這裏說話,所以這生產力,是個好東西,她會讓女子,有見識,有能力,就什麼都,不用怕了。」
蘭君垣聽他這麼說,忙點頭:「是個好東西,只要對你好的,就是好東西。」
他說的認真,桃花眼一動不動的看着她。
林孝珏無意一瞥看見了,呵呵一笑:「人啊,是很容易,推翻自己的信念,你看你,開始還說它,不好,如今又說他好。」
蘭君垣看她笑得開心,想到她看過不少書,眼睛又彎起來問道:「子曰三十而立,你懂什麼叫而立嗎?」
「自然不是,三十歲,就可以面對一切,困難。」
「那你說說什麼是三十而立?」
「人到了,一定年紀,就應該對自己的信念,不動搖,無論別人,說什麼,不會馬上改變,自己的信念,有自己的主意,能分辨善惡,分清對策,最重要的,能明確人生目標,知道自己要,做什麼樣的人,這叫三十而立。也不一定是三十歲,有人早慧,歷經滄桑,而立的早,也有人很晚,孔聖到晚年回憶自己,想他是三十而立,所以寫下此話。」
蘭君垣點點頭:「我也是如此認為,所以你想我是會很容易推翻自己信念的人嗎?」
若這「而立」二字是自己悟來的,他就已經立了。
林孝珏不置可否。
蘭君垣心道:「我都是因為你才改變的。」
二人談論着人生理想,不斷的起話題,又不斷打岔,最後蘭君垣到忘了最初要問的問題了,林孝玨也沒想起來要跟他講解五運六氣的事。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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