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要李察還留在神聖同盟,真若有事,蘇海倫絕對不會置之不理,也就相當於神聖同盟有了兩位超級強者,而且戰力明顯強橫,但若是李察成為戰爭導火索,深藍那位殿下恐怕就要和聖樹王朝的超級強者站在一起了,那時就算神聖同盟能夠聯合千年帝國,在超級強者方面也不過是平分秋色。
局勢變換,損益得失,一瞬間就在眾家主腦海中掠過。
只是任何道理在無定那裏,都是根本講不通的。
女皇依然在看着自己漆黑如墨的指甲,淡淡地說:「條件啊,很簡單,要麼交出尼瑞斯,要麼我就在這殺了你。」
李察緩緩站起,走到會議廳的中央,抽出雙刀,說:「既然如此,女皇陛下,你就來試試殺了我吧。」
濁流咳嗽了一聲,第一次搶在女皇之前發言,說:「李察殿下,你這樣做值得嗎。」
李察斬釘截鐵地回答:「這不是值不值得的問題,而是榮譽與尊嚴的問題,不是每個人在面對超級強者的時候,都必須卑躬屈膝。」
一陣掌聲響起,聖馬丁緩緩走向李察,說:「說得好,這一戰算我一個。」
眾家主猶疑之際都面露驚詫,濁流則皺緊了雙眉。
聖馬丁是光明教會惟一的聖子,內定的下一任教皇,在神權與皇權分庭抗禮的聖樹王朝地位極為崇高,他如果在這裏有個閃失,那就註定意味着兩大帝國的全面戰爭。
然而濁流隨即又想開了,真到走投無路又怎麼樣,大不了再回外域去。
看到聖馬丁走到自己身邊,李察皺眉,壓低了聲音說:「你下去,會死的。」
聖馬丁聳聳肩,說:「我知道,可是誰讓我欠你一個承諾呢。」
「真會死的,下去。」
「你廢話真多。」聖馬丁有些慵懶地踱到李察身邊,站定。
這個時候,鐵血大公爵終於站了起來,沉聲說:「夠了,無定陛下,身為神聖同盟的皇帝,還請您注意自己的行為,不然的話,我們依然可以通過元老會罷免你的帝位。」
無定向鐵血大公看了一眼,問:「這麼說,你是站在李察一邊了。」
鐵血大公略顯猶豫,隨即變得堅定,說:「在這件事情上,是的。」
無定掃過其他家主,說:「你們呢,還有誰打算站到李察那邊。」
威靈堡公爵站了起來,說:「陛下,我現在站在這裏,不是為了支持李察,而是不贊同您的做法,即使是皇帝陛下也不能為所欲為,特別是不能把屠刀揮向浮島家族,這是當年查爾斯大帝和第一代浮島貴族間的古老約定。」
威靈堡公爵話音剛落,一眾家主就紛紛表示贊同。
無定忽然笑了起來:「反對我,呵呵,你們拿什麼來反對我。」她的笑聲驟然變得尖銳癲狂,霍然站起。
眼睛根本捕捉不到無定變換姿勢的動作,上一刻她還傲慢地坐着,下一刻已經站在了會議桌上,不,實際上,她是完全懸空的。
一股龐然無匹的氣勢奔涌而出,剎那間籠罩了整個大廳。
啪啪啪,牆壁上的鏡子悉數粉碎,但飛濺的破片突然全部停在半空,再也不動,好象時光已在這一刻凝止。
與此同時,整個皇宮浮島突然升降了一下,白天永恆照耀浮世德每個角落的淡金色光芒也一滅一明,但是鏡廳里絲毫沒有感覺,而皇宮浮島之外,也無任何異常,只有在浮世德其他地方的強者們,剎那間心臟或者其他動力核心加重了一個節拍,隨即恢復如常。
鏡廳中依然一片寂靜。
眾多家主都保持着剛剛的姿勢和表情,或憤怒,或驚恐,如雕塑般一動不動,幾乎連胸口的呼吸起伏都看不出來,只有達到傳奇境界的家主才有行動的自由,可這顯然不是什麼好事。
兩名家主各自悶哼一聲,猛然噴出一口鮮血,氣息瞬間就虛弱下去,鐵血大公則猛地後退了幾步,又驚又怒,臉上則是掠過一層不正常的潮紅,顯然也吃了暗虧。
無定女皇什麼都沒有做,僅僅憑着強橫無倫的氣勢就壓得滿堂皆傷。
這就是超級強者。
無定雙瞳燃燒着紫色的火焰,聲音無比的冰寒:「我剛回來的時候滿身是傷,你們看到我那時候的力量,就覺得能夠靠人多和我抗衡一下了。」
李察的位置處於女皇的正前方,雖然無定沒有看他,但他卻仿佛感受到了比所有人都強烈的威壓,無法形容的力量排山倒海般撲面而來,好象整個位面在迫近,李察的手臂根本無法抬起,更別提發出攻擊,只能勉強握住雙刀不脫手。
無定每說一句話,李察就要身不由已地後退一步,金屬規則、生命規則、火焰規則在他的意識中輪番浮現,又立刻被撕得粉碎,甚至連自然、神巢、黑夜、時光這種只窺得殿堂大門的規則也一一露頭,繼續碎裂。
當無定這段話說完,李察只覺得眼前一黑,當下也是一口鮮血噴出。
一隻溫暖的手貼在李察的後背上,隨即陣陣柔和渾厚的聖力湧入李察的身體,幫助他抵擋着無定沖入體力的毀滅力量。
李察回頭一看,不禁一怔,在他身後自然是聖馬丁,但是就在廳內眾人滿堂皆傷的情況下,聖馬丁居然啥事都沒有。
李察根本說不出話來,驚訝的以目示意,「你居然不怕她。」
聖馬丁象是知道他在問什麼,臉色一正,悠然道:「誰說的,這女人實在比當初厲害了太多,我看就是華文那老傢伙在這裏,多半也是被她搞定,我自然更不行了,我能為你做的,也就是剛剛這些了,接下來全靠你了。」
說着,馬丁還拍了拍李察,然後才倒下去,昏迷不醒去了。
李察不禁愕然,隨即回頭,迎上了無定女皇掃過來的雙眼。
無定哼了一聲,隨着音波而來的還有一道冰寒的風,風勢很柔和,可是在李察感知中裏面卻充滿了不知何種規則力量,風吹過的時候,李察還在頑抗的各類規則都在瞬間瓦解,他全身一軟,就向地上栽倒。
撲撲兩聲輕響,李察反握裁決和月光,將雙刀插在地上,借着刀身的支撐,才勉強半跪在地,沒有直接撲倒。
直到這個時候,無定才冷冷地說:「想跟我講道理,你們還真是天真。」
這一刻,已經沒有人能夠反駁她了。
就連鐵血大公爵都鐵青着臉,閉口不言,他不是不想說話,而是和李察一樣根本無法開口,他雙臂上有一層光輝流動,那是剛才倉促之下催動的戰衣,但是只來得及形成護臂,此刻他的防禦也岌岌可危,如果一開口,必然會鬆動,那時無定隨手一擊都會致命。
無定兩顆已經在燃燒的深紫色眼睛凝視着李察,她的目光一落在李察身上,李察的身體就驟然向下一沉,但他掙扎着,儘管連頭都抬不起來,但還是堅持不倒。
李察體內的血脈突然瘋狂地沸騰起來。
世界樹綻放出蓬勃生機,自然、元素、恢復、幻星和月力在枝幹上中勾勒出一片片瑩光閃動的葉子,火山深沉地震動起來,緩慢、有力,深紅之流中明明滅滅,迪斯馬森、撒隆和瑞文的真名不斷沉浮,似乎下一刻就會騰空而起。
而在血脈交纏的虛空中,三張假面正慢慢想要凝結成形。
無定哼了一聲,氣勢忽如潮水般收回,廳中眾人這才恢復了行動自如,立刻有一半家主吐出血來,而傳奇級別的家主則是仍然不敢稍動,全力壓制着體內的傷勢。
在無定剛才的強橫壓制下,實力越強的人受傷就是越重。
無定走到李察面前,淡淡地說:「既然你把尊嚴看得如此重要,那就展示給我看看,就給你一個機會,來,親吻我的皮靴,只要你做了,我就可以忘記當年的事,放過你和尼瑞斯。」
無定把左腳伸到了李察面前。
李察抬起頭,深深看了一眼無定女皇,然後俯身、低頭、吻上了女皇的皮靴。
「你走吧,以後別讓尼瑞斯出現在我面前。」說完,無定女皇就轉身離開了鏡廳。
濁流深深地看了一眼李察,目光複雜,但他什麼也沒有說,只是跟隨着無定離去。
李察慢慢地站起,慢慢把雙刀收好,再慢慢擦去唇上的泥土,他扛起昏迷不醒的馬丁,轉身離開了鏡廳。
在走出大門時,李察意外地發現,自己居然很平靜。
三天後,發生了一件震驚整個神聖同盟的大事:阿克蒙德現任家主,聖構裝師及傳奇法師李察.阿克蒙德,宣佈退出神聖同盟,阿克蒙德家族從此成為獨立貴族。
三天時間,李察已經收拾好了浮島上的一切,當退出神聖同盟的決定宣佈時,阿克蒙德戰士們就有條不紊地進入傳送陣,前往黑玫瑰古堡。
李察站在落地窗前,手中把玩着一顆拳頭大小的黑色空間寶石,這塊寶石,裏面就是阿克蒙德的家族墓地。
此刻在李察眼前,浮世德顯得格外的繁華、絢爛和奢靡。
無數人在這裏活得紙醉金迷,同時也有更多的人在這裏苦苦掙扎,這裏是眾多罪惡的溫床,也是無限夢想的起源。
在這座傳奇之都,李察也留下了太多太多的記憶。
「我會回來,以我的方式。」李察如是說。
《那時浮華染流年》卷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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