鎮長的臉色苦澀了幾分,說:「守衛隊員已經死得差不多了,那些沒死的……我看到很多已經站在您的隊伍中了,所以這裏不會再有敢於冒犯您的人。」
「希望如此。」李察點了點頭,手在前方一揮,說:「我們從異位面而來,但絕不是什麼殺戮和毀滅的魔鬼。不要再被那個弱小的勇氣之神所欺騙,我們同樣有諸神站在身後,而且更加強大!流砂!」
流砂應聲上前,翻開手中的時光之書,一道神術祝福就落在了老鎮長的身上。鎮長一臉震驚,而鎮民們則都清晰地看到一道燦爛的光芒落在了鎮長身上。那道光芒無比璀璨、光明而溫暖,雖然有着時光流淌般的滄桑感覺,但也充滿生滅不息的勃勃生機,昭示着真神的陣營,絕非黑暗與邪惡。祝福術僅是一個簡單的輔助神術,根本不象各類治療或是詛咒那樣是神術體系的核心。但是在低階神術中,它的光影效果卻是最醒目燦爛的。
親眼看到了神術效果,鎮民們立刻騷動起來。
李察抓緊時機大聲說:「我們到來的目的,是追隨真神的指引和榮光!所以從現在開始,約凡鎮就是我的領地。我,李察.阿克蒙德,就是此地和你們的領主,高約爵士和佛薩男爵在此地的一切產業,都由我來接收。」
李察宣言一出,鎮民們反而放鬆下來。貴族間的征戰是經常發生的,而他們中大多是世代居住本地的領民,少部分是有手藝的自由民。不管誰來當領主,他們都是領民,生活都不會有什麼變化,只是交稅多點少點而已。不過前後幾場戰鬥,很多戰士都死在李察手下,尤其是那些民兵,他們的親族基本都是本地人,自然會對李察仇視。這類由血仇構成的仇恨很難化解,李察很清楚,他也不想去化解,眼前的事,只要用恐懼懾服他們就好。
鎮長問出了一個關鍵問題:「李察大人,您是打算永久性的把這裏變成您的領地嗎?」
李察看了老鎮長一眼,意味深長地說:「當然!不過我另有駐地,馬上就會離開。在我不在這裏的時候,怎麼做就看你的了。當我再回來的時候,別讓我失望就好。現在,把你們原本要交給高約的稅收都交上來吧!」
鎮長苦着臉,正想解釋幾句現在還沒有到傳統收稅的時候。他身後的鎮民中突然響起了一聲尖銳的吶喊:「你們這些異位面的惡魔,滾出我們的世界!」
一個十幾歲的少年尖叫着,揮舞着不知從哪裏找來的短劍,沖向李察!
「孩子,回來!」少年身後跟着跑出一個中年壯漢,健壯的身體和黝黑的肌膚顯示力量不俗。他想要阻止少年,可是卻遲了一步。
「為了勇氣之神!」少年高叫着,一躍而起,撲向李察!
然而他的身體在空中忽然失去了力量,半途就摔在地上,抽搐了幾下,就再也不動了。從他後背心臟的位置,一道細細的傷口緩緩出現,血正慢慢從傷口裏湧出,染紅了他背上的衣服。
水花站在原處,似乎從來沒有動過,只是永眠指引者不知何時出鞘,此刻一滴鮮血正從刀尖上滴落,除此之外,鋒刃上乾淨得似乎剛打磨過,沒有留下絲毫痕跡。
「兒子!我和你們拼了!」壯漢雙眼佈滿了血絲,揮動碩大的拳頭,大步沖向李察!
少女似乎又動了一下,然後本已乾乾淨淨了的永眠指引者刀鋒上又有一滴鮮血滾落。
大漢掙扎又向前走了兩步,才一頭栽倒在鎮長腳邊。血很快就浸濕了鎮長的靴底。
李察仿佛沒看見新添的兩具屍體,只是淡淡地對鎮長說:「看到了嗎?我從來不做空洞的威脅,我的耐心和尊嚴也不容挑釁。我只是依照貴族的傳統辦事,但你們如果不願意成為我的領民,而一定要成為我的敵人,那就是你們在逼我變成魔鬼。魔鬼不需要領民。」
「我明白了。大人您請稍等,我這就把下一季應繳的稅收交給您。」鎮長苦着臉,走回自己的小樓。
片刻之後,李察帶着約凡鎮下一季的稅收:一百個金幣、兩張魔獸毛皮和兩箱書籍,離開了小鎮。這兩箱書是約凡鎮上所有能夠找到的成冊文字,各種類型都有,它們充抵了三百金幣的稅收。在鎮長看來,這些加在一起僅值一二十金幣的書籍能夠充抵三百金幣,自然是件好事。
三十個降兵也跟隨着他離開,在整個收稅過程中,他們所收到的注視甚至比李察還要多。幾乎每個降兵在約凡鎮都有熟識的人,畢竟領地就那麼大,幾十年的時間,附屬於領地的領民們早都形成了錯綜複雜的關係。
手上染了血的降兵至此已經沒有退路,不得不跟隨李察繼續戰鬥下去。相比那些敢向沖向李察的鎮民,他們卻已熄滅了反抗的意志。看到過食人魔和迅猛獸的降兵們,知道所有的反抗都是徒勞的。
一直到第二天中午,男爵的援軍才抵達約凡鎮。這是一支數百人的軍隊,論規模遠遠超過敏泰爵士的部隊,然而率領這支軍隊的卻只是三個受封騎士,部隊中超過五級的老兵也只有十來個。可以說,這支靠數量堆起來的軍隊戰鬥力實際上遠不及敏泰被消滅的那支,這也是不到二十公里的路,他們卻走了整整一天的原因。
男爵已經出動了領內過半的軍隊,按說怎麼都該由一位爵士領軍,可是當高約失蹤,敏泰和胡伯戰死的消息傳回之後,餘下的兩位爵士就突然病倒,據說連床都下不了,自然更不能出來帶兵顛簸。男爵自己已經過了五十歲,八級的戰力到了戰場上就是一個高級些的炮灰,更不可能出面領兵。所以最終,三個平時得罪人比較多的受封騎士被推上了火線。
在前哨小隊反覆確認了入侵者們已經離開約凡鎮後,大軍才轟轟隆隆地開進小鎮,重新接收了這塊領地。
弄清楚李察都在這裏做過些什麼之後,三位受封騎士都勃然大怒,認定鎮長以及鎮民們有勾結入侵者的嫌疑。在鞭打、抓捕和威脅後,受封騎士們得到了一份兩倍於李察所收取的稅金,以作約凡鎮證明自己清白,重新回歸男爵領的代價。當然,在他們面前,是不可能存在用書藉這種東西充抵稅金的。
鎮上稍微富裕些的居民,只要舉不出足夠有勢力的親族靠山,也都被洗劫了一遍。
同時,還滯留在約凡鎮的冒險者們也被抓了大半,這十幾個冒險者被視為協助入侵者作戰的幫凶,也將是這支部隊此行軍功的證明。在抓捕冒險者的過程中,自然發生了一些武裝衝突,並且死了幾個人。但是在數量佔據絕對優勢的正規軍面前,奮起反抗的冒險者最終只逃出去幾個。
在三名受封騎士的眼中,來歷不明的冒險者們即不是領民,又不是自由民,殺了也就殺了,正是充抵軍功的最佳對象,誰能擔保他們不是入侵者的帶路人呢?
至於約凡鎮,那是高約爵士的領地,現在高約本人不但失蹤了,連他的妻子和子女都被入侵者一起掠走。如果在高約爵士的旁系血親中再尋找一個爵士繼承人將是漫長而複雜的鬥爭,甚至佛薩男爵都可以找些理由收回這塊封地。在這種情況下,約凡鎮就是一塊無主的肉,誰都能夠過來咬上一口,反正也不是他們的領地,自然談不上心痛。至於所謂收繳的稅金,大部分會作為這次行動的軍餉進入受封騎士以及幾個領兵軍官的口袋,小部分則上繳給男爵。
被徹底洗劫的約凡鎮,現在鎮民們連如何度過這個冬天都成了問題。他們主要的收入來自往來的冒險者、傭兵、旅人和商隊,而在這場風波後,冒險者們短時間內再不會來男爵領了。可是三位受封騎士誰會關心鎮民們的死活?又不是他們的領地,那是失蹤了的高約爵士的責任。
所發生的一切,都如李察所預料的那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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