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防個盜,半小時後改掉。
炎炎夏日,茶大光頭正靠坐在涼亭藤椅上看盜版小說,包幕媚捧着紅薯條啃得正開心。
「碗爺,你為什麼還在看盜版?」
「因為窮!」大光頭哼哼一聲,「這貨居然還防盜,麻蛋,我舉報他!」
「碗爺,舉報章節你也要付費才能舉報呢!」
「不要緊,我舉報他發的章節感言!看他還敢防盜不讓我看!」
「碗爺好有想法!」
忽然聽到朱瓷娘一聲歡呼。
「耶,茶大,好消息,社區關懷,免費體檢!」
「這算什麼好事!」大光頭嗤笑一聲,「給我查出一身毛病,愛誰誰去!」
「碗爺,你這個觀點就叫畏病忌醫!」包幕媚笑道。
大光頭瞄了她一眼,沒說話。
「免費的就去下吧!」
「天下無免費的體檢,後面必然跟着賬單!我才不去!」
「可這裏還說,體檢還送免費早餐!」
「嗯?」大光頭興趣來了,「免費早餐,點單的嗎?」
「自助的早餐,對了,這裏說,腦力勞動者有加項!」
「加分項?」
「不是,是增加精神心理項目的檢查。」
大光頭陷入沉思,許久抬頭:「國家對寫手們開始關心起來了啊!」
…...
開個別致的單章防個盜,尼瑪昨天訂閱不過百!!而且章節感言都被舉報屏掉了!
這特麼什麼世道!
......
擼鎮鎮口閒者酒吧的格局,是和別處相同的:都是當街一個曲尺形的大櫃枱,櫃裏面預備着製冰機,可以隨時調雞尾酒。
做工的人傍午傍晚散了工,每每花十塊,買一杯酒,——這是八百多年前的事,現在每杯還是十塊,卻已經全是冰了——靠櫃外站着,爽爽地喝了休息,放鬆身心,從容地度過一段賢者時間。
倘肯多花五塊,便可以買一碟虎皮花生,或者炒瓜子,做下酒物了,如果出到十幾塊,那就能買一樣葷菜,油炸魚乾或是囟雞爪子。
但這些顧客,多是窮逼寫手,連個lv都沒有,有也是只一個,大抵沒有這樣闊綽。
只有級別高的,才踱進店面隔壁的包間裏,要酒要菜要妹子,聽着交響樂玩着大寶劍慢慢地享受。
掌柜的也喜歡看書,又不想給起點送錢,便想了個辦法,便是讓這些寫手也可拿新章來換酒喝,若是沒錢,也可以欠上。
我從十二歲起,便在這裏當夥計,掌柜說,我顏值太低,怕侍候不了高級主顧,就在外面做點事罷。
外面的普通主顧,雖然容易說話,但嘮嘮叨叨纏夾不清的也很不少。
他們往往要親眼看着我倒酒,看杯里原本有水沒有,又親看你加冰,然後放心——這些人,個個都是摻水的行家!
在這嚴重監督下,想多摻水也很為難。
每回我都想罵mmp,你們寫書時天天摻水,到我這就不行了?
所以過了幾天,掌柜又說我幹不了這事。幸虧薦頭的情面大,辭退不得,便改為專門簽到的一種無聊職務了。
我從此便整天的站在櫃枱里,專管我的職務。雖然沒有什麼失職,但總覺得有些單調,有些無聊。掌柜是一副凶臉孔,主顧也沒有好聲氣,教人活潑不得;只有孔.布魯斯到店,才可以笑幾聲,所以至今還記得。
孔.布魯斯身材很高大;青白臉色,皺紋間時常夾些滄傷;一臉參差不齊的鬍渣子。
穿的雖然是衣服,可是又花又破,似乎又是老被單改成的。
他對人說話,總是滿口節奏劇情正能量,叫人半懂不懂的。
因為他姓孔,別人便從小說里常用的恐怖如斯中得到了靈感,替他取下一個綽號,叫作孔.布魯斯。
孔.布魯斯一到店,所有喝酒的人便都看着他笑,有的叫道,「孔.布魯斯,你特麼又被讀者噴了!」
他不回答,對櫃裏說:「雞尾酒,鹹魚干。記賬!」
他們又故意的高聲嚷道,「你一定又想切了!」
孔.布魯斯睜大眼睛說,「你怎麼這樣憑空污人清白……我是有節操的!」
「什麼清白?狗屁節操!我前天親眼見你在群里說要切,被群友吊着打。」
孔.布魯斯便漲紅了臉,額上的青筋條條綻出,爭辯道,「是不穩定,不是要切,更不能算太監……開新書……很正常的事,......」
接連便是難懂的話,什麼「訂閱不好」,什麼「沒人打賞」,什麼「均定下降」,「都看盜版」之類,引得眾人都鬨笑起來:店內外充滿了快活的空氣。
聽人家背地裏談論,孔.布魯斯原來也做過生意,但終於沒有發財,又不會修仙;於是愈過愈窮,弄到將要討飯了。
幸而還會寫字,便開始寫網絡小說,換一碗飯吃。
可惜他又有一樣壞脾氣,便是喜歡往書里塞私貨,寫不到幾章,便開始和讀者對罵,如是幾次,看書的人也沒有了。
孔.布魯斯沒有法,便免不了重開新書。
但他在這些寫手裏,品行卻比別人都好,就是從不拖欠章節;雖然間或沒有,暫時記在粉板上,但不出一月,定然還清,從粉板上拭去了孔.布魯斯的名字。
孔.布魯斯喝過半杯酒,漲紅的臉色漸漸復了原,旁人便又問道,「孔.布魯斯,你當真會寫書麼?怎麼那麼水!」
孔.布魯斯看着問他的人,顯出不屑置辯的神氣。
他們便接着說道,「你特麼怎的連二級也撈不到呢?」
孔.布魯斯立刻顯出頹唐不安模樣,臉上籠上了一層灰色,嘴裏說些話;這回可是全是mmpmmpmmp之類,......一點文明都不講究了!
在這時候,眾人也都鬨笑起來:店內外充滿了快活的空氣。
在這些時候,我可以附和着笑,掌柜是決不責備的。
而且掌柜見了孔.布魯斯,也每每這樣問他,引人發笑。
孔.布魯斯自己知道不能和他們談天,便只好向孩子說話。有一回對我說道,「你想寫小說麼?」
夢?我略略點一點頭:「做夢的時候......」
他馬上開口:「想寫,……我便考你一考。網文里怎樣摻水別人才看不出來?」
我想,討飯一樣的人,也配考我麼?便回過臉去,不再理會。
孔.布魯斯等了許久,很懇切的說道,「不會寫罷?……我教給你,記着!這些寫法應該記着。將來活不下去的時候,寫書要用。」
我暗想我離想死的等級還很遠呢,而且我一個月還可以拿一千塊,你一個月能拿六百就不錯了!
又好笑,又不耐煩,懶懶的答他道:「誰要你教,掌柜都有教我,就是把水弄成冰,這不就是乾貨了?」
孔.布魯斯顯出極高興的樣子,將兩個指頭的長指甲敲着櫃枱,點頭說,「對呀對呀!……但製冰是有十萬種講究的,你知道麼?」
我愈不耐煩了,努着嘴走遠。孔.布魯斯剛用指甲蘸了酒,想在柜上寫字,見我毫不熱心,便又嘆一口氣,顯出極惋惜的樣子。
「拿水做冰,賣的還不是水價,你要是拿二氧化碳,那就是汽泡酒的價格了,......」他嘀咕着說道。
有幾回,鄰居孩子聽得笑聲,也趕熱鬧,圍住了孔.布魯斯。
他便給他們一人一顆冰:「乾貨哦!」
孩子吃完冰,仍然不散,眼睛都望着杯子。
孔.布魯斯着了慌,伸開五指將杯子罩住,彎腰下去說道,「不多了,我的存稿已經不多了。」
直起身又看一看杯子裏,自己搖頭說,「尼瑪,這一捂,又成水了。」
於是這一群孩子都在笑聲里走散了。
孔.布魯斯是這樣的使人快活,可是沒有他,別人也便這麼過。
有一天,大約是中秋前的兩三天,掌柜正在慢慢的結賬,取下粉板,忽然說,「孔.布魯斯好久沒來了。他那書還欠着十九章呢!」
我才也覺得他的確長久沒有來了。
一個喝酒的人說道,「他怎麼會來?……他太監了。」
掌柜說,「哦!」
「他總仍舊是水。這一回,是自己發昏,一天時間劇情竟水了一個月。這尼瑪是人寫的書嗎?」
「後來怎麼樣?」
「怎麼樣?先寫感言,後來是單章,然後被吊打了大半夜,再切了***。」
「後來呢?」
「切了***了。」
「切了之後怎樣呢?」
「怎樣?……誰曉得?也許換馬甲了。」
掌柜也不再問,仍然慢慢的算他的賬。
中秋過後,秋風是一天涼比一天,看看將近初冬;我整天的靠着電暖器,也須穿上毛褲了。
一天的下半天,沒有一個顧客,我正合了眼坐着。忽然間聽得一個聲音,「雞尾酒加冰。」
這聲音雖然極低,卻很耳熟。看時又全沒有人。站起來向外一望,那孔.布魯斯便在櫃枱下對了門檻坐着。
他臉上黑而且瘦,已經不成樣子;穿一件破夾襖,盤着兩腿,下面墊一個蒲包,用草繩在肩上掛住;見了我,又說道,「雞尾酒少加冰。」
掌柜也伸出頭去,一面說,「孔.布魯斯麼?你之前那本還寫嗎?!」
孔.布魯斯很頹唐的仰面答道,「這……有空再寫吧。趕緊給我酒。」
掌柜仍然同平常一樣,笑着對他說,「孔.布魯斯,成績很差吧!」
但他這回卻不十分分辯,單說了一句「不要取笑!」
「取笑?要是成績好,怎麼會這個樣子?」
孔.布魯斯低聲說道,「個性,性,性……」
他的眼色,很像懇求掌柜,不要再提。
此時已經聚集了幾個人,便和掌柜都笑了。
「你要寫性?那你至於這麼慘嗎?」
「和諧...寫...寫...寫......」
我調了酒,端出去,放在門檻上。
他從破衣袋裏摸出錢,放在我手裏,見他滿手是泥,原來他便用這手走來的。
不一會,他喝完酒,便又在旁人的說笑聲中,坐着用這手慢慢走去了。
這麼大年紀,練出這新本事,倒也不容易,身殘志堅吶。
「其實直接就討飯也比寫書強!」有人直接說道。
「就是!」
「為何不去討飯呢?」
「應該還是懶吧!」
「倒也不是,主要還是競爭激烈,討飯的人也不少,我進的幾個群,曾經那些寫書的,現在也都改了行了!」
「都去討飯了?」
「街頭見過不少,......」
「......」
自此以後,又長久沒有看見孔.布魯斯。
到了年關,掌柜取下粉板說,「孔.布魯斯還欠十九章呢!」
到第二年的端午,又說「孔.布魯斯還欠十九章呢!」
到中秋可是沒有說,再到年關也沒有看見他。
我到現在終於沒有見——大約孔.布魯斯的確死了。
寫於二零一八年冬他臉上黑而且瘦,已經不成樣子;穿一件破夾襖,盤着兩腿,下面墊一個蒲包,用草繩在肩上掛住;見了我,又說道,「雞尾酒少加冰。」
掌柜也伸出頭去,一面說,「孔.布魯斯麼?你之前那本還寫嗎?!」
孔.布魯斯很頹唐的仰面答道,「這……有空再寫吧。趕緊給我酒。」
掌柜仍然同平常一樣,笑着對他說,「孔.布魯斯,成績很差吧!」
但他這回卻不十分分辯,單說了一句「不要取笑!」
「取笑?要是成績好,怎麼會這個樣子?」
孔.布魯斯低聲說道,「個性,性,性……」
他的眼色,很像懇求掌柜,不要再提。
此時已經聚集了幾個人,便和掌柜都笑了。
「你要寫性?那你至於這麼慘嗎?」
「和諧...寫...寫...寫......」
我調了酒,端出去,放在門檻上。
他從破衣袋裏摸出錢,放在我手裏,見他滿手是泥,原來他便用這手走來的。
不一會,他喝完酒,便又在旁人的說笑聲中,坐着用這手慢慢走去了。
這麼大年紀,練出這新本事,倒也不容易,身殘志堅吶。
「其實直接就討飯也比寫書強!」有人直接說道。
「就是!」
「為何不去討飯呢?」
「應該還是懶吧!」
「倒也不是,主要還是競爭激烈,討飯的人也不少,我進的幾個群,曾經那些寫書的,現在也都改了行了!」
「都去討飯了?」
「街頭見過不少,......」
「......」
自此以後,又長久沒有看見孔.布魯斯。
到了年關,掌柜取下粉板說,「孔.布魯斯還欠十九章呢!」
到第二年的端午,又說「孔.布魯斯還欠十九章呢!」
到中秋可是沒有說,再到年關也沒有看見他。
我到現在終於沒有見——大約孔.布魯斯的確死了。
寫於二零一八年冬他臉上黑而且瘦,已經不成樣子;穿一件破夾襖,盤着兩腿,下面墊一個蒲包,用草繩在肩上掛住;見了我,又說道,「雞尾酒少加冰。」
掌柜也伸出頭去,一面說,「孔.布魯斯麼?你之前那本還寫嗎?!」
孔.布魯斯很頹唐的仰面答道,「這……有空再寫吧。趕緊給我酒。」
掌柜仍然同平常一樣,笑着對他說,「孔.布魯斯,成績很差吧!」
但他這回卻不十分分辯,單說了一句「不要取笑!」
「取笑?要是成績好,怎麼會這個樣子?」
孔.布魯斯低聲說道,「個性,性,性……」
他的眼色,很像懇求掌柜,不要再提。
此時已經聚集了幾個人,便和掌柜都笑了。
「你要寫性?那你至於這麼慘嗎?」
「和諧...寫...寫...寫......」
我調了酒,端出去,放在門檻上。
他從破衣袋裏摸出錢,放在我手裏,見他滿手是泥,原來他便用這手走來的。
不一會,他喝完酒,便又在旁人的說笑聲中,坐着用這手慢慢走去了。
這麼大年紀,練出這新本事,倒也不容易,身殘志堅吶。
「其實直接就討飯也比寫書強!」有人直接說道。
「就是!」
「為何不去討飯呢?」
「應該還是懶吧!」
「倒也不是,主要還是競爭激烈,討飯的人也不少,我進的幾個群,曾經那些寫書的,現在也都改了行了!」
「都去討飯了?」
「街頭見過不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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