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所謂屁股決定腦袋,腦袋決定思維。
人,所處的位置不一樣,考慮問題的角度和範圍也不一樣。在魏猛眼中,郭准打造的軟鐵,就是屁用沒有的垃圾。
然而在陳應眼中,軟鐵的價值甚至超過鋼鐵。當然也不是說鋼鐵一定會軟鐵重要,關鍵是會煉鋼的鐵匠有很多。據陳應所知,長安城的將作監就養着六校暑,共約八千餘匠戶,其中鐵匠最多,莫約三千餘。只要陳應用點手段,總能弄到會煉鋼的人才。
不過,會煉軟鐵的人,卻只有郭准一個。
軟鐵實際作用,事實上也非常廣泛。除了可以製造小型煤球爐。軟鐵擁有無可比擬的可塑性,也可以用來加工很多器皿。比如軟鐵盆、軟鐵壺等。
最重要的是,馬口鐵可以確保食品的衛生,將腐敗的可能性降到最低,有效阻絕健康上的危險。可以加工罐頭包裝罐,茶葉罐、奶粉罐、食物油罐、等可以讓食物長期保存而不變質。
特別是軍用乾糧的儲存一直是一個頭疼的難題。歷史上李靖夜襲陰山,選擇的是寒冬,因為寒冬時節,軍糧可以在低溫下長期保存。當然,在冬季用兵,雖然不用顧慮軍糧的保持問題,卻容易出現大量非戰鬥減員。罐頭的運用,最大的作用還是遠洋航海,保質保量的罐頭可以保證船員和水手獲得充足的營養,避免得壞血病。
可以說,馬口鐵的出現,可以產生劃時代的意義。沒有空氣、濕氣等環境因素的影響,中國的茶葉可以保持原味,運輸到更遠的地方。當然,這也讓遠洋航海,有了物質保障基礎。
郭准得到陳應的賜官,興高采烈的離開了陳應的大帳。
陳應望着郭准遠去的背影,心中甚是得意。他實在想不到,無意間擢升葛通會發現如此重大的連鎖反應。率先是嚴師虎獻出了明光鎧、鎖子甲的製造方法。也就是說,以後陳應自己可以擁有獨力打造甲冑的能力。
更讓陳應意外的還是郭準的出現,郭准帶給陳應一種全新的視角,來審視這個時代。因為歷史上絕對沒有記載,大唐時期居然發明了軟鐵。看着帳外熙熙攘攘的工匠,陳應一種更為大膽的想法,慢慢在腦海中形成。
這個時候,進來的是魏猛。陳應望着魏猛背着的葛布包裹,好奇的問道:「這是什麼東西?」
「這是拍刃!」魏猛笑了笑道:「按照祖傳的技法,利用百練精鋼打造的一把拍刃!」
「拍刃!」陳應驚訝的說道:「快,打來看看!」
魏猛解開系在一端的繩子,抽掉黑葛布布袋,露出一片寒光。刀面上雲紋若隱若顯,如流水、如星漢,寒光閃閃、劍氣沖霄,直有掛於壁上作龍吟之態。
陳應的眼睛頓時直了:「難道……難道這就是傳說中斬金斷玉切,削鐵如泥,如牆推進,人馬俱碎的陌刀?」
魏猛莫名奇妙的道:「這不是拍刃嗎?可以下砍馬腿,上削人頭,無往不利,所向披靡。」
陳應雖然見過陌刀,然而那個時候正是李道貞拿着陌刀要他的小命,他哪裏心情去看。這個時候,陳應認真打量着這柄陌刀,這一柄陌刀刀柄長約六尺,刀刃長也是六尺有餘,單尖兩刃。
陳應伸手接過猛然一沉,這柄陌刀極重,至少有三四十斤重。
陳應腦袋飛快的運轉着,他曾在後世看過陌刀的圖片,陌刀基本也和這柄長刀樣式差不多,區別有限,只是比這更細更長更鋒利一點。
陳應的眼睛瞪大了,他慢慢接過這柄拍刃,揮舞在大帳內耍了起來。陌刀不愧為刀中之霸,一刀既出,百刀不敢爭鋒。陳應在後世,看過霸王槍的表演,知道陌刀的運用原理,事實上和陌刀一樣,都是借力使力。
陳應揮動着陌刀往大帳內一張空置的案幾砍去,這張案幾是用松木打造,案面厚約三指,雖然不算太厚,但是足以充當盾牌抵擋弓箭的射擊。特別是案幾的四條腿,都是用六寸見方的松木打造而成。
「噗嗤!」
陳應一刀將案幾劈成兩截,手中甚至沒有感覺到遲滯之感。陳應難以掩飾心中的興奮道:「就是它,刀中之王……陌刀,果然是好刀!」
陳應休息一會,喘着粗氣道:「這個刀你會打嗎?一天能打造多少把出來?」
魏猛微微嘆氣道:「拍刃極難打造,無論對鐵質還是對鍛造技術都有極高的要求,這把拍刃其實只是一個廢品!」
陳應吃驚的道「廢品!」
魏猛嘆了口氣道:「家祖改良了漢斬馬劍,而打造出了拍刃,但是在七年前,小的將實物弄丟了,記錄鍛造方法的筆記也丟了,現在小的仍在慢慢摸索,按照家祖原來所留的記錄,一把合格的拍刃,重達三十六斤,可斬兩層重甲,連斬百層重甲而不捲刃,不斷,才是合格的拍刃!」
陳應想得還是太簡單了。他看到陌刀的同時,瞬間就想到了組建一支陌刀軍。然而要建陌刀軍有兩大難處,一是陌刀難造,二是陌刀手難得。
第一個難關是個技術與資源的問題,打造陌刀的代價太高。要打造出三十六斤重的陌刀,至少需要耗費上百斤鐵。這上百斤鐵,足足打造出十五六柄精鋼橫刀。事實上一名陌刀手在單獨情況下,絕對無可能對陣十數名橫刀手。
其次難關則是士兵的素質,能有陌刀者,必須是大力士。身披四十餘斤重的明光鎧甲,頭戴頭盔,再加上手中的陌刀,全身負重八十斤開外。一名合格的陌刀手至少要一次性能揮刀千次。陳應目前恐怕連一百次都無法揮動。
放眼整個全軍,能直接勝任陌刀手之職的人,羅士信肯定可以,阿史那思摩、郁孤尼、陳勁勇估計也行,段士感和張士貴恐怕也勉強可以。其他人,陳應就不太清楚了。訓練陌刀手,也是一個長期系統的工作。就像訓練舉重運動員一樣,需要一定天賦的士兵,加上長期而科學的訓練,目前,陳應還不具備這個條件。
可是,陌刀軍。就像有着莫大的吸引力,吸引着陳應。歷史記載,大唐陌刀將李嗣業跟隨當時的安西都知兵馬使高仙芝出征小勃律國,在唐軍的必經之地連雲堡(今阿富汗東北的薩爾哈德),吐蕃軍隊依山旁水,修築工事,嚴陣以待。高仙芝任命李嗣業和田珍為左右陌刀將,下了一道命令:「中午以前必須攻佔連雲堡,不然都得死」。
戰鬥開始了,李嗣業身先士卒,從最險峻的地方爬上山頭,陌刀揮舞,敵人鬼哭狼嚎,死屍遍地,掉下懸崖、淹死水中的有十之七八,唐軍一舉拿下了連雲堡。然後乘勝前進,直搗小勃律國,俘虜了小勃律王和他的妻子吐蕃公主,唐軍奪回了克什米爾以西和以北的軍事霸權,「拂菻、大食諸胡七十二國皆震懾降附」,回軍之後,李嗣業因功升為疏勒(今喀什地區,疏勒鎮是安西四鎮中最靠西邊的一個軍鎮)鎮守使,捍衛着大唐帝國的邊疆地區。
李嗣業鎮守疏勒時,依靠手中的五千兵馬(其中陌刀軍一千人)讓十數萬吐蕃軍隊望疏勒鎮而興嘆。
陳應心中暗忖,如果自己手中擁有千兒八百陌刀軍,加槍騎兵的配合,恐怕突厥只能望靈州而興嘆了。
陳應暗暗想着,無論如何也要建立定遠軍的陌刀兵種。
……
「嘭嘭嘭……」長安城秦王府後院傳來急促的拍門聲。門裏司閽啞着嗓子道:「誰啊!」
「我……納言之子劉樹義!」門外的劉樹義輕聲道:「秦王殿下就寢了嗎?」
隋承漢制,唐承隋制,納言其實也就是侍中。當然自曹操之後,侍中就是事實上的宰相。聽到宰相之子來訪,司閽自然不敢怠慢。
「吱呀」一聲,門從裏面給打開,一個滿面汗水的少年推開而入:「快帶我去求見秦王殿下!」
「王爺正在園子裏的納涼呢……」
「我知道地方!」
劉樹義沒有理會司閽,將司閽手中燈籠奪過來。朝園子裏奔去。司閽不以為然的笑笑,並沒有生氣,以他的身份還沒有資格跟當朝納言的兒子置氣。他輕輕將門從裏面閂上。
月色輕淺,枝影橫斜,園子西角里有一座雕木涼亭立於水畔,秦王李世民站在亭中,望着劉樹義走來的方向,一名上着娥黃色半長上衣、下着月華裙的長孫無垢依立在他身側,手搖團扇,為李世民扇風。長孫無垢看着劉樹義急忙跑來,斂身帶着隨侍的宮娥、宦官離開,將涼亭讓出來給他們男人商議事情。
「大半夜匆匆趕來,有什麼急事?」李世民坐在石凳上,冷靜的看着劉樹義的眼睛。
「撲通……」劉樹義跪在李世民面前,悲呼道:「求求秦王殿下救救阿爹,救救阿爹……」
李世民反而愣住了,莫名奇妙的道:「汝父貴為魯國公、納言豈會輪到本王施救?」
劉樹義道:「家父今晚與叔公飲宴,誰知大理寺差役,將家父和叔公一併緝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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