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七八章會叫的孩子有奶吃
「盡召巴蜀諸首領子弟收錄任用,對外表示引薦擢用,而內則將他們為質……」長安太極宮內,李淵滿面春風。擺在他面前的是李孝恭上表的「平蕭銑策」,當然只要熟悉李靖的人就會一眼看出,李孝恭的這個平蕭策裏面有了太多李靖的痕跡。
雖然大唐在洛陽方面吃了敗仗,李淵並不擔心,有函谷關之險,就算當年關東六國,聯合百萬大軍也未能攻克。只要李世民率領軍隊返回,大唐就把主攻方向放在巴東,先滅蕭銑,再聯合杜伏威夾擊林士宏,只要林士宏被滅,整個江南可定。
到時侯,王世充身於大唐北西、南三面包圍,肯定會顧此失彼。
李淵毫不猶豫的任命李孝恭為信州總管,以李靖以信州總管府長史兼胄事參軍,進李孝恭爵為王,封爵趙郡,並改信州為夔州,他廣造大船,教習士兵水戰,準備進攻蕭銑。
統一天下,開創大唐李氏萬世一統江山,這是何等顯赫的戰功!有了這樣的戰功,至少史書上可以媲美漢光武,李淵正高興着,封德彝異常狼狽的走了進來,朝他單膝下跪,叫:「陛下,請處罰老臣……」
李淵匆匆打量了封德彝一眼,發現他官靴居然露出了腳趾頭,眼睛裏佈滿紅色的血絲,頭髮蓬亂,身上散發出濃濃的餿味。
李淵看到這一幕嚇了一跳,急忙的道:「德彝,你這是……」
封德彝委屈的道:「臣奉陛下之命,前往洛陽宣密旨,可秦王殿下以將在外君命有所不受為由,拒不奉詔,說……說……不取洛陽,誓不還軍!」
封德彝得知李世民態度堅決,也沒有勸導,而是冒雨連夜回長安。要知道洛陽距離長安足足七百餘里,如果在後世這點距離高鐵一個半小時,然而封德彝足足馬不停蹄的跑了兩夜一天,這才趕到了長安。
李淵狐疑的望着封德彝道:「居然有這事?秦王也太大膽了吧?」
裴寂微微一蹙眉頭道:「難道先前情報不准,秦王在洛陽只是小挫?秦王還有再戰之力?」
在裴寂想來,也只有這種情況,李世民不願意放棄即將勝利,肯定敢抗命不遵。李世民是李淵的兒子,就算再抗命,李淵也不會將他殺了,了不起就是罷官去爵。就像李元吉丟失太原龍興之地這樣的重罪,放在其他人身上,抄家滅族都已經夠了,可是李元吉僅僅當了三個月的庶民,就已經恢復王爵,重新得到正三品冠軍大將軍(這是唐朝勛官,沒有定員)。
封德彝搖搖頭道:「絕對不是小挫,而是大敗,秦王殿下麾下十五萬大軍,如今北邙大營,只有不到五萬人,戰馬、甲械、糧秣、輜重損失慘重。」
聽到這話,李淵的心一沉。臉上的笑意一招而空,冷聲喝問道:「秦王想幹什麼?」
封德彝沉吟道:「不過……」
「不過什麼?」李淵問道。
封德彝道:「不過,冠軍大將軍陳應,與平陽公主、齊王元吉、秦、程、羅、侯等諸將日前在洛陽取得一場大勝,以弱克強,全殲王世充麾下迦樓王朱粲所部兩萬餘人馬,斬首八千餘,俘虜一萬三千餘眾,並且生擒了朱粲!」
「生擒了朱粲?」李淵驚訝道:「朕怎麼沒有接到捷報?」
封德彝趁機假裝可憐巴巴的道:「臣從北邙大營回來,一路馬不停蹄,想來要比信使快一些。」
就在這時,一名小宦官邁着小碎步進入,來到李淵面前躬身道:「陛下,河南府觀軍容使安興求見!」
聽知封德彝連夜回京的消息,沒有比河南府安興更緊張了。只要是太監,都有一個共同的愛好,那就是喜歡錢。河南府觀軍容使安興也不例外,陳應向他許諾了只要將他的錢存入大唐通利錢莊,給他年利息一成,這是通利錢莊最高的待遇。也就是說一萬貫錢一年生息一千貫。安興一看有利可圖,他可是將自己的老本都砸進大唐通利錢莊裏面了。足足六萬五千貫。
正是因為陳應的利益直接關係着他的收益,如果陳應被封德彝咬上一口。雖然以陳應此時的身份,只要不謀反,都不會被殺頭,可是一旦陳應去官罷爵,陳應就沒有辦法保住通利錢莊了,而他的養老錢就泡湯了。
當安興向陳應提出要返回長安的時候,陳應還不以為然的道:「多大的事啊,你用得着這麼緊張嗎?」
安興一種吐血的衝動。他都急得不行了,陳應這個當事人居然完全不當一回事,他總算是知道什麼叫皇帝不急太監急了!雖然說這次拒絕退兵是秦王李世民的主意,可是封德彝敢咬秦王嗎?相害相較取其輕,肯定是對準陳應。
當然,安心純粹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封德彝雖然滑頭,他知道李世民不好惹,可是陳應也同樣不好惹,陳應不是一個人,他身後站着侯莫陳氏,隨着時間推移,特別是侯莫陳旭從嶺南返回,儘管侯莫陳旭處事隱秘,但是,長安各大世族門閥多少得到一些風聲。
桂州等十七州獠人十三洞一百八十三寨,奉侯莫陳氏為首,一旦與侯莫陳氏交惡,侯莫陳氏隨便派出一些死士過來,殺不死你也得噁心死你。
當然這都不算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陳應是李建成的門人,而且還是東宮最紅的門人之一,論親疏,陳應現在可以排在東宮前三。一旦得罪陳應,不光要承擔侯莫陳氏的報復,還要承擔來自東宮的怒火,這簡直是壽星上吊嫌命長了。
李淵的眼睛精光一閃,擺擺手道:「宣安興上殿!」
安興剛剛上殿,所有人便眉頭大皺。如果說封德彝只是狼狽,那麼安興就應該算是悽慘了,他的臉上青一塊白一塊,嘴唇乾裂,衣服雖然臨時擦過,但還是有很多星星點點的泥漿,狼狽之極,哪裏像什麼觀軍容使,簡直比叫花子還慘!
安興急忙下跪,行禮:「奴婢拜見陛下!」
李淵皺着眉頭問道:「你怎麼會弄得如此狼狽?」
安興渾身哆嗦着道:「回陛下,奴婢有重要軍情要上奏,所以騎着快馬頂風雨,從北邙山一直趕回京城,這一路上吃盡了苦頭,但是事關重大,卻也顧不得了!」
李淵更是微微動容,看來這安興這個監軍還是很盡職盡責的啊,都到了玩命的程度了!他有些感動的說:「軍情固然要緊,但是你也不能太玩命啊,如果你們有什麼好歹,誰來給朕辦事?」
安興道:「奴婢是為了給陛下報喜!」
「報喜,喜從何來?」李淵心中着實鬱悶的不輕,十五萬大軍,折了一半,還報屁的喜啊。
安興朗聲道:「秦王誤判王世充逃跑,親率玄甲騎兵追擊王世充,然而未曾防備,在龍門陷入王世充五六萬大軍包圍,屈突大將軍所部被王世惲所敗,士卒不是被俘虜,就是陣亡,眼見秦王殿下所部漸漸陣亡,王世充的氣焰日益囂張,值此危難關頭,陳大將軍毅然率領五千東宮越騎軍,義無反顧,增援洛陽,與王世充所部浴血廝殺,直殺得屍骨盈野。陳大將軍與東宮越騎軍將士,一心報國,奮勇向前,死不旋踵,陳大將軍、羅士信將軍,張士貴將軍這三位重將更是身先士卒,大軍勢如破竹,於龍門山擊敗王世充,高歌猛進,救出秦王殿下……」
李淵雖然已經知道了結果,可是這個安心嘴皮子實在是太好了,簡直如同說書先生一樣,將整個龍門之戰,北邙之戰過程說得跌宕起伏,扣人心弦。李淵緊張的問道:「後來呢?」
「很慘……」安興如喪考妣的道:「這一仗咱們大唐敗得太慘了,北邙大營在最後關頭雖然保住了,可是士兵損失巨大,士氣低落,在這個時候,王世充麾下大將軍迦樓王朱粲率領三萬餘大軍在大營前挑釁,秦王殿下左右無人可用,陳應大軍麾下越騎軍也僅三個團勉強可戰……」
安興說話非常有藝術性,明明朱粲只有兩萬餘人馬,他略加改動,增加了一萬人,變成了三萬,可是多一萬人馬少一萬人馬,結果能一樣嗎?
安興聲情並茂的娓娓道來「……陣斬一萬六千餘人……」
剛剛說到這裏,封德彝跳起來道:「什麼一萬六千餘人,不是斬首八千嗎?」
安興叫起屈來:「陛下,所有斬首首級,皆是由兵部郎中文徵明文郎中勘驗過的,而且還有兵部尚書屈突通在場,奴婢若是有一個字說謊言,就讓奴婢萬箭穿心,不得好死……」
李淵狠狠瞪了一眼封德彝,封德彝腦袋一縮,不再言語。
安興沖封德彝視以挑釁的眼神,讓封德彝氣得要吐血。
「陌刀掄舞如飛,當者人馬俱碎,敵軍莫不敢寒,朱粲不敢纓其鋒芒,倉惶後退。我軍士氣大振,攻勢越發凌厲……」安興用了足足一個半時辰,這才將洛陽之戰的全部情況講述完畢,整個大殿裏的群臣,聽得如痴如醉。
裴寂捋着鬍子,眯着眼睛說:「鐵騎踏血沖陣,壯哉!真想親眼目睹我大唐鐵騎的風采!」
正在這時,安興撕心裂肺的哭出聲音,眼淚和鼻涕橫流:「沒了,沒了,裴相國再也看不到了,這支鐵騎短短兩個半時辰奔馳兩百多里,期間二十一次猛衝敵陣,縱然殺得鄭軍將士莫不膽寒,可是這些戰馬幾乎全部累死,將士也疲憊不堪!」
李淵原本打算是讓李世民撤退關中,關東就全部放棄,可是聽到安興一番話,腦袋裏一熱,立即道:「不就是一萬五千匹戰馬嗎?朕還損失得起。」
李淵轉身望着裴寂問道:「裴監,長安城現在還能抽調多少戰馬?」
「這個……」裴寂一聽,感覺不對勁啊,不是說好了嗎,先南下,後北上,怎麼現在又變卦了?可是裴寂聰明之處就是,在公開場所,他絕對不會頂撞李淵,而是順着李淵的話道:「回稟陛下,終南山和上林苑兩處馬場現有官馬一萬八千匹,若是長安各大家族的私馬,還有兩萬餘匹。」
這個時代的戰馬,其實就像相當於後世的私家車,貧困人家人都吃飽,更別提一年需要耗費足足二十石糧食的戰馬了,可是這二十石的糧食,對於世族門閥來說,簡直就是小孩子撒尿,毛毛雨,不值一曬。就像裴寂,他自己在家中,就擁有多達五百餘匹戰馬,當然這些戰馬也不全是養在長安城,大部分在城外。不過裴寂知道,整個長安民間的私馬,應該不下五萬匹,兩萬匹那是保守估計。
李淵想了想道:「以朕的名義,先向各大家族借,將來從隴右馬場調回良馬,朕再還他們,還湊足三萬之數,儘早送過……」
html|sitemap|shenma-sitemap|shenma-sitemap-new|sitemap50000|map|map50000
0.0234s 3.8923MB