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懷威望着眾人問道:「現在怎麼辦?」
眾人面面相視,大眼瞪小眼,場面異常尷尬。
「裏面的人聽着,出來投降,饒你們不死!」數百名西秦軍士兵紛紛大吼:「
三息之內,出來投降!」
「三!」
張懷威眼神飄忽不定,心思不定,糾結不已。
不過,眾人最為意外的還是陳應的表現,此時無論張懷威也好,欺負過他的尤子英也罷,望向陳應的眼神,變得不同了。
誰也想不到,瘦骨嶙峋,看似弱不輕風,比美女還要俊秀三分的陳應居然還是一個殺人魔王,剛剛他親手殺掉了至少十六個西秦兵。
特別是尤子英,望着陳應露出了近乎戰慄的目光。
陳應沉默着,他看着眾人望向自己的目光,他知道從今以後眾人再也不敢欺負他了。
不過,此時想這個問題還有點太早。
此時,涇陽縣城的抵抗已經結束,完全佔據涇陽縣城的西秦軍開始分成數十隊,逐家逐戶衝進涇陽縣百姓家中。即使看不到具體情形,也可以想像,此起彼伏的慘叫,還有婦女的尖叫聲,哭泣聲,正訴說着西秦軍士兵的暴行……
尤子英怯怯的道:「要不咱們……降……降了吧,吃誰家的糧不是吃呢,關中原本姓楊,俺就吃楊家的糧,關中半年前開始姓李,俺又吃了李家的糧,現在眼看着關中就要姓薛了,吃薛家的糧也沒啥啊!」
張懷威砸吧着嘴:「你們呢?」
「你們想與禽獸為伍嗎?」陳應惡狠狠的瞪着眾人道:「你看看他們西秦兵都乾的什麼事……」
「這……」眾人一時語塞。
陳應的歷史老師死得早,對於隋唐歷史記得並不清楚。但是最基本的一點他卻知道,那就是自武德元年開始,大唐陸續統打敗了洛陽王世充、河北竇建德收服了江南杜伏威和蕭氏南梁。西秦小霸王薛舉應該也沒有幾年好活了,投降西秦絕對沒有好下場。
尤子英的腦袋一縮,不再說話。
張懷威撓頭頭道:「咱們現在怎麼辦?」
眾人一起望着陳應,不知不覺間陳應居然成了眾人的主心骨。
軍隊是一個最講究叢林法則的地方,物竟天擇強者為尊,適者生存。
張懷威原來還是伙長。在剛剛的戰鬥中他也殺了五個西秦兵,不過陳應更狠,連殺十六人,是張懷威的三倍。
「二!」
陳應扭頭看着這座糧庫,糧倉為了防盜,建築的時候採取糯米湯混合煮熟的土夯實而成,堅固異常,就算西秦軍士兵用撞木撞擊,也能抵擋片刻。就在這時,陳應透過屍體的縫隙,看到門外的西秦軍居然只剩百餘人。
原來,西秦軍見城內的抵抗消失,就分批去洗劫掠百姓。他們或是一夥,或是一伍為一組,隨便撞開百姓的家門,將百姓家中值錢的東西一掃而光,稍有姿色的婦女也直接按在地上*****。
一聲撕心裂肺的嚎叫,一個赤身luo體的女人從家中狂奔了出來。她並沒有想到大街上還有這麼多西秦兵,嚇得在街上瑟瑟發抖。隨後一名西秦軍將領模樣的人帶着十數名西秦兵罵罵咧咧的追了過來。
這名西秦軍將領從身邊士兵中搶過一把長槍,朝着這個女人的後心挺槍刺入。
長槍毫不費力的刺入女人的身體,如同鋒利的槍刃將女人的內臟徹底破壞,女人的生命正在飛快地離開她的身體。然而這個女人似乎絲毫沒有知覺,她口中噴吐着血沫子……
一個莫約四五歲的孩子邊哭邊沖向這個女人。
「娘……娘……」
孩子距離這個女人還有四五步遠的時候,「咻」的一聲破空聲響起,鋒利的箭矢穿透了孩子的身體。
這一刻,陳應被被這種只在夢魘中見到過的殘酷場景驚呆了。在戰鬥中將敵人置於死地,和屠殺手無寸鐵的俘虜及平民,是完全不一樣的。
陳應感覺眼前這幕慘景,看着怎麼這麼熟悉?自己曾經在哪裏見到過這種景象?是在什麼地方,什麼時候?是一次在淺水塬參加斗?
不對,不是那天,那天的局面很混亂,雖然很危險,但是遠沒有目前這種場景如此具有視覺衝擊力。
那是什麼時候,是電影,是的,是電影,是錄像。是奧斯維辛,是南京……那時候,老百姓也是被這樣虐待,被這樣瘋狂地屠殺……
陳應動了,他走到尤子英面前,伸手將尤子英盾牌的箭矢拔下一隻。
羊頭箭——就是一種從正面看像是羊頭一樣的箭矢,如果是後世之人,肯定會叫它另外一種名字三棱箭。
陳應將羊頭箭從箭簇位置折斷,此時這隻羊頭箭只剩莫約五寸長。陳應將五寸長的短箭塞進袖口內,然後從門口的屍體縫隙爬出去。
陳應假裝一副惶恐不安的樣子,將手中的橫刀舉過對頂,然而他的眼睛裏卻露出了一絲不易察覺的狠辣。
戴記糧鋪內,邱勝得望着陳應的背影,吐了一口塗抹:「這個沒卵子的兔兒爺,還是慫了……」
張懷威眼睛一瞪,大吼道:「都閉嘴!」
陳應故意發出怯怯的聲音:「別……別……殺我,我投降……我投降!」
宗羅睺望着滿身血污的陳應,特別是陳應每走一步,地上都會出現一個鮮血淋漓的血鞋印。
宗羅睺吼道:「放下兵刃!」
陳應突然抓緊手中的橫刀,停在門口。
然而,僅僅是一個握刀的動作,卻讓西秦軍整齊後退一步。
宗羅睺望着這一幕,目光一凝,臉上陰沉如水。
陳應望着宗羅睺道:「大王,我不小心殺了你們十幾個人,我……我投降……你們不會秋後算帳吧?」
宗羅睺並沒有看到陳應殺人,疑惑的望着身邊的百餘名部曲。
一名小校湊上去道:「就……就……就是他,王麻子,楊萬年,陳永福,都被他殺了!」
這幾名人宗羅睺多少都有一點印象,王麻子以擅長射箭聞名,近戰功夫稀鬆,被陳應斬殺並不意外,最讓他意外的還是楊萬年可是西秦軍有名的好手,一柄斬馬劍舞動起來,水潑不進,衝鋒陷陣無往不利,沒有想到居然栽在這個小小的涇陽城中。
宗羅睺道:「怎麼看都不像啊,楊萬年怎麼會折在他手中?」
楊萬年身高八尺三寸,體重二百斤開外,斬刀劍重十八斤,絕對不可那區區九斤的橫刀可以比的。
小校艱難的咽了一口塗抹:「他一腳一刀就殺了楊萬年!」
「哦!還是一個高手!」宗羅睺聽到這話眼前不禁一亮,望着陳應看似弱不輕風的小身板,越看越喜歡。宗羅睺道:「殺了也就殺了,那幾個廢物,留着也是浪費糧食。」
「謝大王不殺之恩。」陳應朝前單膝一跪,雙手將捧着橫刀的刀刃,將刀柄對準宗羅睺,舉過頭頂。
陳應此時的內心也是緊張極了,他看過《三國》,見電視劇里演的都是在投降的時候,敵方將領都是一副禮賢下士,既往不咎。所以他在賭,賭宗羅睺會不會裝逼要試圖收服自己。
宗羅睺果然沒讓陳應失望,看到陳應跪倒在地,翻身下馬,緩緩走到陳應面前。
宗羅睺左手按在腰刀的刀柄上,右手單手接過陳應的橫刀,上下打量着這柄橫刀,此時橫刀刀刃上佈滿黃豆般大小的缺口,顯然這柄橫刀經過激烈的戰鬥。
宗羅睺將這柄橫刀插入陳應的刀鞘,這才伸手扶起陳應。
就在陳應起身的瞬間,陳應眼睛的餘光發現宗羅睺的五六個親衛正呈扇形將他包圍,只要他有任何異動,肯定會被亂刃分屍。
陳應暗道可惜,只能靜觀其變。
宗羅睺:「你叫什麼?官居何職?」
陳應拱手抱拳道:「卑職長安陳應,目前只是白身!」
「天下人都說李世民知兵!」宗羅睺冷哼道:「我看未必,至少知人善用卻未必。從今後以後,就是我義興王麾下親衛校尉。」
校尉在漢代還是高級武官,然而到了魏晉南北朝以後,地位漸低,到了隋唐時期,徹底淪為基層軍職。西秦與唐朝一樣,都是承襲隋制,以五人為一伍,設伍長;十人為一夥,設伙長人;五伙為一隊,設隊正,兩隊為一旅,設旅帥。兩旅為一團,設校尉。校尉在這個時代就是二百人頭頭(也有的團有三旅,既三百人),連級軍官。
「謝大王!」陳應再次單膝下跪。
宗羅睺非常喜歡被陳應這麼一個身手高強,可以連殺十幾人的悍將臣服。宗羅睺的親衛也神色複雜的望着陳應,這些人馬上都成了陳應的「手下」。
宗羅睺道:「陳校尉莫要動不動就跪,快快起來!」
說着再次伸手扶向陳應,就在這時,陳應陡然起身,趁宗羅睺還沒有反應過來之際,伸手摟住了宗羅睺的脖子,就在宗羅睺準備反制陳應的時候,宗羅睺赫然發現陳應手中不知道什麼時候出現了一隻五六寸長的斷箭,鋒利的羊頭箭鋒正貼在他的喉嚨上。
宗羅睺的親衛大驚失色,可是宗羅睺在陳應手中他們根本不敢亂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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