迦毗羅衛城,妙德城,乃是佛陀出生之地,亦是周遭無盡佛國心中之聖城,只可惜,如今已是殘垣斷壁,只剩朝聖佛徒苦行千萬里而來。
柳白衣就像是個異類,只是,卻無人能看到他,到如今這般境界,便是站在他們面前,只要柳白衣不願,亦是無人能看見。
心中茫然掃去,他默然站立許久人已緩緩走進城去,沒有聲音,沒有身影,沒有氣息。
到處都是參拜朝聖的聲音,千萬道匯聚一流,虔誠之音如濁世梵音,正是這音,才讓他心神有了一絲恢復。
「一直深憾未能得見孔孟,想不到,居然無意之中行到這裏,莫非冥冥之中皆有定數?」
佛陀,孔聖,老子,在柳白衣現在看來不過皆是達到天人境界的存在,而他,只差一絲,但這一絲,卻猶如天塹鴻溝,也許他終其一生都無法跨越。
他像是決定了什麼,身形已是慢慢從一個世外之人走入世內,步履輕緩之下,已是慢慢從虛無到模糊再到清晰逐漸一點點顯露在世人眼前,然後獨站於眾多朝聖之人中。
就如同一個普通人,除了背後背着一黑匣還有一衣袍包裹的長劍外已與那些飽經風霜的苦行僧無異。
而他與眾佛徒不同的是,他並未一步一叩,只是走一步,停一步,丹田之中,那驚天內力就好像消失了,此刻的他,確實就如普通人。
沒有了內力,驟然間柳白衣才發現這地面是如此的難行,天地是如此的寒冷,而那背後的兩物是如此的重,長久以來不眠不休的疲累頓時如潮水般用來。
這一次,他聽到的不光是虔誠叩拜之音,還有祈求解脫之語,生老病死之厄,無論走到哪裏,皆不可避免。
他是走在眾人之間,同一條路,卻給那些佛徒感覺處於兩個世界,看到他背負重物,許多人慢慢給他讓開了路。
柳白衣走這條路,並不是想要成佛,而是想看看當年佛陀所看到的風景,至於叩拜,這天下,又有誰能受他一叩,便是孔孟復生,便是佛陀在世也不能。
很慢,很艱難,背負着自己要持的劍,就如同背負着他的道,劍道。
他開始以一種不一樣的角度去看這個世界,一路行來,有很多人為他送上水果,但也遇到過很多阻攔他的人,只是,皆在他那雙沉默卻又浩瀚的雙眼之下退去。
他曾在佛陀降世後洗身的聖池邊佇立多日,那池子很奇怪,其中長着一朵四季不衰的蓮花,紅白相映,搖曳之下生出佛光,有人說佛陀會自其中涅槃而回。
他也曾途經一處幽谷,感受到其中盤踞着一龐然大物,氣息驚人的恐怖,據行至此處的佛徒說,當年佛陀在此停留之際,有一妖龍為其遮雨,流傳甚廣。
他的頭髮漸漸失去光澤,面容也越來越枯槁,嘴唇滿是乾裂的口子,腳上滿是厚厚的老繭,衣衫破爛勉強裹身,曾經纖塵不染的身體如今也滿是泥垢,只是,他的雙眼越來越亮。
所經之地,有的佛徒居然參拜於他,有人說,他快要成佛了。
他的身子有些佝僂,卻是被那秋水寒和劍匣所壓,有佛徒不忍欲要幫他解下,但卻被他拒絕了。
他的事跡漸漸被人熟知,只是,這些都沒有換來他面容一絲的變化。
六年,佛陀用了六年,他也用了六年,同樣的路,然後走到了那菩提伽耶之中,佛陀頓悟的地方。
直到這一次,柳白衣的雙眼才有了波動。
那裏,已有很多佛徒等着他,匍匐在地,盡頭,是一株樹,畢缽羅樹,便是菩提樹。
他們在等候柳白衣坐到樹下,如佛陀當年那般,得悟正覺。
柳白衣坐下了,只是與佛陀不同的是他是面朝菩提樹,靜靜地看着那樹幹之上,那是幾處微弱的凹陷,那是一個人的背影,就好像印在了上面。
如此之下,柳白衣就放佛是和那曾經盤坐的佛陀相對而視。
「你,能開示我麼?」
他喃喃自語。
卻不想那些凹陷忽然綻出佛光,相融連貫之下竟然形成一道金色的身影。
「佛陀。」
見到此幕,無數人立時激動拜倒,口中大呼。
佛光凝聚成線,射向遠方天際,柳白衣深深的看了眼,而後若有所思的點點頭,起身離去。
恆河。
與往日不同,今日的河水,金光湛湛,顯聖而出。
所有人都在等着什麼,等着遠方那漸漸接近的人,足足走了半月,他們等了半月,自清晨等到黃昏,自白天等到黑夜。
終於,在第十七個夜盡天明之時,那人走到了。
「啊!」
只是人群擁擠之下,卻不小心擠倒一個孕婦。
柳白衣看着那滿地血液的異域女子,羊水破了,但是,卻無人救她,那些人眼中現在有的只有他。
「唉!」
嘆息一聲,柳白衣渡過去一道內力,穩固着她的傷痛。
「可惜了。」
他喃喃自語,所有心境皆好像破壞殆盡,千萬里之行,功虧一簣。
眾人見他眼中神光散去,見河內佛光消去,亦是露出失望遺憾之色,這才去救那女子。
最後,只剩他一人坐於恆河邊緣,不言不語,沉默久久。
就這樣,不知道什麼時候。
「哇……哇……」
遠處忽傳來一聲聲嬰兒啼哭之聲,洪亮無比,更是傳來人們的歡喜之聲。
亦在同時,天邊漸漸生起一抹太陽,金光照射之下,金光湛湛,比之那之前的佛光更甚,而那一縷金光,說巧不巧,正落在柳白衣的臉上。
柳白衣耳聞嬰孩啼哭,身感溫暖,眼視恆河之上的金光,身體徒然一震,如遭雷擊。
「生?滅?」
他緩緩站起身子,然後走入恆河之中,一步步,河水沒過了他的雙膝,他的身體,他的頭,直到他走到對岸,漸漸顯出自己。
「終究,還是悟了。」
柳白衣喃喃自語之下,食指一指天空,頓時一道劍光橫空,這道劍光,匪夷所思的璀璨,足達千餘丈,光芒之盛竟能與那東升旭日爭輝,宛如又一輪大日橫空,劃破天際數千里。
這一刻,天象驟變,風雲激盪,白日竟然顯出星辰,群星大放光明。
這樣的異象,天下間不是沒有,當年老子西出函谷關,紫氣東來三千里,佛陀當年頓悟,整個菩提伽耶都是地涌蓮花,天降佛音,佛光萬丈。
而如今,柳白衣也走到了這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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