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幾個日夜,這些年,柳白衣度過了很多個這樣的夜,時間越久,感觸越深,只因時間不曾停留,無論在那個世界,有生既有死,有榮既有枯,有開始,亦有結束。
生命如此,容顏易老,佳人白骨,歲月更迭,便是皇朝亦有興替,而他,說不定哪天也會倒在路上。
暗淡的天地慢慢亮起,盡頭,開始慢慢升起一道金光,璀璨的之色劃破了晦暗不明的天地,就如同一把神明手中的金色神劍,初時一劍,隨後綻出千萬劍,億萬劍,染亮世間。
柳白衣盤膝坐在一青石之上,面朝金陽,直到那昏暗的晨色被驅逐,直到一縷陽光落到臉上,他的眼睛才緩緩張開,剎那間,染盡萬物的光,亦是染透了他的瞳孔,染透了他的蒼髮,化作淡金色。
柳白衣停止了沉息吐納,體內滾動如河的內力慢慢平息,一夜的吐納運轉,增長不過一絲,他也早已習以為常。
迎着太陽,那異常刺目的太陽,他雙眼一眨不眨的看着,靜坐着。
許久。
「我一直以為,我已見過世間最璀璨的劍了。」
普通的陽光,此刻他卻看到了不一樣的東西,他想到了很多,想到了李尋歡的刀,想到了謝曉峰的劍。
他很靜,晨風微涼,懸崖之上的風更是大,即使群山之間如煙如浪的雲海亦是不停翻滾,只是,卻未掀起他的一絲髮,一角衣,就好像,他這一坐已坐成了一塊石頭。
「但是,可惜,終有日暮西山之時。」
柳白衣聲音更是平靜,就好像他正在與那太陽交談,如那陽光暢言。
前方,是一片峭拔群山,連貫成峰,方圓幾百里更是陡峭的懸崖,懸崖之下,是湍流急奔的滔滔江水,其中更是暗礁亂石密佈。
柳白衣的視線慢慢落在了那籠罩其上忽濃忽淡變幻莫測的雲海中。
「機關城。」
他喃喃自語道。
確實,在那雲海之中,群山之中,機關城正在其中,被所有反秦之人稱作世間最後一片淨土,也是墨家最神秘的要塞。
他已經在這裏靜坐了差不多七天了,眼前雲海每日都在變化,時晴時雨,但,柳白衣並不是因為如此才坐在這裏,因為,三天前,他靜靜地看着遠處另一邊,有一行人走了進去,至今未出來。
他們是以衛莊為首的流沙眾人。
「想不到,我的到來影響還蠻大的。」
柳白衣緩緩起身。
「縱橫合擊,讓我心動。」
想到那城中的幾位劍者和諸多高手,柳白衣語氣生出變化。
「錚……錚……」
身旁此刻映在陽光之下宛若琉璃碧玉的劍竟不受控制的錚錚作響,似乎隨時都會出鞘一般。
「看來,你也心動了……莫急,他們,應該會讓我們戰個痛快的。」
柳白衣說着,左手食指伸出只見一縷縷血液被他逼出,順着那劍柄流下,然後滲了進去。
說完,秋水寒復又沉寂下來,錚鳴消失,就好像一個人。
「兼愛非攻?墨家機關城?」
想着一路行來的所見所聞,柳白衣隨手摘下身旁的幾片樹葉,微頓,然後右手一甩,頓時落葉接二連三的射了出去,射向對面。
劍歸於背後,無聲的起落,柳白衣身形就好像被一股無形的手托起,就好像被那晨風雲海承載着,已踏了出去,雙手自然而然的負在身後,就好像凌空漫步,身形如風。
百餘丈的距離,在他腳下,不過幾片樹葉為依便能渡過,甚至那落葉的飄落軌跡都未有任何影響。
「今天之後,就沒有了。」
而他之前站立的地方,直到那人已快要抵達對面的時候,一道幽幽的聲音才憑空升起,帶着冷冽的氣機。
多麼驚世駭俗的輕功,人已走,唯聲還留在原地。
但,這句話,又好像是柳白衣故意留下,或者說故意如此。
就放佛他是留給別人的。
這時。
「看來,我們這位大秦客卿很不得了啊,即便是我,也有些害怕呢。」
兩道身影慢慢自樹林子裏走了出來,看着那空無一人的地方,卻落在耳邊的話。
那是兩個女子,開口的,是左手邊一妖艷動人的女子,一身紅衣,身形婀娜多姿,然她的雙手卻如火焰般赤紅,並且呈現出奇異的銀色花紋,指甲漆黑如墨,詭異之極,讓人不寒而慄。
她的語氣雖然很是平靜,甚至是有些隨意,但眼中卻生出了凝重乃至駭然的神色。
而她身旁一面容遮紗的女子卻始終不言,不知是不會說話還是不願說話。
兩人都望着柳白衣之前站立的地方,如同那人還站在那裏,還對着她們說話,而她們的腳步也止住了,在那句話中,她們聽到了不一樣的意思。
眼前這百丈懸崖鴻溝對她們來說渡過也不難,甚至也很容易,但,她們都有一個錯覺,如果她們過去,恐怕,要面對的,會是那人的劍,哪怕她們是來幫助他的。
他不希望被人打擾,這更是警告。
想着那詭異的一幕,詭異的劍,詭異的人,她們的視線順着崖邊看向了那雲海,看着那已經消失不見的身影,都有些默然。
視線收回,兩人轉身之間已沒了蹤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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