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蓮娜的處決:誰殺了博斯曼?》
在博斯曼被殺的第三天,最先得到消息的安肯瑞因第一大報,《安肯瑞因光輝報》在頭版頭條用加黑的粗體字寫下了這個讓人震驚的標題。在這醒目的標題下面,黑白素描的圖片,很誠實的還原了三天前的那場處刑。身穿軍服的男人臉朝下趴在蒸汽機車車站的月台上,黑色的鮮血從他的身下流出,沿着月台的蔓延,流入鑿在月台上的排水槽,消失在了圖片的一側。蒸汽機車巨大的車輪在圖片上露出了半個輪廓,成為了這位死在了離去之前的男人最後的背景。
斯特林·博斯曼,這位剛剛還在質疑加斯滕斯權威的男人,被用一種相當直接而不加掩飾的方法,證明了加斯滕斯的權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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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人生而平等,農奴和貴族一樣,擁有平等的人權。殺農奴者是為殺人,當償命。」
在科萊博瑞特一棟低調卻奢華的小院內,法師塔資本系的三位大佬之一,曾經在不久前被愛蓮娜抓住的羅布·赫德蘭坐在一張寬大而舒適的倫特長絨沙發上,輕聲的閱讀着他手中的報紙。澎湃動力公司的總經理傑佛里·查卡恭敬的站在他的面前,手裏端着一杯黑倫丁,紋絲不動。
「行了,坐下吧,你們公司的事也是麻煩,很多事情由不得你,不必太過在意。」
羅布·赫德蘭擺擺手,示意傑佛里·查卡把那杯倫丁放在自己身旁的小桌上,放下了手中的《螢石》,又拿起了那份《安肯瑞因光輝報》,找到了他想要的內容。
「……這是一次赤裸裸的、置法律於不顧、置公民人權於不顧、公然刺殺國家軍隊幹員的暗殺行為。如果這種行為不能得到制約,那麼全國人民將永無寧日。因為,沒有人知道下一秒鐘,來自愛蓮娜的子彈會從什麼地方射出來,以什麼樣的理由奪取我們的性命……」
讀了幾句,赫德蘭輕蔑的笑了一聲,把那份報紙放在了身旁的小几子上。
「這些人可真是好了傷疤忘了疼啊,這才多長時間,他們就敢如此質疑、甚至公開挑釁一位最接近大魔導師的男人?這要是布魯斯特閣下在的時候,根本不用他出手,自然有足夠多的人去為法師塔解決這些挑梁的小丑。」
「這次愛蓮娜殺死博斯曼,似乎也並沒有使用魔法的力量。」
傑佛里·查卡小心的回應。雖然身為安肯瑞因最大的蒸汽動力設備公司的總經理,但是在這位能決定他命運的大佬面前,他絲毫不覺得自己有和他平起平坐的本錢。這種感覺是如此的明顯,以至於連他的語氣中都帶着謙卑。
「有人說,那位想要用這種方式去試探加斯滕斯」,赫德蘭輕蔑的笑了笑,「這種方式只能試探出愛蓮娜的能力,卻根本無法試出加斯滕斯的身份。真要想做,再打一次愛蓮娜保衛戰,豁出去三十萬救國軍,把愛蓮娜逼到絕境,他們自然會知道加斯滕斯到底是不是大魔導師。可是,他們敢麼?」
「不敢。」
查卡的回話很簡短,一字不多。
「你這人,這種悶葫蘆的性格是怎麼當上的總經理?」,羅布·赫德蘭看了一眼查卡,有些不悅。
「說說吧,愛蓮娜送過來的第一輛車,研究的怎麼樣了?」
聽到赫德蘭問起老本行,查卡的眼神亮了一些。他站起身,在徵求赫德蘭的同意後,把一幅巨大的藍圖掛在了早已準備好的展板上。那副藍圖被從中間一分為二,一側是前段時間弗恩第三共和國開始在安肯瑞因銷售的蘭德勳章蒸汽汽車的素描,另一側,則是一輛看起來完全不同,卻明顯更加豪華專業的蒸汽汽車。在這輛汽車的素描中,車頭直立而起的一面小小飄逸紅旗,似乎正在無聲的宣告着它的身份。
「大人,這就是愛蓮娜送過來的紅旗蒸汽機車,我已經動員全公司的力量在研究它了。不得不承認的是,這絕對是世界上僅此一件的尤物!如果說蘭德公司的蘭德勳章是第一輛無軌小型蒸汽機車的話,那麼這輛來自愛蓮娜的紅旗,簡直可以說直接把無軌小型蒸汽機車做到了極致!這是我見過的最美的蒸汽動力設備,也是我見過的最美的藝術品!」
「那你覺得,它好賣麼?」
恩維爾見過那輛車,甚至坐過那輛車。前不久,當愛蓮娜的人聯繫上他,希望他能繼續履行之前和愛蓮娜簽訂的協議時,他甚至有過直接叫人撕毀協議的想法。只不過,多年商人的天性讓他忍住了一時衝動,從而看到了愛蓮娜的底牌。而也就是這張底牌,讓他堅定了繼續和愛蓮娜合作的信心。
「它不可能不好賣!我現在唯一擔心的,是愛蓮娜到底能提供多少這種汽車!這種車子的工藝生產很是複雜,我研究過,不考慮蒸汽機,僅僅是照做一台一樣的殼子,就至少需要我們公司超過三十名頂級工匠一個月時間。如果愛蓮娜製作這種汽車的速度太慢,我擔心會跟不上市場的需求……」
「這輛車本來就不是走量的」,赫德蘭護手打斷了查卡的話,「愛蓮娜一開始就告訴我,這種成品車是限量車型,每年的產量非常有限。第一批的兩台車,一台用來展示,一台將在兩個月後的春季拍賣會上拍賣。我覺得,能賣個不錯的價格。」
「可是只有一台車可幫不了澎湃動力!」
查卡有些着急了。之前為了對抗尼格魯共和國和愛蓮娜,皇帝陛下的使節團答應對弗恩第三共和國開放市場,蘭德動力公司的蒸汽機以摧枯拉朽之勢佔領了安肯瑞因原本由澎湃動力把持的蒸汽機市場。曾經的安肯瑞因第一蒸汽動力公司,差點就在這次衝擊前一蹶不振。要不是皇帝陛下還知道給自己保留一家安肯瑞因蒸汽公司的必要性,通過種種手段為澎湃動力留出了一部分的市場,澎湃動力可能真的就淪為了一家二流蒸汽公司,從此再難登上這個世界蒸汽領域的巔峰。
「他們真正想賣的,是這台車搭載的那台蒸汽機,叫朝陽一型。我覺得,你們可把這個機器拿去,然後自己生產個殼子套上去,做些便宜的蒸汽機車出來賣。以我對加斯滕斯的了解,這個朝陽一型的蒸汽機,應該比蘭德公司的同類產品好用不少吧?」
「那是自然,它的設計理念是顛覆性的!要不是因為只有一台,我們早就把它拆了。如果能學會這個機器的製造理念,我們公司的蒸汽設備生產能力絕對能上一個大台階!」
「你很快就會有不少的」,赫德蘭拿起那杯倫丁,輕輕喝了一口,「他們的首批供貨在拍賣會之前就會到,你做好準備。等這輛紅旗賣出去了,拿出你們澎湃動力自己的產品,做好宣傳,應該能拿下蒸汽機車這個市場。」
「那是那是,有如此利器,只要供應充足,我們不僅能在安肯瑞因擊敗蘭德,甚至可以走出國門,去弗恩第三共和國和他們直接鬥法!」
傑佛里·查卡似乎是聊的興奮了,語氣里都帶着顫音。羅布·赫德蘭有些無奈的看着他,罵了一句。
「有點出息!這是蒸汽機,又不是魔法!你要能把他們的蒸汽機學過來,我們何至於給他們打工?」
「那是那是,那是那是……」
查卡連聲答應,臉上的表情卻沒有多少認真。這輛紅旗的動力他已經仔細檢查過,絕對是超越時代的設計理念。要想仿製,不說別的,只是吃透它的設計思路,都至少需要五年時間,更別提還有量產問題。所以,他現在已經相當滿足了,只要愛蓮娜能把朝陽一型給他,他絕對可以讓澎湃動力再現輝煌。
就在查卡沉浸在自己的想像中時,赫德蘭卻已經跳過了這件事。他重新拿起那份《螢石》,又看了一遍頭版的那些內容,才輕聲說道。
「人生而平等?一個大魔導師這麼說,也真是夠諷刺的。」
赫德蘭的聲音不大,沉浸在自己世界的查卡並沒有聽到。而赫德蘭的這句話,也因為沒有回應,漸漸的在房間裏消散了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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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笑話!他一個疑似大魔導師,跟我說人人生而平等?」
在制裁法師塔的頂層,帝國皇帝保羅·吉布森的脾氣更差了,他手裏揮舞着那份《螢石》,一邊在大廳內踱步,一邊罵罵咧咧。
「只有擁有絕頂資質的人才能成為魔法學徒,激活魔靈感應。他加斯滕斯如果真的是大魔導師,如果真的放過那個魔法,就該知道在拯救了他那個該死的愛蓮娜的魔法體系裏,根本就沒有生而平等這個詞!你的魔力資質是天生的,生下來是大魔導師,就有可能是大魔導師,生下來不是,再怎麼樣也不是!你讓一個大魔導師,跟我說生而平等?他就不覺得害臊麼?!」
「陛下。」
埃米爾·歐文亦步亦趨的跟在保羅·吉布森身後,有些惶恐。他之前猜到了愛蓮娜會採取反制手段,卻沒想到是這樣的反制手段。眾目睽睽之下,在數百名士兵的包圍之下,博斯曼被一槍斃命,而他們,到現在都不知道愛蓮娜用什麼東西殺的人!
「陛下個屁!」
保羅·吉布森這下是真急了。如果愛蓮娜的那種殺人方法可以重複使用,那哪怕他是國王,是皇帝,也可能隨時被不知道哪裏射出來的子彈,一槍斃命!
「給我好好的查,往死里查!愛蓮娜到底用的什麼東西,怎麼殺的博斯曼!聽到沒有!!!」
正在氣頭上的保羅·吉布森自然不知道,這並不是愛蓮娜的狙擊蒸汽步槍第一次亮相。只不過,上一次知道愛蓮娜使用了這種武器的人,不論是尼格魯共和國還是第六皇子,都已經死在了那個漫天落雷的禁咒魔法下。留給保羅·吉布森的,只有當時艾略特送回來的戰報上語焉不詳的幾句話。
「今日愛蓮娜使用了一種射程極遠的武器,擊殺了尼格魯共和國東線司令部司令塔伊家·布殊。這種武器我們沒有任何情報和信息,但小子以為,當高度重視,搜集線索,做好反制工作,以防敵人將同樣手段用在我方……」
「我明白了陛下,我們一定全力查清楚!」
皇家警察負責人菲拉斯·納夫萊站在大廳的一角,大聲回答,也算了解了埃米爾的圍。保羅·吉布森看了菲拉斯一眼,重重的哼了一聲,坐到了大廳一側的沙發上。自從加斯滕斯釋放了那個禁咒魔法之後,他就喜歡來制裁法師塔辦公,在這邊呆的時間也越來越長。
「陛下,羅寧格最近的鎮壓工作很順利,我們已經……」
「行了,不要轉移話題,我雖然生氣,可還沒糊塗!」,吉布森拍拍沙發的副手,「你繼續說,農奴越境的事,怎麼處理?」
看自己的意圖被皇帝識破,埃米爾苦笑了一聲,硬着頭皮回答。
「現在愛蓮娜殺了博斯曼,我們又不掌握情報,也沒有反制手段。這麼下去,邊境駐軍行動一定會受到極大限制。我個人建議,按照您之前的指示,把控制農奴越境的重點放在距離邊境線靠內的城市,做到內緊外松,儘量不給愛蓮娜留下發難的口實。同時,我們也要在全國各地加強農奴管理,避免農奴輕易逃離主人。只有把農奴牢牢的束縛在土地上,他們才不會去愛蓮娜添亂。」
「他們連暴動殺地主的事情都做得出來,還能怎麼管?指望那些地主有辦法,我還不如指望加斯滕斯自己突然死了呢!」
保羅·吉布森並不糊塗。八二屠殺之後,有了大魔導師撐腰的愛蓮娜在安肯瑞因境內產生了極大的不良影響。大量的農奴心思開始活動起來,農奴逃亡事件此起彼伏,甚至有些地方還出現了農奴造反、暴動、集體逃亡的事情。他原本想用博斯曼的事情來剎一剎這股歪風,卻沒想到被愛蓮娜的一槍給破了局。現在,如何控制國內的農奴階層,他自己也沒有太好的辦法。
「陛下」,埃米爾·歐文猶豫了一下,硬着頭皮給出了自己的一個想法。
「不然,我們主動一些,適當給農奴些自由?他們在這邊過得舒服了,應該就不想去那邊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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