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張獸皮上的大圖被鋪開在寬大的桌案之間,姬信站在張良的一旁執禮握着圖卷。
圖卷之上川河所流,城郡所立,皆有明細。
落於圖中卻是將這國中的要道重城皆標註了出來。
張良站在圖旁的看這圖上的秦國,目光落在了那地圖上所標註的新鄭之地,不知道為何出神了片刻。
那一日韓國破碎,韓王墜城而亡,他的父親也殉國而死,一夜之間他國破家亡。
他暗中握起了自己的手,抓着手邊的衣袖,這一次,他是要秦國如數奉還。
「公子,此時還無需急動。」張良淡淡地說着,手放在了這張大圖之上。
「民不聊生之際,定有人起亂事。」
「等到此人起亂之際,就是我等行事之時。」
「當首起亂必當天下呼應,也定當是最受秦國注目。屆時,秦國起兵平亂此軍。國中空虛,公子可乘勢將屯糧分授於無糧民,從而起民為軍。」
「天授之災,亡秦以活天下為號,引萬民攻秦而奪糧分賜,讓其民能活。」
張良的這一步目的也很簡單,到了天下無糧,萬民為了糧食爭搶大亂的時候起事,將自己手中的屯糧分出以讓亂民跟着起軍。
再引導亂民秦國所駐的各地糧倉可搶,是秦國引來的天災,就該把秦國滅亡,將他們的糧食分給天下,讓天下人活。
如此就可以讓天下的百姓皆站在秦國的對立面。
國有民幾何,至少千萬,世人皆無糧食,該要餓死之際又會如何,世間大亂。
世間千萬皆亂,秦國就是有百萬之軍又能如何?
何況到時秦國各地駐紮的糧草都被一擁而起的叛民搶去,秦國自己國中恐怕也難有多少糧草供養他的正軍。
而秦國的正軍如今又分散各地。
張良這是要將這世間推入一場大亂,推入這場棋盤,讓秦國滅去。
他說着將手指指出,移到了驪山之上。
「秦皇建陵於此處,然非是用徭役之民,而是囚卒,多為行罪之人,或是六國亡軍的俘虜。二十萬。」
「二十萬,囚卒俘虜······」姬信念着,看着圖中的驪山。
「起兵之際,秦軍正軍擋在鎮壓首叛之人。」
「我等可趁機將此處破開,將此二十萬囚卒解出,殺守此之地的秦人,以將此二十萬罪卒、六國降服收入麾下,亂秦之世。」
張良的眼下好像是有兵戈利利,似是看着亂世已起。
「屆時,我軍大勢可成,呼嚎六國舊貴,舉起而起,共討秦地。」
他的手指在此划過落在了雁門之南。
「匈奴受雪無食,而南下行掠,秦國二十萬蒙軍於此抵抗。」
「若是關中有動,恐怕此軍會棄城南下以保關中。」
說着張良在那雁門的南下之路上輕輕一划。
「待六國舊貴四起,無食之民呼嚎讓秦地大亂之時,秦軍顧及無暇,我等不與秦軍交戰,至此處,斷蒙軍糧道,截一軍之糧草輜重。」
「獲此輜重方可久戰,武裝囚卒。並斷二十萬蒙軍後路,讓其無糧而守匈奴,無援而不能南下。用匈奴滅此軍。」
「於此時勢,我軍可得數十萬軍,加以秦國為蒙軍所調集的大軍糧草。當為世間除秦之外最大之勢。」
「呼勢響應,召集六國之人從各地而攻秦軍正軍,以糧草規整亂民以強自軍。」
「秦正軍分散各地,便是臨時規整,主軍當不過六十萬。與收叛相爭所耗兵力,鎮壓無食亂民所耗兵力,受六國舊貴騷擾所耗兵力。所余當不過半。」
「三十萬軍,規整六國之力,集結亂民,當可破之。」
何況到時,恐怕是天下都在反秦。
不為別的,世人無有吃食,六國舊貴有一部分未被奪去田地,家中多有屯糧。
將此些屯糧分於亂民,說跟我走,可奪國中之糧而活。
百姓為了活下去自然就會攻侵秦地。
而秦地的糧食呢,在災禍開始之時就已經開倉濟民分以天下了,調集的一批軍糧送於北地被張良設計截下。
到了那時秦國之中,咸陽之中恐怕也沒有多少糧食了。
而餓瘋了的百姓只會發瘋的搶。
張良說道此處停了下來,看向姬信。
「公子,到時,我等自可光復韓國。」
姬信看着張亮的眼神不自覺的有一些躲閃,和怯意。
在張良的謀劃之中,卻是一場天下千萬人的動盪亂世,這亂世之後,天下之人恐怕會死去近半之數。
過了一會兒,他才長長地出了一口氣,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袍,在張良的面前拜下。
「先生助我。」
「公子無需拜。」張良站在姬信的面前還禮而下:「良自當,窮盡所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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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片山林之中,輕靈的鳥語在那空無一人的山林之間迴響。
一襲灰衣從林間走在過,他的頭上帶着一個斗笠,懷中抱着劍。
灰衣人的身後跟着一個年輕人,他正吃着手裏的乾糧,吃了一半,又收了一般放回懷裏。
這年頭,便是一塊乾糧你都得省着吃。
「大叔,我們是去做什麼?」
「見故人。」
「啊,為什麼我們總是去見你的故人?」
沒有理會年輕人的抱怨。
灰衣人慢慢地停下了腳步,身後的年輕人一時不察,差一點撞在了灰衣人的背上。
疑惑地停了下來,走到灰衣人的身邊,看向前處。
在他們面前的是一撞小木屋。
木屋之前,一個人正站在門前,好像就是在等他們。
那人有着一頭蒼白色的頭髮,身上披着黑金色的長袍。
他似乎是發現了他們,回過了頭來。
年輕人的眉頭一皺,手放在了自己腰間的劍柄之上。
他知道眼前的人是誰,那人是他大叔的師弟,卻是總是想着殺掉大叔。
他不明白,同樣是同門之人,為什麼前些日子見到的那個師姐那麼和氣,眼前這個卻是見人就砍。
灰衣人看着那木屋前的人一眼點頭說道:「小莊。」
站在門前的人平淡地打了一個招呼:「師兄。」
·······
年輕人無聊地靠在一邊,看着那坐在木屋之前的山崖邊上的兩個人,他們這次卻是難得的沒有打在一起。
衛莊坐在蓋聶的身邊,那柄怪異的劍被他放在膝上。
「你去見過師姐了?」
蓋聶點頭,便算是回答過了。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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