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林之間的小村莊幽靜無聲,村中的房屋不多看過去不過就是幾十戶人家。
但是出奇的是這幾十戶人家之中的小院裏除了農具之外,都擺有刀兵刃具,這可不是尋常的小村莊的模樣,尋常的人家哪來的這些兵刃。
山林之間傳來陣陣鳴叫,也不知道是遠處的走獸還是飛鳥。
林木並不繁密,將那夜空半遮半掩着,一個四五歲模樣的孩童坐在房頂上,抱着腿仰頭望着那悄寂的夜空之中雲層飄遠,露出下面的點點星月。
看着孩童的裝束,卻不像是這本地的人,如果要說的話,這裝束更像是楚國人的模樣。
房頂上的茅草被吹得捲動,孩童靠坐在房樑上看着天上望着什麼東西。
身後傳來了一陣腳步聲,該是有什麼人爬上了靠在牆邊的梯子。
孩童被聲音驚動回過了頭去,看到一個中年男人面色嚴肅的爬了上來。
看到了中年男人孩童顯得有一些驚慌,連忙從房頂間的茅草上站了起來:「叔父!」
該是有些慌忙腳下一滑,孩童失去了平衡,整個人向後仰去。
眼見着男孩就要摔下房頂去,中年男人伸出了手抓在了孩子的衣服上,把他提了回來。
將男孩放在身邊,看他驚魂未定的模樣,中年男人的嚴肅的面孔上露出一些溫和,但也只是露出了這麼一絲。
「以後小心一些。」
「是。」男孩抓着自己的頭髮。
「這麼晚了為何還不休息,爬到這房樑上來?」
開口說起話來,男人臉上剛才難得有了的幾分柔和又退了下去,語氣了有幾分嚴厲地教訓道。
「我······」不知道該說些什麼,男孩抿着嘴巴,低下頭,看着眼前的房頂上的茅草。
這些房子都搭建得簡陋,也就是剛能遮風擋雨的地步,想來這村子也是剛建起來不久的。
「你什麼?」男人的眉頭微皺:「你要明白,你是我楚國大將之後,言行處事都要有為將者的氣度。像這般跳脫,如何服眾?」
男孩紅着臉,小聲地說道:「我知道了。」
風吹過,夜晚的風有些涼。
男孩剛才又是被嚇得出了一身冷汗,被風吹的哆嗦了一下。
中年男人嘆了口氣,將自己的外衫解了下來披在了男孩的身上。
語氣也終於緩和了一些。
「說說吧,剛才,在看什麼?」
男孩抬起頭來,偷偷地看了一眼身邊的人。
「我,在找父親、母親和爺爺。」
「?」中年人疑惑地看向男孩。
「叔父不是說,他們去了天上?」男孩依稀地看着身邊的人:「我沒找到他們。」
中年男人愣在了那,愣了半響,眼眶微紅,大手搭在了男孩的肩膀上。
「來,我陪你一起找。」
夜色下,一大一小兩個人影坐在房頂上。
「羽兒,你要記住,他們都在看着,亡國之恨我們是一定要報的。」
「我記着了。」
既然已經定下了收舊爵田頃,以安六國之民,之後所要做的考慮方式的問題。
第二日李斯將此事上報於嬴政,嬴政思量之後,召來了一眾大臣商議。
提出此事顧楠也有自己的考量。
改革土地秦國非是首例,歷來皆有人為,但是下場都是慘澹。
就是商鞅雖然最後秦地改革成功,但他最後也被那貴族逼得車裂而死。
但是秦國此時的時機卻是得天獨厚的。
首先是秦國之中已是改革成功,百姓可行授田。此事在朝堂之上或有人為了保守之見反駁,但不會受到利益所趨的阻力。
其次是六國之中,六國剛剛傾滅,天下百廢待興。其中貴族大多流離落魄,一時間難以重立跟腳,手中勢力大有衰退。
秦國是如何處理六國貴族的歷史也多有記載。
其後秦伐魏,置東郡,徙衛元君之支屬於野王。《史記·刺客列傳》
五國已亡,秦兵卒入臨淄,民莫敢格者,王建遂降,遷於共。《史記·田敬仲完世家》
班氏之先,與楚同姓,令尹子文之後也······秦之滅楚,遷晉、代之間,因氏焉。《漢書·序傳上》
六國貴族多被遷徙到邊遠地區,脫離本土本宗,並且處於監視之下,已經多有削弱。但是六國貴族有深厚的社會基礎,很多通過逃亡、賄賂等手段逃脫遷徙,潛伏下來。
但也是因為如此,明面上能有所抵抗秦國的貴族已經不多了。
除了秦國還留用的貴族之外,甚至已經有大多土地已是無主,還未被其他貴族奪下分食。
而且已經秦國目前之力是完全有能力鎮壓一國的貴族叛亂的,這在歷史上就有考證,韓國的貴族叛亂,被秦國在第一時間鎮壓了。
這是一個非常難得的時期。
但是即使,六國遺留的舊爵之多是難以考量的。
若是這六國舊爵同時因此行叛,群狼之下就是秦國也有傾覆之危。
對於六國舊爵只能逐個擊破,這樣一來所要用的時間就會很長了。
而且採取的方式也要另做打算,若是強硬的收回土地,只會搞得貴族人人自危。若是舊爵提前動盪,也會使得百姓不得安寧,如此行事只會讓天下再次大亂。
「諸卿有何所見?」嬴政坐在座上上皺着眉頭。
此事勢在必行,但是所行也必須謹慎。
「陛下。」文臣之側一人站了出來,手持笏板,執禮站在嬴政的面前:「臣認為此事當從緩,如今我大秦初立,國中虛乏。六國之地,尚需其人治理,如今將廢舊爵,恐動搖朝政。」
這人名是馮去疾卻是朝中右丞,只論官位尚比李斯還有大上一分。
而任命此人為右丞的原因也很簡單,此人在六國之中素有賢名,雖右丞有無實權,但尚可服眾,無說秦用人度私。
馮去疾的話音落下,群臣之中多有暗自頷首,如今暫不處理六國舊爵卻是最為穩妥的做法。
「陛下,臣有言。」李斯拜道。
「李相請說。」嬴政點了點頭。
李斯轉過身對着馮去疾拜下:「誠如馮相所言,如今國中不定,擅動六國舊爵恐有差失。」
「但馮相可曾想過,如今六國之民多受戰事流離,若不及有所治,民聲哀怨。六國舊爵手握田頃而勞民,屆時民憤四起,馮相以為該是如何做?」
「這?」馮去疾也遲疑了下來。
「六國之民為眾,若其民皆反,便是天下皆反,我大秦該置身何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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