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中的兩側栽種着花草,這個時候應當開得正好,卻沒有人有心去欣賞。中庭是一片池塘,塘中魚戲在石橋下,石橋接着水中央的一個小亭。
亭下的坐着一個身材肥大的人,穿着一身華袍,斜坐在亭子裏,滿是橫肉的臉上使得他與這院中的景色格格不入。
如果說董卓在剛入洛陽時身材還可以說是健碩的話,此時算的上是完全走樣了。在洛陽時他就是荒淫無度,自從入了長安後,自以為已經形勢在握的他變本加厲。可以說在他的身上已經完全看不到當年那個西涼大將的影子了,可能一個人就是輕易的會被改變吧。
董卓的身邊站着一個侍女,低頭捧着酒杯,一句話也不敢說,如果再仔細些還能看到她的手上微微發顫。
在他的另一邊還放着一柄長戟,董卓出行是常帶兵刃,倒也不算奇怪。
庭院裏的人不多,除了亭下的兩人,就只有門口還站着兩個侍衛。
董卓坐在那裏也不說話,像是在等着什麼人。
大概是等了一炷香的時間,庭院外走來了一個人,披掛着一身黑色的甲衣,手中提着一柄一人多高的方天戟,甲衣沉重那人的腳步聲在安靜的庭院裏顯得很明顯。
「將軍。」門外的侍衛行禮讓開。
呂布站在庭院的門口,看向庭院裏。
董卓殘暴長安城中許多人都敢怒不敢言,董卓自己也清楚這一點,因為擔心有人刺殺,所以常讓呂布護衛左右。
今日董卓喚他來本來也是這樣,但是呂布看向庭院裏,眉頭微皺。
這樣子不像是董卓要他護衛的意思,反而像是董卓在刻意等着他。
雖然察覺出了一樣,呂布還是走進了庭院裏。
董卓面上平淡地揮了揮手,他身邊的侍女連忙行禮退下。
「相國。」呂布站在亭子的石橋前行禮,他是董卓的義子,但是在通常的情況下也不常用父子相稱。
「呂布。」董卓悶悶地聲音在亭子中傳出。
「在。」呂布抬起了頭來,兩人就站在不長的石橋兩側相互看着。
董卓抓起桌上的一顆水果放進了自己的嘴裏。
「我讓你幾時來?」
呂布的眼下輕合,不動聲色地說道:「相國讓我食時來。」
「那現在幾時了?」董卓嚼着嘴中的水果,將手放下,淡淡地問道。
「是食時剛過去了一些。」
食時是朝食的時間,一般是早上的七點到九點,但是一般人吃過早飯之後便算是食時已經過去了。
看董卓的樣子,應該是已經吃完早飯了。
「我讓你來護衛,你卻遲遲不來。」亭下的聲音發寒,董卓的手抬起,握在了身邊的長戟上。
「是不是要等到我被刺了,你才準備到?」
「相國,布不敢。」呂布低下頭,董卓此次恐怕是在故意與他為難。
「你還有什麼不敢!?」
握着長戟的手繃緊,董卓的臉上露出了一分凶戾,直接將長戟抬起向呂布投了過去。
他比之從前確實不如,可手中打得氣力還是在的。
亭下的風聲一緊,將掛在兩旁的帘子吹起,長戟飛射而出。一瞬間就是逼到了呂布的頭上,呂布沒有抬頭,險之又險地時刻讓開了身子。
破風呼嘯的聲音幾乎是貼着他的臉落下。
「砰!」
一聲巨響,長戟倒砸進了呂布身邊的地上,精鐵打造的長杆上倒映着呂布的臉色。
很難看,幾乎陰沉的快要滴出水來。
咬着牙,握緊了方天畫戟,呂布微微地側過眼神看向董卓,眼底閃過一絲殺意。
董卓是何人,在西涼領兵多年,對於殺意自然是在敏感不過,何況此時呂布這殺意幾乎沒有什麼掩飾。
向着亭中,呂布的腳步向前邁了一步。
「你要做什麼?」董卓冷喝道。
叫他停了下來。
方天畫戟在手中抖了一下,呂布輕吸了一口氣,沒有發作,抱拳行禮。
「布惶恐,現在就去護衛院中,告退。」
說着轉身退下,兩人互看不到對方的臉色。
呂布的臉上陰沉,剛才要不是他最後閃開,董卓那一戟就是真的想要殺了他。
而董卓坐在桌案前,看着倒豎在庭前的長戟,拿着水果送進了嘴裏,橫過眼睛看向呂布離去的樣子。
對我起了殺意?呂布,看來你真有異心。
······
城中快入夜,將是宵禁的時間,曹操拖着疲憊的身子騎着馬從府外走來,這段時間整頓新募的兵馬,確實讓他累的不成樣子。
「將軍。」府前的守衛上前。
「嗯。」曹操應了一聲,疲倦地翻身下馬來,將手中的韁繩遞給了守衛。
「今日,先生可回來了?」
「回將軍,還沒有。」守衛看來也是習慣了,曹操這幾日是經常問這個問題。
「是嗎。」曹操可能也已經聽習慣了這樣的答覆。
看了一下天色,回過頭來看向守衛。
「時辰不早了,在過一會兒就可以閉門了,你們也早些去休息罷。」
「謝將軍。」
守衛點了點頭,眼中帶着感激的神色,如今的年月,能有口飯吃就是很好的了,也不敢多求什麼。
曹操進了府里,堂上他將披風解了下來,隨手掛在一旁,坐在了桌前。
掌茶的侍女上前為他倒茶,茶水注入杯中是還溫熱。
「天將黑了,去門前將燈點了吧。」曹操端着茶碗,喝了一口說到。
「是。」侍女點頭,退了下去。
堂上獨留下曹操一人自己飲茶,突然一個聲音傳來。
「夫君對那顧先生,比之自家人都要上心,叫我都有些吃味了。」
聲音傳來,是一個婦人從堂後走了出來,應該才過三十歲的年紀,本該是快要老去的年紀,可這婦人卻還是風姿綽約。
曹操看了婦人一眼笑道:「你若是吃味就不會說出來了。」
說着攤開了一隻手,婦人笑了一下,坐在他的身邊,輕靠在他的懷裏。
兩人坐在一起,曹操靜靜地喝茶,女子則是安心地合着眼睛,堂上一時間很安靜。
婦人溫聲地說道。
「子脩這段時間課業進步了不少,子桓也懂事了許多,開始有個兄長的樣子,都會來陪子建玩鬧了。說來,還真是應該謝謝顧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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