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陽市雖然也叫東北。但剛剛初冬。並沒有冷的太離譜。面對這種程度的冷。當地人早已經習慣了。北方的冷屬於物理攻擊。只要穿上足夠多的衣服。肚子裏有食。其實並不難挨。劉忙一肚子川菜。感覺嘴裏都能噴出火來。使勁把冷空氣吸進去。然後呼地一下噴出老遠。燥熱感也隨之而去。
下雪了。
劉忙眼看着第一片雪花落下。眼睛追着那片雪花。在路燈下飄飄搖搖。飄落在地上。再抬頭。天空中已經沸沸揚揚的連成了一片。幾乎讓人睜不開眼。轉眼間地面就白了。
下雪了。
即便是土生土長的東北人。這時難免也會有些許欣喜。畢竟是今年冬天的第一場雪。
楊柳依家門前的小路更加泥濘難行了。劉忙索性爬到了牆上。在牆上像貓一樣行走。女神家的燈光還亮着。沿着牆頭走到了房上。窗簾並沒有拉上。從外面看。屋裏清清楚楚。
女孩在屋子裏寫作業。對窗外蹲在牆頭上的身影。渾然不覺。低矮的平房。沒有羅密歐與朱麗葉式的浪漫。妥妥滴蹲在牆頭等紅杏。
本來還想再雪色里擺一個造型。坐在牆頭。夾克披在肩上。可專注於試題的楊柳依根本不抬頭。不到兩分鐘就開始哆嗦起來了。站起身。在牆頭上來回踱步。也許低着頭的楊柳依也能發現光線的變化。看到自己的影子。轉了好幾圈。發現這是徒勞的。
「啪。」一個不大的雪團打在了窗欞上。楊柳依聽到聲音。把頭抬了起來。
身體站的倍兒直。手還插着兜里。煙戒了。嘴裏叼着個不知道乾淨還是埋汰的小木棍。在自家窗外。偶然一抬頭發現自己的男朋友站在牆上。應該算是很浪漫吧。
楊柳依略一抬頭。眼睛轉了轉。然後又繼續做題。外面實在太黑了。從屋裏往外看就是漆黑一片。
「啪。」「啪。」這次是兩個雪團。姿勢也不擺了。使勁沖屋裏招手。你看不見我。你看不見我。。不對。快點看。我在這呢。
窗戶上兩個雪球留下的印子。楊柳依一皺眉。隔壁家的小虎又淘氣了。這麼晚了還在外面瘋。明天就告訴他爸爸去。全然沒理會窗外手舞足蹈的劉忙。
劉忙外面這個鬱悶啊。你家防範意識也太差了點。我要真是賊的話。你院子裏多少只雞也給你偷走了。沒辦法。縱身跳下牆來。疊指彈窗。楊柳依看過來。小白牙一呲。嘿嘿。
這次看見了。一抬頭楊柳依差點把筆扔了出去。突然間窗戶上多出一個人臉。太嚇人了。一看是劉忙。小心臟還撲通撲通地跳。回頭看看自己的母親。還在廚房裏忙活着明天的材料。窗戶還沒上凍。用力拉開。示意劉忙。「快進來。」
按理說應該走門的。可是女孩已經把窗戶打開了。北風夾着鵝毛大的雪花呼呼地往屋裏吹。也不容人多猶豫。劉忙單手一扶窗台。腳下一蹬。噌地跳進了屋裏。
楊柳依趕緊將窗戶關好。就這一會兒的功夫。床邊放着的幾本書都被雪花打濕了。也顧不得那麼多。回頭那雞毛撣子給劉忙掃身上的雪。一邊掃一邊埋怨:「你又發的什麼瘋。」
「我想你了。」劉忙咧嘴一樂。
就這麼簡單的一句話。說的楊柳依心裏甜甜的。一個念頭。就讓他冒着這麼大的雪跑來看自己。想想也浪漫。不過嘴上卻口是心非。「誰信啊。明天上學不就見到了嗎。」
身上涼。屋裏楊柳依穿的少。怕冰着她。手搓了半天也沒敢抱。楊柳依看在眼裏。也不點破。
「下雪了。」
「嗯。」
「今年的第一場雪。」
「嗯。」
「我想和你一起看。」
楊柳依臉紅了。支吾道:「我……我還有功課呢。」
去她奶奶個腿的功課吧。拉着女神就要往外走。可兩步就停住了。楊柳依在家裏穿着自己用浴袍改的睡衣。而裏面就是貼身的棉質襯衣了。家裏平房。是自己燒的火炕。屋裏很暖和。不過要這麼出去。可就是作死了。
「快去吧衣服穿上。多穿點。我們去玩雪。」
這句話很親切。xxx出來玩吧。就好像回到了童年的樣子。楊柳依也蠢蠢欲動。可是出門的衣服都找出來了。卻遲遲不換。
「你……走開。」楊柳依紅着臉道。
劉忙四周看了看。就十幾平米的小屋。你讓我躲哪去啊。
楊柳依也意識到沒地方好躲。於是變更了條件。「你轉過去。」
這是可以做到的。劉忙走到了鏡子前。找好角度。身體轉了過去。
脫掉了睡衣。襯衣外面罩上套頭的高領毛衫。剛把頭髮從領子裏拉出來。就看見鏡子裏劉忙沖自己傻樂。口水都快流出來了。想把換下來的睡衣扔他臉上。可想了想一點作用也不起。於是狠狠地瞪了一眼。繼續穿衣服。
想穿那件毛呢外套。可直接被劉忙塞進了橙紅色的羽絨服里。把門開了一個小縫。見母親正在低着頭洗菜。趕緊讓劉忙先一步溜了出去。然後自己故意弄大點聲音。走到母親身後。「媽。下雪了。我去外面溜溜。」
楊媽媽抬起頭。見女兒都穿戴好了。也不好說什麼。道:「去吧。別走遠。早些回來。」
「知道了。」女兒如臨大赦。一溜煙的跑了。扭頭看閨女的房間。兩個濕濕的大腳印子。心裏頓時明白了是怎麼回事。搖頭一陣苦笑。
院外的小路還是那麼泥濘。一直走到有路燈的大馬路上才好了一點。風停了。可雪一點都沒見小。一男一女拉着手。昏黃的路燈下留下兩排整齊的腳印。
「明天又得掃雪了。」楊柳依道。
六七歲的時候。看見下雪就跟瘋了一樣。跳着腳要出去玩。哪怕發燒剛好也要去。十六七歲的時候。看見下雪已經沒那麼激動了。如果有合適的場合。合適的人。打雪仗堆雪人。也會玩的很開心。等到二十六七歲。正是忙事業的時候。如果不是上下班不好打車。根本不會留意下雪。到三十六七歲的時候。只會輕嘆一聲。車又白洗了。
好不容易年輕一回。想那麼多幹嘛。
學校的操場正是玩雪的好地方。不過現在大門已經上鎖了。劉忙示意楊柳依跳牆。女孩靦腆地搖了搖頭。沒等做更多的表示。楊柳依就感覺自己被抱了起來。然後被送上了牆頭。
「扶住了。」
騎在牆上。剛剛穩住心神。就見劉忙噌的一下就翻了過去。然後從另外一側把自己抱了下來。腳沾了地。可劉忙一點鬆開的意思都沒有。兩隻冰涼的手突然伸進了衣服。
「啊。」
劉忙得逞後。轉身就跑。於是。男孩女孩。操場上開始了快樂的追逐。
寂靜的校園裏。嬉笑聲很快引起了保衛科值班室的注意。兩個保安拿着手電走了出來。氣勢洶洶地。「什麼人。你怎麼進來的。」
強光手電照到劉忙的臉上。晃的人睜不開眼。倆保安一看是劉忙。還跟着個女孩兒。直接轉身就回屋睡覺去了。
「沒事了。你們玩吧。我什麼都沒看見。」
另一個保安還問。「哥。他們翻牆進來的。咋不管呢。」
「看見剛才那小子沒。記住他。這小子。只要不是拆房子。我們都不管。」
雪地里跑了半天。兩人坐在雪地上。都弄得一腦袋雪。楊柳依小臉通紅。笑呵呵地看着劉忙。這邊劉忙也喘着粗氣。拿出手機一看。還不到九點。
拉着女孩起來。說笑着往圖書館的方向走。楊柳依不明所以。問道:「你拉我去哪啊。」
「跟我走吧。」
圖書館。電教室。
用鑰匙打開門。按亮屋裏的燈。就看劉忙坐在了控制中心前。鍵盤噼里啪啦地按。
「你在做什麼。」楊柳依不知道劉忙為什麼這個時間帶她到這裏來。以前帶她過來都是來「按摩」的。
「設置好了。我只要打開這個按鈕。沖這個麥克風裏講話。整個校園都聽得見。」
楊柳依嚇了一跳。現在可不是廣播時間。都已經九點了。已經都熄燈了。
劉忙打開了按鈕。然後推動音量鍵。將聲音放到最大。沒說話音響里已經發出了刺耳的破音聲。
「下。雪。了。出來打雪仗啊。」
聲音震耳欲聾。響徹整個校園。往窗外看。側面就是宿舍樓。眼見着漆黑一片的宿舍樓燈一盞盞的亮起來。好多人探頭往窗外看是怎麼回事。
「1997年的第一場雪。你們想就這麼沉沉睡去嗎。」
就像dj喊麥一樣。一句話。將同學們叫醒。又一句話。將氣氛點燃。
窗外。一盞盞燈光里。已經有人開始穿衣服了。仔細看。似乎還有認識的人。
「趙俊峰。下來玩啊。」
「鄒建陽。你媽喊你回家吃飯。」
「三嬸。你這麼叼你家裏人知道嗎。」
學生們呼啦呼啦地從寢室往外跑。宿舍大門已經上了鎖。可一把鎖頭根本攔不住。同學們蹭蹭地從一樓廁所的窗戶里往外跳。裏面似乎還有女生。
保衛科值班室里。新來的小趙都看傻了。「陳哥。這我們都不管嗎。」
「他們拆房了嗎。」
「沒有。」
「沒拆房子就行。別的事我們什麼都不管。」
劉忙日記:
一句話。喊醒沉睡的人。然後是多麼激動人心的狂歡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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