巡狩萬界 第十章 殺氣入體，八門金鎖！

    「兩條路，你選哪一條？！」

    自稱為『將』的老者雙目緊緊地盯着眼前的年輕人，他的臉龐清秀，在星光下似乎還在泛着淡淡的輝光，他有着無窮的未來，無窮的可能性，他無比地希望這個年輕人能夠活下來，他無數次地思索着，是否將第二條道路掩蓋下去。

    但是他終究還是說了出來，就像是五十年前，他的師傅曾經做出的選擇一樣，眼前的楚烈嘴角微微挑起了一個細微的弧度，雖然細微，但是卻能夠感受到這個年輕人心中的情緒波動，緊接着低沉的聲音緩緩地在老者的耳邊落下：「我選，第二條。」

    這個回答是那麼地熟悉，連一絲一毫都沒有變化，似乎真的是穿過了五十年的歲月變遷，在老者的耳邊響起，『將』的雙目微微恍惚了一下，似乎在楚烈的身後看到了另外一個熟悉的嬌小身影，而那身影逐漸渙散，又向後不住地綿延，變為了無數陌生卻又似乎熟悉的身影。

    天人之隔！天人之隔！百死相爭一線天！

    無數的兵家前輩在這條血性的道路之上大步前行，而後倒下，無數的兵家後輩隨即踏着這沾滿了鮮血的道路，繼續昂然向前。

    「我其實……不願意你去選擇這條道路。」

    老者的肩膀微微塌了下來，似乎整個人都蒼老了下去，看着楚烈，有些乾澀地道：「這條路上，已經埋葬了太多年輕人了。」

    「但是你說了出來，證明你其實也希望我選擇這條道路。」

    楚烈看着神情有些複雜的老者，臉上收斂了那本就細微的笑意，變得堅硬，一雙眸子平靜地看着他：「或者說，你也明白這才是真正正確的道路。」

    「……如果說向上走一步，需要以性命為代價，不止是你的，也可能是更多人的，你會如何選擇？」

    「性命與力量，何者更為重要？」老者輕輕嘆息了一聲，雙目看着楚烈依舊年輕的臉龐，目光有些許的茫然，緩慢而沉重地開口，如同他所要說的東西過於重要，所以故意地加重了語氣：

    「追逐力量的目的，是什麼？單純的追逐，只是會迷失自己……」

    「這個世界，僅僅因為一個可能性，就去賭上自己的性命，和未來的可能性，這是豁達勇氣，還是魯莽無謀？」

    「你不怕嗎？死亡。」

    「死亡啊……」

    楚烈微微呢喃了一下，雙目微眯，在老者變得緩和的話語聲中，似乎又一次地回到了那個黑暗當中，虛無，沒有絲毫重力和感知的存在，無邊無際的黑暗吞噬了身體，吞噬了意識……但是幾乎是瞬間，這一抹茫然便在楚烈的眸子裏面消失地乾乾淨淨。

    有風呼嘯，但是人聲似乎比這天風還要洒然。

    「命不由天定……怕什麼怕？」

    「你們的下路，對我而言，恐怕是唯一的道路。」

    老者的目光微微低垂，沉聲道：「不後悔？」

    「不後悔。」

    片刻的沉默與死寂之後，老者的手指抬起，隨即閃電般地朝着楚烈的胸口刺下，多年形成的戰鬥本能令楚烈的身軀下意識地後退，老者的指尖擦着他身上的勁裝而過，但是就在此時，一道泛着血色的光輝從老者的指尖之上閃過，如同是最凌厲的刀劍一般，楚烈胸前的勁裝瞬間碎裂，露出了百日之前佩戴的那枚黑虎玉牌，那磨牙按爪，氣勢森然的黑虎雙目中閃現着一抹妖異的紅光，隨即便被老者一指精準地點在了黑虎虎首之上。

    呼嘯的山風似乎在一瞬間沉寂了下去，如同是時間被抽離，陷入了如同沼澤般粘稠的世界，或者每一秒鐘都被無限地拉長，在這座沖天孤峰的山巔之上，後撤的楚烈，沉默的老者，碎裂的勁裝，形成了一副沉默而富有張力的圖畫，而在兩者之間，是那黑虎玉牌雙目中瘋狂綻放的血色光芒。

    這光芒越發刺目，直到將這沉靜死寂狠狠地刺破！

    踏！

    一步踏出，老者的身形閃電般地後退，只剩下了僵硬在了原地的楚烈，黑色的玉牌在他的面前緩緩浮空旋轉着，絲絲細碎的紋路浮現在了那玉牌之上，隨即在如同花開雪落一般細微的聲響中，緩緩地崩碎消失，猩紅色的氣浪在這碎屑之間聯結，展現在了現實當中。

    隨即不住膨脹，化為了紅色的雲霧，將楚烈籠罩在其中，狩魔人的身軀在這雲霧當中緩緩顫抖着，頭顱低垂，看起來似乎在忍受着某種痛苦，但是其本身卻保持着詭異的寂靜。

    在這死寂當中，空氣在緩緩沉凝，『將』的眉頭緊緊皺起，看着前面的楚烈，心中略微泛起了一絲苦意——黑玉虎符在這百日裏一直都在吸收着楚烈身上溢出的殺氣，以保持其心態的清明，而剛剛一擊將這虎符玉牌直接擊碎，那麼就相當於有相當於楚烈百日裏維持理智所需要傾瀉出去的殺氣在瞬間，瘋狂的撲擊向了毫無準備的楚烈本身。

    這樣的做法，後果便是……

    血霧當中的楚烈緩緩抬起了頭，在血色的雲霧當中，兩道更為明亮的血色一閃而過，老者的瞳孔微微收縮，背後寒毛乍起，下意識地雙拳交錯擋在了身前，下一刻，一道殘影瞬間掠空，帶着堪稱殘暴的空氣爆鳴聲音，一拳狠狠地砸到了老者交叉擋在身前的雙臂之上，巨大而沉凝的力道令老者的臉龐之上閃過了一絲驚駭之色，緊接着老者的身形就化作了一道殘影被這股狂暴的力量狠狠地砸飛了出去。

    呼啦——

    山巔呼嘯的風從老者的臉頰划過，臉上的肌肉微微顫抖了兩下，雙目在前橫掃，卻沒有發現那一道被殺氣所充盈的人影，就在此時，一道悽厲的劍鳴聲猛然在他的身後暴起，老者蒼狼般的雙目中閃過了一絲精光，身形幾乎是在這道劍鳴聲響起的同時猛地後轉動，一拳猛然擊出。

    轟！

    拳劍交鋒，兩道身形在空中微微靜止了一瞬，緊接着便是狂暴的氣浪從拳劍交鋒之處瘋狂地迸射，老者的雙手之上，不知何時出現了一對散發着森然冷意的臂鎧，牢牢擋住了楚烈斬下的黎明，透過劍與拳的交鋒，老者看着楚烈幾乎算是散發着紅光的雙目，老者的雙目亦是森然若鐵。

    劍鋒之上傳來的力道越發地沉重，壓着老者的雙臂緩緩向壓，持劍的楚烈其殺氣之盛，遠遠不是空手之時可以比擬，一抹凌厲之色從劍鋒之上閃過，下一刻，老者的身軀直接被狠狠地劈斬直下，裹挾着勁風狠狠地墜地，而緊接着，腳下陰陽二氣不住糾纏着的楚烈掌中長劍猛然一聲錚然劍鳴，人與劍直接在老者瞪大的雙目當中撕扯出了一道凌厲無匹的劍光，朝着他的心臟要害狠狠地刺下！

    凌厲果決，毫不留情！

    轟！

    氣浪暴起，但是在同時，從這山巔之上，八個方位上，粗重的鐵鏈直接如同巨蟒般竄出，隨即在那凌厲的劍鋒即將落在老者心臟之上的前一秒時，狠狠地鎖在了楚烈的身軀之上，凌厲的劍光在瞬間破碎，攪動的激流四溢，在老者的臉龐之上割裂出了一道道細碎的傷口。

    但是老者的目中卻沒有絲毫的動容或者在乎的神色，只是看着被八道玄鐵鎖鏈直接鎖住了四肢軀幹的楚烈，後者被不甘心地拉離了原來的位置，身子不住掙扎，卻沒有絲毫的作用，任由他的修為如何，卻依舊只能夠被隱隱激盪的勁氣困在了方圓之地。

    老者默默地從地上爬起，看着氣勢兇悍宛如凶獸在世一般的楚烈，整個人似乎都在瞬間老去了數歲，緩緩地道：「兵家後輩，我明白的，總有一人會再次選擇這條道路。」

    「我窮盡一生所建的『八門金鎖陣』，與整座青金城地勢相連……除非你能夠真正壓服殺氣，突破關隘，否則絕難出來……」

    「小師妹那種事情……我再不希望出現了……」

    「若你失敗，被殺氣吞噬，放心……」

    老者的雙目中陡然迸出一道寒光：「以我這條老命保證，楚烈。」

    「你絕不會成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