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呼,呼——」
茫然的雙目中,屬於意識的神采浮現,隨即近乎於瞬間,楚烈的呼吸便變得極為急促,如同是離開了水的魚一般,腦海當中,耳邊,甚至於靈魂深處,都有着嘈雜而狂暴的聲音在嘶吼咆哮着,鼓動他去殺戮,去戰鬥,雙目中的血色光輝也隨着這嘈雜的聲音而不斷地波動着。
伴隨着身上起伏不定的氣息,其整個人看起來就像是地獄中被鎮壓的惡鬼,重臨人間。
狠狠地喘息了幾聲,楚烈才勉強將那種暴躁的感覺壓在心裏,只是他的臉色更加蒼白了幾分,幾乎是如同沒有生命的亡者一般,而伴隨着他將心底的那種殺機壓制,他渾身上下那股如同人間戰鬼一般的氣勢也隨之緩緩降低,那些由殺氣幻化形成的凶獸們也伴隨着不甘的嘶吼聲緩緩消亡。
「呼」
扶着膝蓋重重地喘息着,楚烈的面色慘白一片,滿頭冷汗,看樣子就如同是一個已經病入膏肓的撈病鬼一樣。
可又有幾人能夠知道就是這個撈病鬼的手上已經沾染了不知多少異族的性命。
「師傅師傅,你怎麼樣?」
就在此時,充滿了擔憂的聲音在楚烈的耳邊響起,微微扭頭一看,在他身邊,小和尚八戒正滿臉擔憂地看着他,「師傅,你看起來很難受的樣子是做噩夢了嗎?」
「唔,沒事。」
楚烈搖了搖頭,緩緩開口說道,而到出口的瞬間他才發現,不知何時他的聲音變得無比的沙啞虛弱,就像在荒漠當中獨自跋涉了三天還沒有喝一滴水的行人一般,充滿了即將枯萎的感覺,把一邊的小和尚嚇了一跳,八戒看着楚烈冷硬如石的面龐,咽了口唾沫,囁嚅着說道:
「師傅,你是不是病了?你的聲音聽起來好干......」
「我沒事,這個只是老毛病罷了你不用管我。」
楚烈微微皺眉,目光轉而看向了跪在自己身旁的小和尚八戒身上,開口道:「倒是你,昨天夜裏可有什麼收穫?」
「啊」
小和尚八戒看了看楚烈,自小算是聰慧的他自然知道楚烈並沒有說實話,但是沒奈何,之前親眼目睹的楚烈對於那些妖物近乎於是慘無人道的屠殺之後,他的內心深處對於楚烈總有一種敬畏的感覺,平日裏還好,憑藉天生的厚臉皮,還能夠耍耍無賴,現在楚烈的神色微微變冷,小和尚幾乎是瞬間就慫了下去,乖乖的站起。
嗤啦——
右腳站定,左腳擦着地面向前一移,小小的身子微微伏低,與此同時,右手化拳收縮於腹部,左掌五指微張,如同虎爪般立於身前,擺出了一個基礎的拳架子,模樣稚嫩,這個拳架子的架勢卻是很穩,臉上的擔憂和其他情緒緩緩消失,如同是沉澱入了昨夜裏那無窮銀河水波當中一般,再沒有泛起半絲漣漪,沉聲道:「請師傅指教。」
「喝啊!」
稚嫩的聲音一聲低喝,身上寬大的灰色僧袍微微鼓盪而起,一縷若隱若現的白色氣勁出現在了小和尚的拳印當中,伴隨着那一招一式的展開而不時閃爍,明明只是一套基礎的佛門築基拳法,在這縷勁氣的輔助下,卻是打得一板一眼,氣勢沉穩,伴隨着最後一招,那一縷在指縫間流淌的勁氣微微一亮,糾纏在拳鋒之上的微弱勁風打出,直吹到了一米之遠處才徐徐散去。
「這這,這是我做到的?」
小和尚身子還兀自保持着最後弓步出拳的模樣,看着那在空中徐徐散去的一抹勁風氣勁,稚嫩的面容呆了一下,不敢置信地呢喃道:「這,這是我做的??」
「這這,只是一個晚上?!」
收回了手掌,看着那熟悉的紋路和模樣,八戒輕輕握了握,抬頭看向不知何時起身,站立一旁的楚烈,臉上浮現出了一抹開心的笑容:「師傅師傅!你看到了嗎?」
「嗯。」
輕輕頷首,楚烈很好地將目中的一抹驚訝收起,面上只是一片沉靜,似乎剛剛小和尚在他的眼中只不過是司空見慣的尋常模樣,緩緩開口道:「你修行的速度,尚算可以,雖然你開始修煉的時間比較晚,但是以這種天賦,如果之後的日子裏面能夠潛心苦練,未必沒有趕上那些天才的可能性。」
「不過,練着道門的上等法門,卻只是用這種活動身體的熱身拳法,暴殄天物,你且看好。」
身子同樣微微伏低,雙拳緊握,身上絲絲縷縷氤氳的血色氣息浮現,隨即在楚烈的身後化為了一隻雄獅的模樣,只是不知道為何,這雄獅原本的身軀之上卻多出了如同血玉般的片片鱗甲,神情超脫了憤怒,變為了高高在上的驕傲,看起來倒不像是雄獅了一般,而更像是神話傳說當中的某種異獸。
但是楚烈卻並不曾發覺身後的變化,只是緩緩將那一拳一腳打出,伴隨着雄獅的咆哮怒吼,只是肉體的拳鋒,便將周圍的氣流撼動,大地的塵土被勁氣攪起,隨即被拳勁所控制,如同土龍般糾纏在楚烈左右,伴隨着最後的一圈,身後的異獸猛地縱身一撲,沖入了越發澎湃的拳勁當中,狠狠地撞在了大地之上,堅硬的大地瞬間在爆響當中崩裂出了一道道裂紋,中心處更是出現了一道巨大的坑洞。
楚烈的瞳孔瞬間收縮,保持着出拳的模樣,直到許久後才緩緩收回了右拳,看着眼前散去了煙塵露出的拳痕抿了抿嘴,雙目當中神色變得更為幽深——
自發出現連一點點的預兆與徵兆都沒有,甚至於內心深處都沒有出現一絲半點的掙扎或是暴躁這殺氣便出現了
撐了這麼久,在開了殺戒之後,這麼快就要撐不住了嗎?
可惜
「師師師師傅!」
就在這時,八戒有些結巴的聲音響起,小和尚指着地面上崩裂出的痕跡,一張小臉漲得通紅,憋了半天卻只是憋出了一句結結巴巴的話:
「師傅,你好厲害啊!太厲害了!」
「這是什麼招式?我也可以學嗎?師傅你身子後面出現的那個是什麼?麒麟嗎?怎麼會是血色的?」
「師傅」
「好了,停。」
輕輕呼出一口濁氣,楚烈眼神中的波動重新恢復了原本的沉靜,伸手按在了小和尚的光頭上,沉聲道:「有什麼東西的話,收拾一下,沒有就出發。」
「該繼續走了。」
「哦哦!」
小和尚微微怔了一下,隨即笑道:「好的,師傅。你等一等啊」
說完便拖着一身寬大的僧袍,屁顛屁顛地跑向了昨夜休息的地方,從地上小心地拾起來了一把被灰布纏起了一般的小刻刀,以及一個雕刻好的佛像,昨夜裏,楚烈升起篝火的時候,便看到他從懷裏小心地把這兩個東西取出來,放在身邊,從那位置來看,怕是昨夜裏睡覺,都是在這一柄小刻刀和佛像的身邊。
看樣子,應該是他之前的師父留給他的。
楚烈的目光微微波動了一下,看着那小和尚小步快跑到了自己身邊,隨口問道:「你之前,師父的遺物?」
八戒微微一愣,那張稚嫩的臉龐隨即變得有些柔和了下來,其中還帶着些懷念,卻沒有悲傷,低低地回答道:「刻刀是,雕佛像的法子也是,師父之前就帶着我流浪,雕刻些東西換吃的,師父去了,我便把這刻刀帶到了身邊,也是有個念想。」
「這個佛像,據說是師父的師父的師父的師父的師父的好多好多師傅傳下來的,師父還活着的時候,可寶貝了,要我一定要好好保管它。」
「搞不好,還很值錢呢!」
眼珠子一轉,八戒臉上的懷念轉瞬便消失了一空,只余雙目深處的一點,一邊笑嘻嘻地把這佛像獻寶似地遞給楚烈,一邊道:
「你要看看嗎?師傅?」
「嗯?嗯。」
楚烈本沒有興趣,但是小和尚八戒已經把那佛像捧了過來,也就隨手將那佛像接過,但是只是入手的瞬間,便有一縷溫醇無比的氣息從那佛像中猛地升起,朝着楚烈的手掌蔓延而去,隨即在眨眼間差穿過了四肢百骸,湧入意識當中,楚烈的腦海中轟的一聲,整個人的身子猛然一頓,靈魂如同出竅了一般,周圍盡數茫然,顏色,聲響,溫度,思考,全部離他而去,只剩下了小和尚絮絮叨叨的低語不住地落下。
「師傅啊這個雕刻的手法其實很簡單,但是以前呢和尚師父卻總是要讓我背一些東西就是,唉我給你背一下啊,什麼受想行識,亦復如是,空中無色,無受想行識,無眼耳鼻舌身意,無色聲香味觸法,無眼界,乃至無意識界,無無明,亦無無名盡」
「乃至無老死,亦無老死盡,無苦集滅道,無智亦無得」
伴隨着身體內越發溫暖柔和的氣息,這絮絮叨叨的聲音不住地變大,變得洪亮,隨即更如同是九天雷音一般,在楚烈的耳邊,腦海,靈魂深處落下!
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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