渡風雜貨鋪 第三十一章 遲到的獻祭（一）

    風一默默站起身來，平靜地注視着眼前的高大身影。雖然他的身材比之對方矮小很多，但他周身縈繞的氣勢卻死死地壓制住了對方。

    「別跟我說這些沒用的，你們在漫長的歲月里的確承受了很多，但這一切都是你們咎由自取。」

    他的語氣風起雲淡，但站在他對面的人影卻一聲不吭，好像被他震懾住了。

    「你們的手上沾滿了太多的鮮血，本來應該直接被抹殺的，只可惜你們的四個首領拼死為你們爭取到了冥冥中的一絲機緣，這才讓你們能以殘魂之身在冥府深淵中苟延殘喘。

    說實話，本來你們要是能安安穩穩地在那裏沉眠下去，以後說不定還有可能被送去輪迴，重新轉而重新光明正大地生活在這片天地間。可是你們太不安分了……居然和心術不正的人簽訂了契約，再次來到人間作亂。看來，你們的末日要到了。」

    聽完他說的，高大人影沉默了一會兒，好像在思考他說的這些話。但可惜的是，最終它還是搖了搖頭。

    它的語氣不再冰冷，但卻平添了幾分苦澀：「我相信您說的是對的，但是，很抱歉，我今天只是過來傳話的。」

    一邊說着，它慢慢俯下身去，向風一鞠了一躬。

    「過去那段時間裏，謝謝您。」它的語氣十分誠懇，似乎是在發自肺腑地感謝風一，「只是，您應該也知道，我們這種東西，除了承受罪有應得的痛苦之外，其餘所有的事情都不是我們能掌控的。」

    聽它這麼說，風一的臉色也有了些許緩和，看着它此時的模樣無奈地嘆了口氣。

    他擺擺手，然後重新坐了回去。

    「你走吧，我們今天沒有什麼好說的了。」

    高大身影稍稍遲疑了一下，好像還有什麼話要說，但猶豫再三之後，還是選擇默默離去了。

    等到它消失在霧氣中之後，一直待在一旁觀看這一切的施曇終於忍不住開口了。

    「它是誰？你和它認識？」

    風一點點頭，看上去好像是在回憶：「很久之前認識的，算是個沒有見過面的故人。」

    施曇心中越發好奇：「可它好像是凶獸吧，你怎麼會認識它呢？」

    「其實你也見過，」風一的表情變得有些古怪，看向她的目光里閃爍着一絲微不可查的異樣，「只不過你現在已經完全忘記了。」

    「不可能，這些凶獸殘魂可是最近才流竄出來，我怎麼可能認識。」施曇搖搖頭，認為他是在和自己開玩笑。

    風一也沒有繼續解釋，而是直接岔開了話題：「這件事以後再說，現在這周圍的霧氣還沒有散，你還是好好想想怎麼應付吧。」

    聞言施曇重新觀察了一下四周，發現那些模糊的身影不知什麼時候全都消失不見了，周圍靜得可怕，只有那些詭異的霧氣還在翻湧着，好像下一刻就會從那裏面冒出什麼可怕的東西。

    「那些傢伙呢？」她問道。

    風一聳聳肩：「大概都躲起來了吧，不過你要小心，說不定下一刻它們就會出來偷襲你。」

    施曇瞥了他一眼：「難不成它們會對你手下留情？」

    「不好說。」風一撇撇嘴，表情看上去有些玩味。

    就在施曇還想繼續說些什麼的時候，周圍忽然有了異動。

    一道紅光從天而降，將他們兩人籠罩在裏面，看上去好像將他們囚禁在了裏面。不過身處其中的二人卻絲毫沒有感覺到不適，反而覺得渾身暖洋洋的，將周遭霧氣帶來的陰寒都驅散掉了。

    施曇不明所以，只能全神貫注地戒備着。同時她也在用眼睛的餘光打量着風一，看他如何應付。

    「不用這麼緊張，現在看來它們短時間內是不會出手了。」看到她如此緊張，風一輕笑着提醒道。

    「為什麼？」施曇不解。

    風一將右手放在桌子上，食指有節奏地敲打着桌面，同時平靜地解釋道：「你看這周圍的紅光，這其實不是什麼結界，只是一段影像，一段穿越了幾千年而來的影像。」

    「影像？什麼影像？」施曇發現，她在和風一在一起的時候，總是能遇到自己聞所未聞的事情，而風一卻又恰巧好像什麼都知道，這種感覺讓她有些不爽。

    「篝火。」風一盡職盡責地解釋道，「幾千年前那些凶獸覆滅的那個夜晚裏，它們在舉行一個神秘的儀式，據傳如果這個儀式舉行成功的話，它們就會發生未知的蛻變，能讓它們立於不敗之地，沒有人能消滅它們。」

    說着，他臉上露出了淡笑：「不過，看來它們失敗了。」

    在費力地接受完這段信息之後，施曇飛速地將這些信息串聯在一起，得出了一個不可思議的結論。

    「那它們現在，是想要繼續那個未完成的儀式？」她的眼睛裏充滿了凝重。

    風一點點頭：「沒錯。當時那個儀式已經完成了大半，並且在它們覆滅之時，其中一個頭領還保留住了當時舉行儀式的篝火火種。只是沒想到，過了這麼多年，它們居然有辦法讓火種不滅。」

    聞言施曇默默地握緊了拳頭，隨後問出一個很關鍵的問題：「那你知不知道，這個儀式如果完成了，會發生什麼？」

    「不知道。」風一遲疑了一下，然後搖了搖頭。

    之後他繼續說道：「不過，根據我知道的信息，這個儀式好像還需要生靈獻祭，只不過做為祭品的生靈必須要符合某種要求，極難尋找，當年那些凶獸尋遍蠻荒大地也只找到了一些符合九成要求的人。這也是那時候儀式失敗的原因之一。」

    施曇再次打量了一下這周圍的紅光，皺着眉頭問道：「難道現在它們找到合適的祭品了？」

    風一沒有說話，只是平靜地注視着她。

    施曇見狀先是不解，隨後腦海中一個念頭忽然閃過，隨後渾身一震。

    她難以置信地看向風一：「你的意思是說，我們其中一個就是合適的祭品？」

    風一糾正道：「具體地說，是你。」

    「我？」施曇的眉頭皺得更緊了，想到自己被這些傢伙當成了祭品，她心中就湧出一股不適的感覺，讓她渾身難受。

    風一點點頭，繼續解釋道：「不管是人還是其他生靈，要成為祭品必須滿足兩個條件。第一，自身具有強大的力量，這裏面指的不是肉體力量，而是那種能和天地溝通的力量。」

    聞言施曇默然。她知道，那所謂能和天地溝通的力量其實就是指法力。而在這個世界上，除了那些只存在於傳說中的奇異生靈之外，就只有人類能修煉出這種力量了。更加不巧的是，她出身於道術世家，而且又天賦異稟，年紀輕輕就有了足夠強大的力量。本來這是她被外人艷羨的地方，卻沒想到此時卻成了她被盯上的因由。

    「那第二個條件呢？」施曇明白，這第一個條件並不算太難滿足，所以重點肯定就在第二個上了。

    「相比之下，第二個條件的確就太難滿足了。」風一輕嘆一聲，神情莫名地有些落寞，「那就是，做為祭品的人，一定是要超過十世的往生之人。」

    「什麼意思？」施曇有些不懂。

    「所謂十世往生之人，就是魂魄輪迴超過十次的人。」風一簡短地解釋道。

    施曇不解：「可是這樣的人好像並不難找吧？」

    風一搖搖頭：「如果你能記起輪迴是什麼樣子，就不會這麼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