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我說得哪裏不對?」崔晟被她這一眼激怒,自己這個妻子,美則美矣,實在是不夠貼心。他經常在她面前有挫敗之感,因而越發不喜與她。
「你只要好好想想,就知道最後這道流言,並不是方家所為。」鄭氏解釋了一句。
是的,這最後一道流言,編排他內宅不寧,在妻妾相爭之間,牽扯上了無辜的方慕笛。從而把所有人的注意力,從方家引到了侯府。
對普通老百姓而言,侯府宅院深深,充滿着神秘。他們的桃色緋聞,遠比一個沒怎麼聽說過的方家有意思得多。
於是,眾人的注意力便從方家,轉移到了崔家。尤其是崔晟本身就是個新聞不斷的人物,生得又俊美,能編排侯府閒話的時候不多,人們過嘴癮來越發肆意。
但是,這道流言的受益者只有方慕笛一人而已,方家仍舊是洗刷不掉賣女求榮的帽子。如果是方家所為,費這麼大勁,只為一個庶女脫罪?這實在是說不通。
這當然說不通,這則流言本來就是權墨冼炮製出來,轉移人們視線所用。之所以用嬌兒和鄭氏的名頭,那是因為崔晟的後宅,只有這兩個人的被外人所熟知。
其實以崔晟的心思,只要靜下心來就能想明白這個道理。奈何他正在氣頭上,被鄭氏看了笑話。
他冷哼一聲,揭過這個話題,此時追究誰在後面動的手腳,已經沒有意義。他這些年得罪的人還少嗎?
「你準備一下聘禮,我讓媒人去方家正式提親。」
要想讓這些紛紛擾擾的流言平息,最好的做法就是將方慕笛正大光明的納回家中。這樣一來,他們都成了一家人,失去了土壤的流言自然也就慢慢消退了。
京里的百姓好熱鬧,當下一個新聞出來的時候,自然就不會再關注着崔家。
見他在這麼短的時間裏便冷靜了下來,並提出了解決辦法,鄭氏的眼中閃過欣賞,淡淡的應了下來。
家裏已經是美姬成群,一個良妾而已,她真不在乎再多上一個。聽說對方容顏絕色,卻只是方家的二房庶女,在這個後宅里,她未必能生存的下去。
不過,這些都不是她要操心的。她的正妻之位,無人可以動搖。
待鄭氏走後,嬌兒才怯怯的直起身子。對崔晟這位嫡妻,她是發自內心的敬畏和害怕。剛入府時,她不知輕重的挑戰過,卻不料攻勢被其輕描淡寫的化解,她都沒有明白過來,就失去了自己的左膀右臂。
「恭喜官人,再得一房美妾。奴家這番委屈,也就不算白受了。」嬌兒眼角含春,裊裊娜娜地盈盈下拜。
看着隨着她的動作,露出來一段粉膩白皙的後頸,崔晟沒有像以往一般將她拉入懷中,反而打了一個哈欠,道:「我才回來,有些累了。」
「獵了一些皮子,都放在夫人那裏,你們自己去分。」說罷,揮了揮手讓她下去。嬌兒雖然不解,也只好施禮告退。
他也不知道自己這是怎麼了,以往看見妻妾爭寵,他會覺得興趣盎然。今日,他卻有些疲倦,打心裏厭煩起這樣的刻意討好。
崔晟乃習武之人,並沒有覺得睏乏,那只是個藉口罷了。坐在那裏,他發了半晌的呆,腦中不期然的閃過一對含淚的美眸。
他心頭一緊,不由得感謝起製造最後一則流言的人來。否則,她被說得那樣不堪,以她的烈性,又被自己威脅着,該是多麼難過?
越想,崔晟就越是揪心。恨不得立刻便到了她的身邊,對她輕憐密愛一番。全然沒有想過,正是因為他一連串的行為,才讓她置身於這等境地。
不過,他沒有想到的是,處於流言中心的方慕笛,並不知道在京中發生的這番風雲。
自打回了府,司嵐笙便下了嚴令,禁止方家下人談論是非,傳播謠言。
自從方錦書被拐一事之後,內宅被方孰玉狠狠地清理過一遍。她也痛定思痛,恩威並施,無論是新買入府的下人,還是原來的家生子,無不戰戰兢兢做事,再見不着半點偷奸耍滑。
這番嚴令一下,縱然外面傳得沸沸揚揚,方家的內院裏卻絲毫不亂,無人敢亂嚼舌根子。
此計是方錦書所定,方孰玉採納完善,方穆首肯。他們心中有數,無論外面如何鬧翻了天,處於漩渦中心的方家,卻穩如泰山。
為了安撫方老夫人,方穆親自去哄得母親高興,打消了她心頭的疑慮。
司嵐笙將長房的人都聚在了一起,說明了有人刻意誣陷方家,讓眾人都不要慌了手腳,被旁人拿到把柄。這麼些人,就算有人不信,見主母胸有成算,惶惶然的心也都安定了些許,不會出什麼亂子。
二房那邊,則是由方孰玉去了一趟。有方穆的威脅在前,方柘也好、龐氏也罷,他們都只得從命。
不過,眼下二房倒沒有花心思在這上面。
眼看着方慕笛一事已經被長房徹底掌握了主動權,龐氏索性不再去想,一門心思的為方孰仁挑起沖喜的媳婦來。
她放低了要求,又肯出一千兩銀子做彩禮,範圍就廣了許多。
媒人三番五次的上門,總算是弄懂了龐氏的要求:要眉眼周正、身子康健好生養、身無殘疾、性子和順的,還要家裏兄弟多的,過門之後就跟娘家斷絕往來的。
這些要求加起來,真能符合的也沒幾家。好在她這次總算肯大出血,媒人也為她找到了兩三個合適的人選。
但到了要相看之時,事情卻卡住了。
方孰仁死活不同意,以這樣的方式討來一個沖喜的媳婦。
他說:「我身子不好,無論娶了哪個女子進門,都是禍害了她,還不如就這麼過着。至於子嗣,母親可在族裏找個嗣子過繼給大哥。」
龐氏苦口婆心的勸道:「那怎麼一樣?過繼來的嗣子,如何會有自己的血脈親近。我又不是沒有兒子,何必要去過繼人家的兒子來承嗣。」
她這輩子活得沒臉沒皮,才為二房攢下了這些家業。難道,要交到一個不是嫡親血脈的嗣子手中?她不甘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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