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巫妻 第090節：強盜過後
強盜的屍體和財物都被男人們給帶了回來。筆神閣 www.bishenge.com
將強盜都鞭屍後，男人們才將屍體和一車錢財全數都交給了衙門，衙門則選了幾具屍體懸置城頭，並誇讚了男人們對於錢財的處置。至於強盜是被何人所殺，男人們紛紛選擇自己承擔了殺人的過失。因強盜屠村在前，官府自然不追究殺強盜之責。
老鴉村被屠的事情很快被遠地和城內的眾人所知，只是這剛遇了雪災，大家的日子都不算好過，聽過、說過，也就過了。唯一的嚼頭，是被擄走的女人們那一晚究竟經歷了些什麼？這一話題，被一些心思放D的、不為米糧所困愁的人拿來做談資消遣。
男人們偶有聽聞，心裏自然氣不過，可眾口悠悠，能如何？而且女人中間，確實有幾名妙齡姑娘被糟蹋了，雖保了性命回來了，可這事情也讓她們往後的生活變的非常艱難。數日後，有二名女子受不住大家的流言蜚語和指指點點，竟是趁着自家兄長不留神，懸木枝自盡了。她們這一死，非但沒有平息那些流言，反而讓「那一晚的事」更加香艷了起來。
聽到這些流言蜚語的九象略皺了下眉頭，回到暫時落腳的客棧里，福婆也因為聽着了這些流言，拉了九象的手，讓他去看看鹿鳴姑娘。
「她是個好姑娘！這種時候最是艱難，你去看看。」福婆神色認真的叮囑道，後面的話，則有些難以說出口，因為福婆也擔心鹿鳴小姐同樣被糟蹋了。若真是這樣的話，鹿鳴小姐以後要嫁人......但福婆心裏並不嫌棄鹿鳴，福婆也是再嫁過的女人，而且鹿鳴的遭遇並非自願的。只是，福婆到底也要考慮九象的感受，若九象嫌棄鹿小姐了，那福婆也不能逼迫這九象去求娶鹿鳴小姐的。
「娘可是還有話說！」九象握着福婆的雙手，耐性的問道，「娘有話便說，我是你兒子啊！」
「兒啊！」福婆張張嘴喚聲兒，又閉上嘴巴只是手捏緊九象的手幾分，沉默三息才道，「若是鹿家姑娘也被賊人......你可嫌棄她！？」
九象沒有絲毫的遲疑開口答，「不嫌棄！」
九象的不嫌棄，是因為對鹿鳴不喜歡，鹿鳴對九象而言是不相干的。既然是和他沒有干係的人，又何需在意，自然就談不上嫌棄了。
福婆則領會錯了九象的意思，手一緊握九象，認真道，「鹿家姑娘如今什麼都沒了，是個可憐人。你啊，對她好些，將她求娶回來疼愛憐惜，可好？」
「好！」九象仍舊沒有絲毫遲疑的開口答應。福婆要他求娶，他便求娶。要他憐惜疼愛鹿家姑娘，那他便憐惜疼愛她。
「你今天就不用去忙屋子新建的事情了，拿些東西，去鹿家藥鋪上看看她！」福婆又要求道，九象也答應下來。
鹿鳴如今住在赤石城裏災時安置的宅內，她整天的閉門不出，也不見客，就是小杏和海棠也少出門。期間，梁福女、符牡丹和張知眉結伴來看過鹿鳴，她們也是風聞了消息，想過來安慰鹿鳴的。但鹿鳴也不願意見她們。
便是九象來，鹿鳴也未見。
掌柜林誠全心全意的打理鹿家上下一切，除了藥鋪，就是老阿婆和一眾鹿家僕婦的安葬事宜也是林掌柜定的。
一直到八天後老阿婆要發喪上山，鹿鳴才走出了房間。她一身素白，臉未施粉，卻是白皙的嚇人，烏黑的發間簪了朵白花，二眼紅紅，表情肅穆。七天時間，她清廋了不少，原本臉蛋還有些肉嘟嘟的，如今則下巴尖尖，到顯的眼睛大了幾分，只是大眼裏頭紅血絲也越發的顯眼。海棠和小杏亦是素白衣衫，眼皮耷拉着，腦袋也垂着，有些不敢看人。
「主家！」林掌柜看的心疼，他原本對於鹿鳴購置米糧的決定是非常氣惱憤怒的，但在天災來臨，鹿鳴一系列的舉動救了無數人命後，林誠對於鹿鳴這主家再沒有惱恨，他甚至願意為奴為仆，幫着鹿小姐振興鹿家藥鋪。此刻，林誠想說些安慰的話，可他一個粗糙的男人，綿軟溫和的話終究不知道怎麼講。
「我沒事！」鹿鳴看着林誠，盈盈一禮後道，「勞煩您了！」
「不不不，一切都是我應當做的！」林誠忙忙側身還禮。
鹿鳴點點頭又是一聲謝，請林掌柜帶她去老阿婆處。
老阿婆死的極慘，半個腦袋都被砍沒了，血液了腦漿流了一地。也是這慘烈，成為了鹿鳴的噩夢和心魔。若孟婆在這裏，鹿鳴一定會問一個這幾天來一直折磨着她自己的問題：
我不是巫皇后人，能預見未來麼？為什麼我不能預見老阿婆的未來？為什麼我就是救不了自己最在意的人的命？
此刻，老阿婆已經入了棺，鹿鳴走近棺材，哆嗦着伸手想要揭開白布再看看老阿婆一面，可小杏一把抓住了鹿鳴的胳膊，哭着搖頭，「小姐，莫看了。阿婆她......。」
林掌柜已經提前說了，老阿婆只剩半個腦袋，不可能將腦袋全部砍掉然後全部泥塑的，便只能縫上那被砍掉的半個。
針線密密，可以想見那面貌有多麼的可怕。
鹿鳴便沒有繼續強看，她一轉身，擁住小杏，眼淚撲簌簌的掉了下來。
「鹿鳴小姐！」就住在赤石城客棧的福婆也在九象的攙扶下來了。他們也都換了素衣，來給老阿婆送行。
「福阿婆！」鹿鳴用手帕擦了眼淚，上前答迎，她對九象略一點頭，就攙了福婆，「多謝您來！」
「我和老姐姐也是有緣的！」福婆握着鹿鳴的手，邊拍邊說，又讓九象拿香去。
福婆給老阿婆上了香，鹿鳴答謝。福婆就又拉了鹿鳴的手，才要說話，就聽到後面又有人來了。
「妹妹---！」胡阿四的聲音先傳了來。鹿鳴一抬頭，就看到了胡掌柜和胡阿四。老阿婆去了，自然帶了消息給胡家那邊，原想着消息未必能及時送到，就算是送到了，這天也不知道能不能及時趕來。
如今，胡家祖孫倆眉毛髮間帶着白華雪色，竟是趕到了。
鹿鳴咽喉一陣酸澀，原本沉悶的哭泣和壓抑住的悲傷，在此刻終是成了一聲哭啼.....
鹿鳴以孫女的禮儀和身份送老阿婆上山，老鴉村活着的村民都來相送，便是離開了老鴉村的獵戶們聽得消息也有急急趕來的。
老阿婆的墳頭就在鹿鳴兄長和父母一處。
等喪儀完結，鹿鳴隨着村民一起去了老鴉村。九象攙扶着福婆也一道去了老鴉村。
老鴉村已經不復往昔了，房屋被燒毀，僅剩餘焦黑的大木樑和石墩子。幾乎可以說全部都家破人亡了，只剩男人和被救回來後驚恐未消的女人。他們的父母，孩子，則都死了。
李家如今也只剩了李開一人，強盜來的那天，李開是偷偷和青梅竹馬惠兒溜達出門了。也虧的如此，二家人裏面，李開和惠兒活了下來。李開和惠兒兩家死去的親人都已經下葬了，強盜那得來的另外一車錢財平分到他們倆手裏，足夠他們安葬好親人後再起新的家業的。
李開牽住惠兒的手，朝鹿鳴點了點頭並走上前來。惠兒朝前一步，再次安慰鹿鳴節哀，並說若是需要人手幫忙清理鹿宅的，叫他們一聲就是。
鹿鳴打起精神謝過倆人。村里其他的人和獵戶們也想一一走上前來，但他們能看得出來鹿家小姐精神不濟，男人們便過去和林掌柜的說了聲才都離開去了。
原本親人落葬是要有席面的，只這個時候，誰又有心情置辦酒席，誰又吃喝的下去呢！
走到鹿宅前，看着祖輩辛苦建立起來的宅子成了燒焦的廢墟，鹿鳴的眼淚又是撲簌簌的下來了。小杏和海棠也是跟着落淚。
「這房子，咱們能再重新建造的！」胡阿四走過來，喚一聲妹妹，道，「有我在呢，很快就能將這裏清理好了，再新建起鹿宅。」
胡掌柜很是滿意胡阿四這話，點點頭加了句，「如今你一個人，我和阿四都不放心，我們和你一起處理一下這邊的事情，然後你跟我們一起去麥州吧！我和阿四以後就是你的家人，有我們在，你安心！」
「對，有我們在，你安心！」胡阿四重重的說道。
福婆眼睛瞧不見，但耳朵是好的，胡阿四對鹿鳴的關切讓她心裏很不安。福婆便推推九象，讓他也在這個時候去對鹿鳴說點什麼。
人傷心難過的時候被給予的溫暖，那是最難以被忘記的。九象也就聽話的走上前一步，對鹿鳴道，「鹿姑娘，還有我，還有我娘。你也安心。」
胡掌柜和胡阿四就都看向了九象和福婆。
鹿鳴的視線從燒焦的廢墟上轉到胡掌柜和胡阿四身上，又看了看九象和福婆。她的眼淚想停卻是怎麼也停不住，就是說話，也不連續起來。
「胡爺爺，阿四哥，福阿婆，九象。謝謝你們。胡爺爺，阿四哥！」鹿鳴看向胡掌柜祖孫，「我要留在這裏！」鹿鳴的淚眼婆娑的眼睛又留戀的看向鹿宅所在，「有很多事情，我想親自去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