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玄一行三人各施所長出了紹興城,施施然踏上國朝驛道,星夜兼路地向無錫而去。
眼看四下無人,李玄伸手凌空虛畫,描繪出異常繁複的符咒,最終落在黃表紙上,現作神行甲馬,貼在兩個便宜徒弟獨孤殘和宋忠的後背,連帶自己也加持了一道。
三人再次施展身法趕路,宋忠的感覺最是強烈,他發現自己一步邁出,就像是跨出十步似的,周圍狂風大作,發出略微刺耳的尖嘯,頓時明白有這道符咒加持,即便普通人也會變成江湖上略有薄名的輕功高手。
至於獨孤殘的感覺卻又有不同,累贅似的雙腿變得輕盈許多,雙手拄劍交替向前,發現自己不是在趕路,整個人就像是懸空飛行,飄飄然如乘雲駕霧,仿佛餐風飲露的神仙中人。
李玄拄着拐杖前行,速度就不比兩個便宜徒弟慢,加持了神行甲馬咒後,再施展出身法,簡直就是縮地成寸。
別說半妖術士宋忠拼命才能趕上,練成金丹,開闢穴竅,請神垂降的宋忠,也得奮起直追,雙手揮舞地如同風車,才能勉強跟上恩師的腳步。
紹興至無錫的直線距離不過四百多里,即便是走穿城過縣的驛道,也不會超過三百公里,神行甲馬的速度即便按驛站提供的快馬算,速度也是六十公里每小時,換言之五個時辰後,就可以抵達無錫城。
「我等亥時一刻上路,稍微走慢一點,無錫城外的草市,早餐小販挑擔出攤,正好可以吃上熱乎乎的魚肉餛飩。」
無錫地處長江三角洲平原,北倚長江,南濱太湖,可以說是江南腹心之地,靠水吃水的便利,太湖漁業發展地極為興盛,由此衍生出各類水產小吃,也是應有之理。
半妖術士宋忠和左道之士獨孤殘對此並無感覺,不過聽得恩師如此講來,想必那魚肉餛飩的味道肯定不俗,自然是多出幾分期待,也僅僅是期待而已。
一行三人沿着驛道奔走如飛,途中偶遇夜行的江湖中人,連招呼都不打,直接擦身而過。反倒是令對方驚恐莫名,感覺自己走多了夜路,終於撞了鬼。
或許是虧心事做了太多,幾位江湖人竟然嚇地失了分寸,哇哇大叫起來,聽起來別提有多刺耳了。
所幸的是,夜深人靜形影稀,他們如此失態也不虞有人看見,也就是驚起幾隻夜梟、寒鴉,撲扇着翅膀飛走,遠離這幾個慫人。
至月上中天的時候,李玄等人已離開杭州,踏入兩浙西路常州地界。待月影西斜,偌大的無錫城輪廓,就在煙波浩渺的太湖北端。
為了採摘到新鮮的蔬菜,綑紮成擔,挑到城外草市販賣,菜農早早起床下地,藉着星月的光芒,在田裏忙活起來。
李玄看到這些披星戴月討生活的人,不由地動了惻隱之心,暗忖:「無論什麼時代,無論在什麼地方,最累最苦的人始終是農民,以自己的脊樑扛起國家的也是農民,被盤剝壓榨血汗的還是農民。風調雨順的時候還好些,一旦旱澇災害發生,糧食大範圍歉收,活不下去的人,是甘做餓殍而死,還是揭竿而起,就看他們的覺悟了。」
想到這裏,李玄忍不住喃喃自語:「王侯將相,寧有種乎?這句話流傳範圍太廣了,甚至成為中原九州文明一系的人道豐碑,指引着王朝鼎革,甚至改朝換代!如何結束王朝治亂循環呢?剔除掉這句話,顯然是治標不治本!我想,只有將佔據國朝絕大多數的農民,從深度捆綁的土地關係里解放出來,才能瓦解王朝治亂循環的關鍵一環。」
突然之間,一道靈光閃現,李玄又想了一句話,「人人如龍!」隨即輕輕搖了搖頭,笑道:「人人如龍辦不到,人人有功練,還是有可能實現的。」
大宋得國不正,趙家人為了避免有人重演當年舊事,與世家豪強聯手共治天下,真正實現了「文治武功」,不僅將武人的地位削弱至低無可低,就連武將階層也被壓制地很慘很慘。
人類最偉大的征服,就是馴化了野馬!在封建時期,全副武裝的騎士,不僅具有遠超步兵的強大機動力,組成戰陣集群衝鋒,簡直就是古典坦克,形成的鋼鐵洪流能夠淹沒任何敵人。
無怪乎,北方遊牧民族能夠屢屢南下侵略,燒殺搶奪無惡不作,辛辛苦苦種田的王朝,反倒是據險而立,甚至建立大型土石工事,不得不奮起抵抗民族大融合。
其實,中原王朝也能養馬,也有養馬地,甚至畜牧業發展地更好,武器裝備也更先進。只不過,木秀於林、風必摧之。
為了避免春秋兩季用兵,駿馬臨戰發情壞事,人們就會將其中的神駿拖出來去勢,只要養好傷,暴躁易怒的脾氣絕對會徹底消失,變成溫馴、服從的性格,又不會精力旺盛無處發泄,很容易養地膘肥體壯。
正是這種持續幾千年,世所罕見的去勢精神,一代代地將神駿拖出來閹割掉,導致境內的駿馬一代不如一代,最後變成騾子似的玩意。
正如兩漢時,威加海內,德被四方的大漢帝國,一個漢兵能打五個蠻夷,至晉時,萎靡之風盛行,漢兵只能一打一,經過五胡之亂後,漢族精氣神都快磨滅了。即使隋唐時期,好歹振作了一下。結果治亂興衰周期來臨,大漢族運又被拖進黑暗深淵。至宋朝立國後,竟然淪落到五個漢兵才能打地過一個湖人。
思來想去,正是因為這種孜孜不倦的去勢精神,閹割掉大漢子民的尚武精神,導致王朝國民的精神面貌一代不如一代。
別跟我提什麼江湖好漢、武林英雄,充其量只是一群自私自利的混混,自詡忠義為先,也不見他們禦敵於國門之外,反倒是蠅營狗苟,過着逐利而生的日子。
在他們身上,看不見秦漢時期遊俠輕生重義、信守然諾、扶危濟困的風骨,只有互相攻訐,爭權奪利;為了區區虛名,不惜刀劍相向;外戰外行,內戰內行,令人齒冷的特徵。
「我想到了,無怪乎我周身不爽利,原來此方天地的人道,從根基處就壞了。須得一場改天換地的大變,才能清除遺毒積弊,而後我再引主世界的人道洪流,一鼓作氣而下。不說徹底同化,就是注入大漢子民的精氣神,也能挽回局面,至少比逐漸沉淪下去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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