韋寶微微一笑,暗忖我是去當官,又不是去打架,不用這麼緊張吧?
不過韋寶還是點頭稱是。
小心駛得萬年船,總裁衛隊和統計署總署的保衛工作不能放鬆,他自己更不能流露無所謂的態度,那樣會打擊保衛人員的積極性的。
下了坐轎,韋寶信步而行,不知道該如何點卯,要不要點卯?
反正韋寶知道,這個時候來,肯定是早的,大明的衙門沒有那麼早上工啊,此時才清早七點多的樣子。
韋寶還說自己來的早了,余煌、華琪芳、翁鴻業和吳孔嘉幾個一甲二甲前幾面的進士,卻都是已經到了!
他居然是最後一個。
韋寶和余煌是正七品的編修,吳孔嘉與翁鴻業等人則是從七品的檢討。
本來韋寶的正七品,應該是自己的!
雖然都是閒職,並沒有什麼權力大小之分,但吳孔嘉看見韋寶身上的正七品官服,仍然滿心是氣。
「諸位大人好啊。」韋寶主動熱情的對眾人打個招呼。
幾個人急忙與韋寶打招呼,都說韋大人好。
大家心情都不錯,畢竟會試和殿試的事情都過去了,終於塵埃落定,進入了官場,能暫時鬆口氣了。
大家這幾日都忙着給家人寫信,拜訪同年進士,聯絡感情這些事情。
韋寶也一樣,讓吳雪霞給韋家莊也去過信了,告訴自己家裏,自己考中探花郎的好消息,並且問韋達康和黃瀅願不願意來京城玩幾天。
韋寶知道,父母一輩子沒有離開過永平府!是該讓他們出外見見外面的風光了。
幾個人都與韋寶說話,唯獨吳孔嘉一直冷着臉站在一旁。
翰林院有東林系的人,有魏系的人,東林系的人佔了絕大多數!
這一屆,只有吳孔嘉一個人是魏系的進士。
當然,這是明面上的,暗中還有一個韋寶。
本來韋寶應該與吳孔嘉更加親近一些才是的,可惜吳孔嘉並不清楚韋寶的成分。
但是幾名東林系進士對韋寶很親近,覺得韋寶這個中立派,沒有什麼成分的人,很快就能與他們站在一起。
明代是翰林院的黃金時代,別看翰林院僅是五品衙門,可是翰林院卻是高大上的所在。
因為翰林院負責制誥、史冊、文翰等事務,負責考義制度、修正文書工作,尤其是翰林院是皇帝的顧問機構,在某種程度上來講可以左右朝政,也可干預官吏的廢黜和高升,所以特受尊崇。
就拿上朝來說,翰林院的最高領導翰林學士只是五品官,可是在上朝的時候,卻可以站在四品官的前面。
還有,別的部,四品官才有資格上朝,像翰林院和都察院這類特殊衙門,正六品官員就有資格上朝了。
在大明朝,翰林院有着儲相搖籃的說法,因為翰林院算的上是皇帝的顧問機構。
吳襄將吳三輔安排進入詹事府就是為了有機會見到皇帝。
而翰林院見皇帝的機會則更多。
只是吳三輔不是一甲和二甲前幾名的進士,吳襄知道,花再多銀子也沒有辦法讓吳三輔上翰林院來,那樣的話,就太誇張了,滿朝上下都不會答應的。
幾個人寒暄一陣,然後是被翰林院的官員帶着知道自己要做啥事情,在哪兒辦公,以及正式辦公之前,舉行一些簡單的儀式等等。
一上午就是這些事情。
韋寶這才知道翰林院原來有一百多號人,前面幾屆的一甲和二甲前幾面的進士,幾乎都還在這裏呢。
這要熬多少年資歷才能調離啊?
說是編修,其實也沒啥好編的,就是想幹嘛幹嘛。
終於過上了在現代一直嚮往的生活了啊。
韋總裁終於有了一張很大的書案,面前放着一本裝模作樣的書,穩穩的坐着想心事。
這種生活,是他多少年夢寐以求的啊?
鳥事不用做,月月等着領工資,工資在整個大明官場中絕對屬於高的。
當然,只能算正道收入,不能與灰色收入和黑色收入比。
社會最底層出身的孩子,不管是農村窮人家的孩子,還是城市工薪階層,甚至是沒有固定工作家庭的孩子,對於他們來說讀書真的是唯一可靠的出路。而且必須玩命地讀,只要讀不死,就往死里讀,不要聽什麼素質教育,那些是給富人孩子錦上添花的,窮人家的孩子真的素質不起。
選擇了安逸,溫水煮青蛙,遲早會發現與社會脫節,且很難再追上。
不是說坐辦公室會把人做傻掉。
而是一旦獲得了這種資源,肯定無法再花腦筋,花力氣了,所有的心思都將放在這種工作環境內,成天想的最多的事情就是如何巴結上官,如何升遷,真的,韋寶才坐了一炷香就這麼覺得了。
放眼那些好多年下來,仍然留在翰林院的人,他們死死等待到別的衙門去當官,或者等着外放到地方上去做官。
可惜,有門路的早走了,一直留着的,多半是不善於攀附關係的人,或者是窮人家的孩子。
想通過一代人的努力從底層一下子跨越到上流太難了。
窮人家的孩子,這一世能變成中等家庭,已經很了不起了。
每代人都有其使命,每個人都有其天花板,到了一定的年紀,就必須扛起這個使命,同時到了一定時候也很難突破自身的天花板。
一邊要為下一代創造更好的條件,另一邊又得反哺終將逝去的上一代,為了別人而活着,這就是親情的真諦所在。
這讓這些在一個衙門待了很多年的人,漸漸的都成了行屍走肉,每個人都小心翼翼,都很謹慎。
這裏沒有韋寶看的現代或者古代官場文中的爭風吃醋,明里下刀子什麼的。
其實,在韋寶看來,在翰林院這種衙門,想暗裏下刀子也不容易,因為大家都無所事事,根本沒啥事情可做。
制誥、史冊、文翰等事務,負責考義制度、修正文書工作,這些,其實有一兩個熟手,就全部包攬了,何至於要一兩百個人?
尤其是韋寶這種新近官員,更加撈不到做啥具體的事情,大明朝廷又多了一個閒人罷了。
韋寶坐了一會,便去找人聊天,他喜歡找老人瞎聊,只要不聊工作,聊點生活上的事情,這些人還是很樂意的,他們一天到晚做的最多的事情,其實就是發呆。
雖然都不太愛說話,怕禍從口出,但有新人找他們瞎聊,他們不會有太強的戒心。
韋寶發現這些人是沒有友情的人,一般的友情其實跟愛情有點類似,都是建立在勢均力敵的平等互助基礎上,但友情更加強調互利互助。
基本上都是找個本地大戶人家的女兒,娶為妻子,然後設法將老人接到京師來。
至於朋友,是不存在的,很現實地說,上司和下屬不可能成為朋友,永遠都不可能,或者一個教授和一個學生,有多大可能性成為朋友呢?
大家更多的只是工作關係。
當你想結交的人無論閱歷、視野、人脈及資源等和自己都不是一個等量級時,要做的就只有臨淵慕魚不如退而結網,另一方面,若然要提升自己,又必須與更優秀的人為伍。
所以想和土豪做朋友,或許只有想方設法讓自己也成為土豪。
想和上官做朋友,只能升官,可不升官,永遠沒法和上官交朋友。
倘若不是重生穿越巨,倘若只是窮家孩子,韋寶在上任的第一天就會絕望,就能看清楚這一生所要經歷的路線。
好在他很年輕,只有15歲,若他真是一個窮家子弟,現在又三四十歲,那這一輩子,充其量只能嚮往着有哪一處窮鄉僻壤的知府之位空缺了,富戶子弟都不肯去的那種地方,才有可能得到外放的機會。
坐了一小會功夫,就想了一大堆。
到了中午,韋寶伸個懶腰,啟程回府。
他屬於經濟條件好的,自己有下人,有轎子,往來方便。
還有不少做了好多年翰林院的低階官員,只能住在京城中偏遠的巷子,也雇不起轎子,中午便在府衙外面隨便弄點小吃,算是混過一餐。
至於學士一級的上官,一般也是回府,不會留在翰林院吃午飯,要吃也可以,翰林院也有一個小伙房。
出翰林院的時候,遇到余煌、華琪芳和翁鴻業等東林系新近進士,大家約韋寶一起上外面隨便吃點。
韋寶是性子隨和的人,便慨然去了。
大家說些沒有油鹽的話,講一講第一天上衙門的感受,也沒啥內容。
但韋寶明顯感受到,才一個上午的功夫,就讓眾人變的更加虛偽了!
官場真的是一部流水線機器,很容易造出單一產品來。
飯後韋寶堅持要幫大家付賬,大家雖然都知道韋寶是巨富,卻堅持各付各的。
韋寶不想讓人覺得自己故意顯擺,也就隨大家了。
這樣也挺好,君子之交淡如水嘛,各付各的才能長期相處。
不過,這又顛覆了韋寶一項認識,以往在現代的書中和影視劇中,好像官員之間吃飯,都是財大氣粗,滿桌雞鴨魚肉,似乎誰付錢都很正常,今天你請,明天我請。
卻原來,早在大明時代,咱就提倡aa制了呀?
下午接着回到翰林院暢想人生。
不知道為什麼,在家裏,有空的時候,韋寶還能看得下去一點書,有時候也會對古代各種典籍產生一點點興趣。
可是現在,他已經是探花郎了,已經站在大明科舉最巔峰了,已經坐到大明科舉最巔峰人才聚集的地方來了之後,反而一點都不想看書。
一個字都不想看,哪怕這裏到處都是書,可謂書山書海,但韋總裁就是不想看書,面前的一本書,一整天都沒有翻動過一次,一直保持着最初打開的模樣。
晚上回到府里。
吳襄、吳三鳳、吳三輔、吳三桂、吳雪霞、王秋雅、貞明公主都在。
吳襄對王秋雅和貞明公主不反感,王秋雅雖然出身寒門,但謹小慎微,看上去不像是會對女兒造成威脅,應該很好擺佈。
而貞明公主是一個朝鮮公主,吳襄就更不覺得會對吳雪霞造成威脅了,朝鮮雖然是大明的藩屬國,但畢竟不是大明的女人,吳襄不覺得韋寶會娶一個異域女子為妻。
而且,王秋雅和貞明公主都很懂禮數,對吳襄很禮貌,吳襄對她們印象不錯,又見吳雪霞與二女相處融洽,所以沒有將這事放在心上。
韋寶曾經擔心過吳襄會對自己一堆女人的事情干涉,自己還帶了女人在身邊,吳襄肯定更不高興。
見吳襄似乎沒有多反感,這讓韋寶放心不少,暗忖,恐怕吳襄一輩子被祖大壽的妹妹在家壓制的,能體會男人沒有三妻四妾的痛苦吧?
「三輔大哥,你這麼早回來了啊?我一到點就往家趕,還是沒有你先到家。」韋寶笑道。
吳三輔得意道:「什麼呀,我下午根本就沒去。我們詹事府的頭兒說讓我先好好歇幾天,下個月再說,這個月俸銀照發。」
「還不是你爹與人家打了招呼,人家賣我們家銀子的面子嗎?」吳襄笑着對吳三輔道:「你那個值,去不去都不要緊,最重要的一條你記得嗎?」
「記得記得,您老都說多少遍了啊?不要得罪人。」吳三輔笑答道。
吳襄微笑點頭:「記得就好!」又轉而問韋寶:「小寶,第一天當值怎麼樣啊?」
「還行,有點無所事事。」韋寶笑答。
「是這樣的,翰林院是清水衙門,沒啥事,習慣了就好,我為你花了二十萬兩紋銀,過個半年,魏公公一定會給你另外安排好去處的。」吳襄笑道。
「你中午不回來,也不讓人傳話,還是我派人去問才知道你不回來。」吳雪霞這時候道。
「嗯,被同僚拉着一道吃飯。所以沒回來。」韋寶答道。
「沒事沒事,男人哪裏總惦記着回家的啊?小寶晚上能回來就成。」吳襄笑道:「該應酬的還是要應酬,多與同僚處好關係是對的。」
「爹,你對我可不是這麼說的啊,你還讓我少應酬呢。」吳三輔委屈道。
吳襄呵呵一笑:「你跟小寶一樣嗎?小寶交朋友有分寸,你在外面,儘是交狐朋狗友,有用的你一個交不上。而且,你都上哪兒去應酬?老子花銀子讓你上青樓應酬啊?你現在是大明的官了,現在雖然對官員逛青樓喝花酒管的寬鬆,但畢竟是不準的,誰知道哪天抓一下,所以,你在京師最好老實點,你的一舉一動,都會有人告訴我的,聽見了嗎、」
「聽見了,爹,都說多少回了。」吳三輔兩隻手互相搓了搓。
「用飯吧,過幾日,等三輔的宅子弄好了,我和三鳳、三桂就回遼西去。」吳襄大手一揮,很有一家之主的架勢。
雖然這裏是韋寶的府邸,但是吳襄似乎已經當成他自己家了。
「對了,小寶的爹回信了,說過幾日就來京城,您不等與他們見過之後再走麼?」吳雪霞想起一事。
韋寶道:「我爹要來?」
「嗯,今天剛來的信。」吳雪霞道。
韋寶哦了一聲。
「我不等了,我在遼西時常邀小寶的爹上山海關聚一聚,我們見面方便。」吳襄道。
韋寶與吳雪霞一起稱是。
日子四平八穩的過着,過幾日,吳襄就在為吳三輔安排好了一處上好宅院之後,帶着吳三鳳與吳三桂回遼西去了。
走之前與吳三輔、韋寶和吳雪霞又是一番囑咐叮嚀。
時光匆匆,韋寶實在是熬不住這種日子了,到了天氣開始熱的時候,決定主動找魏忠賢要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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