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會兒工夫之後,韋寶與吳三輔,再叫了一幫書院的同窗幫忙,大家分派人手完畢。
「那好,我和吳公子先到海商會館去等你們,中午就不搞大了,大家去幫忙叫人的,每人一兩紋銀的跑腿費,晚上大家好好吃一頓。」韋寶很貼心的對一幫同窗道。
因為留下來的都是一些寒門子弟,韋寶知道他們需要銀子,否則飯都吃不上,不會覺得這樣直不楞登的給錢不禮貌。
一幫學子聽聞有錢拿,顧不得形象,本能的一起歡呼一聲,然後都是感謝韋寶的。
「不用謝不用謝,大家高興嘛。」韋寶呵呵一笑。
一二百兩紋銀,現在完全不在韋寶眼中了,尤其是用作裝逼的時候。
不過,韋寶這一下並不全然是為了裝逼,更多的是在收買人心。
與吳三輔等公子哥前往海商會館的歸途中,劉春石好不容易找到機會單獨對公子說話。
這趟的院試第三名是劉春石,劉春石不是山海書院的人,不過,韋公子是山海書院的人,所以也能跟着去。
「公子,我考了十多次,終於中了一次,託了公子的洪福了。」劉春石感嘆道。
韋寶斜睨了劉春石一眼,因為劉春石的話中似乎含有一絲驕傲情緒。
韋寶喜歡看手下人有時候有點浮誇,有點得意,有點目中無人,那樣才代表有更大的衝勁,但韋寶不愛手下人驕傲,驕傲和得意,還是有所區別的。
驕傲的人,說明劉春石認為他這趟能夠考中秀才,是他的學問到了那個位置,而所說的託了他韋寶的福,只是客套話罷了。
「你當真以為沒有我,你能中這個秀才?」韋寶淡然道。
劉春石心中一驚,見公子的臉色冷淡,當即知道說錯話了,現在的劉春石羅三愣子范大腦袋等人,自然早已經不敢將韋公子當成當初鄰里小弟看待,而是真真正正的公子爺看待,是他們的主人。
甚至韋寶隨便一句話,一個眼神,他們都要揣度再三呢,尤其是當韋公子這種面色冷淡說話的時候,他們更是更加注意。
「公子的意思是,這趟科考有貓膩?」劉春石謹慎的看了看旁邊,確定沒有人聽見,才輕聲問道。
韋寶並沒有直接回答劉春石的問題,而是說了晚上的宴會:「你知道我為什麼要將山海書院的舊識同窗,還有跟我一屆的同窗,都攏到身邊嗎?」
劉春石怔了一下,搖頭道:「請公子明示。」
「你一定在想,那些富人同窗,多為眼高於頂,眼高手低之輩,結交他們有何好處?那些寒門同窗,多為食不果腹,衣不蔽體的窮酸學子,結交他們,又有何好處?以我今時今日的財力,完全不必要與同窗們多往來,甚至還需防着別人在我身上佔便宜,是不是?」韋寶直截了當道。
因為韋寶和劉春石說話,落後幾個公子哥們幾步,公子哥們是不會聽見的,但是王秋雅和范大腦袋就在韋寶身邊,他們能聽見,都看向韋公子,這也是他們的疑問。
劉春石點頭道:「我是這麼想的,公子。」
「我告訴你們,都有用處!富人同窗,他們不能為我們所用,但是他們大多有錢有家世,形成合力,不容小覷,能為我們在當地撈取聲望,撈取人脈!窮人同窗,離開了我,他們一輩子都達不成功名!這一點,你要在不直接點破的情況下讓人明白!能把他們籠絡到我們韋家莊來的話,將進一步提高韋家莊的開化速度,我們要的不光是識字的人,還要有文化,有想法的人,只有這些苦讀多年的飽學之士的轉化,才能帶動韋家莊整體文化水平,科技水平的提升!」韋寶說出了自己鼓搗同窗會的背後目的。
劉春石、范大腦袋和王秋雅聞言,這才恍然大悟,徹底明白了公子的用意。
雖然沒有明說,但是劉春石也不是傻瓜,明白公子已經暗示過了,這趟院試,實則是公子在其他渠道發力的結果,否則,哪裏能一次性通過這麼多秀才生員?他立馬收起了剛才泛起的那一絲驕傲。
「若沒有公子,只怕我劉春石這一輩子都中不了秀才。」劉春石更正道。
韋寶微微一笑:「不見得,也許能中,也許不能中,除了這趟與我一起考,其他的事情,我也說不準。不過,你在天地商號這麼長時間了,這點還參不破?你就是中了秀才又怎麼樣?」
范大腦袋立馬接話道:「公子所言極是,我現在就仍舊對科考不感冒,我多學東西,啥都學,尤其是經商做賬,還有公子倡導的一堆雜學。」
王秋雅和劉春石聞言,忍不住一道斜睨了范大腦袋一眼,暗忖你也太會拍馬屁了吧?公子倡導的東西,你都愛學嗎?
范大腦袋不以為意的呵呵一笑,引得韋寶倒是很高興。
將要到海商會館的時候,讓韋寶意外的是,吳雪霞居然帶着吳三桂來了。
韋寶本來以為吳三桂因為要歸還自己一萬兩紋銀的事情,或者會躲着不見自己?沒有想到這麼快就露面了,剛才明明看見吳雪霞和吳三桂陪着吳襄走了嘛。
「吳大小姐好啊。」韋寶急忙樂呵呵的迎上去與吳雪霞見禮,韋寶的禮數還是很周全的。原先因為剛剛接觸吳雪霞這等富家大小姐,心裏有點牴觸情緒,但是現在韋寶連那點情緒也沒有了,他正在一步步的脫離鵰絲氣質。
一定是窮人先自卑,才會生出鵰絲氣質的,你若不自卑,別人想在你面前裝逼,想打擊你的信心,也不容易辦到!
「恭喜韋公子中秀才了,我是來喊我二哥走的,順便陪我弟弟來還韋公子那一萬兩紋銀!」吳雪霞冷淡道。
韋寶哦了一聲,笑道:「不用這麼着急吧?我又不缺銀子。」
「那是,韋公子得了幾十萬兩紋銀,還在乎一萬兩紋銀嗎?」吳三輔一副佛系青年的笑容,「正好你們來了,我們今天一起參加韋公子辦的同窗宴會,父親今日肯定在永平府過夜的,明日父親必定要參加府宴吧?」
吳雪霞沒有回答吳三輔的話,沒有直接接受吳三輔的韋寶的宴會邀請,暗忖人家中秀才,搞同窗宴會,你這麼積極做什麼啊?
「韋公子,這裏是一萬兩紋銀的銀票,晉商大順風銀票,如假包換。你點一點,然後將與我弟弟訂立的契約還來吧!」吳雪霞從袖中拿出一疊銀票伸向韋寶。
韋寶笑着接過,看也沒有看,遞給王秋雅:「既然吳大小姐這麼着急,把契約拿給吳大小姐吧。」
王秋雅粉臉一紅:「我沒有帶在身上,放在海商會館了。」
韋寶對吳雪霞笑道:「吳大小姐,這就是我的海商會館,都到了門口了,就一起參加我們的同窗會吧?沒有你這等大美女一起,不好玩呀。」
吳三輔聽韋寶稱讚妹妹美貌,並不覺得韋寶孟浪,反而哈哈大笑,對吳雪霞道:「對啊,都到了門口了,雪霞,你就留下來吧!」
吳雪霞聽韋寶在這麼多人面前說自己美貌,粉臉微微一紅,美眸微微一翻,不置可否,不過,契約是肯定要拿回來的。
吳三桂一直沒有吭聲,那一萬兩銀票,自然是吳襄給他的,吳襄生氣歸生氣,但誠信還很不錯,在乘坐馬車回到下榻宅院之後,立時想到了還有吳三桂跟韋寶打賭的一萬兩紋銀沒有支付,便讓吳雪霞和吳三桂帶着銀票過來『清賬』來了。
吳三輔見妹妹不吭聲,便知道她想參加,笑呵呵的拉着妹妹和吳三桂進去。
韋寶也招呼幾個公子哥同窗和其他一些同窗學子進去,「大家都來過一次了吧?把這裏當成自己家,都隨便一些,招呼不周,也不要見怪才是。」
眾人們寒暄客氣一陣,雖然幾個公子都在心中對韋寶有成見,尤其見韋寶這趟贏了這麼多銀子,嫉妒的發狂,不過,大家畢竟都是讀書的斯文人,表面上做的,都還過得去。
韋寶是做生意出身的人,自然也明白其中的道理,不管是不是真心朋友,只要能走到一起,那就是有共同需要依仗依靠的地方,就有結交的必要,維持朋友關係,總比變成對手要好的多。
即便是做對手,那表面搞好關係,也比直接敵對要好的多。
科舉有四大宴席,都是官府牽頭請學子們的,由於科舉制度自唐代以來,分設文武兩科,故四宴中鹿鳴宴、瓊林宴為文科宴,鷹揚宴、會武宴為武科宴。
鹿鳴宴是為新科舉子而設的宴會,起於唐代,因為宴會上要唱《詩經,小雅》中的「鹿鳴」之詩而起名。從唐至明、清一直相沿。
瓊林宴是為新科進士舉行的宴會,起於宋代。「瓊林」原為宋代名苑,在汴京(今開封)城西,宋徽宗政和二年(112年)以前,在瓊林苑宴新及第的進士,因此相沿統稱「瓊林宴」,後一度改為聞喜宴,元、明稱恩榮宴。
鷹揚宴是武科鄉試放榜後考官及考中武舉者共同參加的宴會。所謂鷹揚,是取「武如鷹之飛揚」意思。
會武宴是武科殿試放榜後,在兵部舉行的宴會,規模比鷹揚宴更大。
吳雪霞剛才說的明日府宴,那是遼西本地世家大戶們的一次大聚會!是由知府大人發起,宴請這次通過了院試的秀才們的!
遼西已經十多年沒有舉辦這種大型宴會了,尤其是因為科考而舉辦的聚會,通常都是為一些軍政上面的事情,本地的世家大戶們才聚集在一起。
這種聚會,是世家大戶顯示實力的時候,越有身份,越要參加,像秀才這種身份,不管富貴,也是可以參加的,這都是封建時代的一些特殊現象。
韋寶以前在影視作品和小說當中,常常聽說秀才科考通過之後,當地官府會辦一個『簪花宴』,但是韋寶發現,那個名稱完全是誤導,甚至可以說是造謠,絕不可能叫什麼簪花宴。
「男子簪花」,是古時的男子,用時令鮮花,或金銀、綢絹等,製成假花插於髮髻、鬢角或冠上,作為裝飾或禮儀程序的一種風俗。所簪之花有:茱萸、木槿花、薔薇、梅花、杏花、棠梨、茉莉、牡丹、菊花等樣式。
先秦時代,花因為美麗的外表及其香味,成為一種美好事物的象徵。但無論在中原還是南地,花因其脆弱的物質形式,而被認為是一種女性化的意象。
南方亦有佩蘭之風。
以蘭草為佩飾,表示志趣高潔。以娥眉自居的屈原,在《離騷》中用以裝飾的花草就有:江蘺、芳芷、杜衡、留荑、揭車、菌桂、秋蘭等十幾種。
男子簪花,最早見於歐陽詢的《藝文類聚》卷五十八:「(梁簡文帝)又答新渝侯和詩書曰:『……含超潘陸,雙鬢向光,風流已絕,九梁插花,步搖為古,高樓懷怨……』」
九梁:朝冠上裝飾的九條橫脊。梁數多少,因官品之高下而定。
可知,在南北朝時期的梁國,至少在梁國的上流社會,男性簪花,並無貶低之意。
《隋史》卷十二:「平巾,黑幘,玉冠枝,金花飾,犀簪導,紫羅褶,南布絝,玉梁帶,長靿靴。侍從田狩則服之。」
隋太子去打獵時的服飾,與中古時期的北方少數民族上流社會的裝扮,有相似之處。
唐明皇李隆基的影響,也相當深。
《太平廣記》引《羯鼓錄》:「……璡嘗戴砑紗帽打曲,上自摘紅槿花一朵,置於帽上。其二物皆極滑,久之方安。隨奏《舞山香》一曲,而花不墜……」
唐代南卓《羯鼓錄》這一段,寫的是寧王李璡隨明皇游幸,明皇摘下一朵木槿花,放在他的絹帽上,他使用羯鼓打奏《舞山香》,帽上之花竟然沒有墜落。唐代段安節《樂府雜錄》亦有相似記載。
宋代楊萬里《慶壽口號》:「春色何須羯鼓催?君王元日領春回。芍藥牡丹薔薇朵,都向千官帽上開。」
可見,男子簪花的風俗,在宋代已經極盛。這與唐明皇為寧王簪花之事,是有極深的聯繫的。
影響男子簪花的一種風俗——茱萸會(重陽節)。
至少在漢代,茱萸會已經出現。
茱萸會的記載,最早見於晉代。葛洪《西京雜記》:「漢武帝宮人賈佩蘭,九月九日佩茱萸,食餌,飲菊花酒,雲令人長壽。蓋相傳自古,莫知其由。」
南朝梁,吳均《續齊諧記》:「汝南恆景,隨費長房遊學。長房謂之曰:九月九日,汝南當有大災厄。急令家人縫囊盛茱萸系臂上登山飲菊花酒,此禍可消。……今世人九日登高是也。」桓、費均為東漢人。
事實上,在晉代,茱萸會已經成為一種比較流行的風俗了。
「晉代周處《風土記》曰:九月九日律中無射而數九,俗尚此月折茱萸房以插頭,言辟除惡氣而御初寒。」
唐代,茱萸會有了新的變化,菊花的角色變得重要。
《御製佩文齋廣羣芳譜》引唐代李綽《輦下歲時記》:「九日,宮掖間爭插菊花,民俗尤甚。」
從佩戴茱萸,到簪花,有一個很漫長的過程。
懷間、胸部,大致與佩蘭佩玉的形式相同。
漢代的茱萸會,所佩茱萸,大致也在腰間,或繫於臂上。
漢代起源的茱萸會,其特徵是:佩茱萸,食餌,飲菊花酒,長壽(辟邪)。
唐代「簪戴茱萸和菊花現象」更加廣泛的出現在了社會活動當中。簪花和簪戴茱萸,是有文化內涵的重疊的。
南北朝,這個社會大變革時期,佛教逐漸成為一種有影響力的社會力量。
與其它國家相比,西域諸國受到印度文化影響很深刻。
漢代形成的佩茱萸、飲菊花酒的茱萸會,在經歷「插茱萸,及重陽節使用菊花代替茱萸」這種中間狀態之後,形成了「男女鬢插菊花」的現象,這是男子簪花之俗的直接根源。
但男子簪花在唐代的興盛,又不完全是傳統文化的一種自覺行為,而是南北朝時,受到印度文化的影響後,又經過唐代統治者的推波助瀾(並賦予了獨特的含義),而逐漸在全社會流行的。
在唐代的正史中,我們找不到男子簪花的記載。可見,在唐代,男子簪花不是主流的文化要素。
但《全唐詩》及唐代的風俗筆記中,對唐代簪花風俗的描寫,還是可以看出唐代男子簪花文化的軌跡。
「年少才俊」成為簪花男子的特徵。
明陶宗儀《說郛》引唐代李淖《秦中歲時記》云:「進士『杏園』初宴,謂之探花宴。差少俊二人為探花使,遍游名園,若它人先折花,二使皆被罰。」
探花使是唐代新科進士賜宴時,采折名花的人,常以同榜中最年少的進士二人為之。杏花,也就有了及第花的文化內涵。
唐代鄭谷《曲江紅杏》詩:「女郎折得殷勤看,道是春風及第花。」這種及第游杏園,也變成了一種意象,成了以科舉為人生唯一出路的文人的思想胎記,無論這些文人,是科場失意還是得意。如孟郊《登科後》「春風得意馬蹄疾,一日看遍盡長安花。」崔道融,《春題二首》「青春未得意,見花卻如讎。」
唐代皇室,不僅出現男子簪花,而且也對自己喜愛的大臣賜花。
五代王仁裕《開元天寶遺事》記載:」長安春時,盛於游賞,園林樹木無間地。故學士蘇頲應制雲『飛埃結紅霧,游蓋飄青雲。』帝覽之,嘉賞焉,遂以御花親插頲之巾上。時人榮之。」
能獲得統治者所簪之花,是臣子所光榮的事情,因為它標誌着簪花者具有「才俊」的含義。
這種皇帝對臣子的賞賜,從唐開始,一直到明末,除了元代以外,均有記載,尤以宋代為最盛。
這種榮耀感,正是男子簪花文化興盛與消亡的主要原因。
中國古代,民間男子簪花的風俗,與唐代上層社會宴飲風俗相同。
大多數情況之下,唐代詩歌中,總是把男子簪花,與飲酒相結合。
李夢符《察考取狀答》:「插花飲酒何妨事,樵唱漁歌不礙時。」
張泌《酒泉子》:「咸陽沽酒寶釵空,笑指未央歸去,插花走馬落紅,月明中。」
黃滔《斷酒》:「免遭拽盞郎君謔,還被簪花錄事憎。絲管合時思索馬,池塘晴後獨留僧。」
有時還直言喝醉:崔道融《春題二首》崔道融「路逢白面郎,醉插花滿頭。」
杜光庭(一和鄭邀)《山居三首》:「夏狂沖雨戲,春醉戴花眠。」
可見在當時,宴飲與男子簪花,是兩項有密切關聯的活動。這正說明,男子宴飲簪花,是茱萸會的發展。
中國對節日的慶祝,大多與宴飲相結合,這也就決定了宴飲習俗與節日習俗結合的緊密。所以,簪花之風,也就從一種節日的風俗,推而廣之,逐漸在其它有宴飲的節日中出現。
重陽節的茱萸,從秦漢魏晉南北朝的佩戴,變成了簪在頭上。
王維《九月九日憶山東兄弟》,王維是年十七:「遙知兄弟登高處,遍插茱萸少一人。」
王昌齡《九日登高》:「茱萸插鬢花宜壽,翡翠橫釵舞作愁。」
盧綸《九日奉陪侍郎登太白樓》「茱萸一朵映華簪。」
人們把菊花插在頭上,代替茱萸。杜牧《九日齊安登高》:「塵世難逢開口笑,菊花須插滿頭歸。」
《宋史》卷一百五十三:「中興,郊祀、明堂禮畢迴鑾,臣僚及扈從並簪花……。」
赦免或處死犯人時,獄卒簪花。
《宋史》卷六十五:「(紹興)郡獄有誣服孝婦殺姑,婦不能自明,屬行刑者插髻上華於石隙,曰:生則可以驗我冤。」
《夢梁錄》卷五:「通事舍人接赦宣讀,大理寺帥漕兩司等處,以見禁杖罪之囚,衣褐衣,荷花枷,以獄卒簪花跪伏門下,傳旨釋放。」
簪花風俗在宋代,達到鼎盛。簪花風俗在官場非常流行,而且已經制度化、禮儀化,並在正史中有記載。
「紹興十三年三月三日,詔宴殿陳設止用緋、黃二色,不用文繡,令有司遵守,更不製造。」
「須臾傳旨追班,再坐後筵,賜宰臣百官及衛士殿侍等花,各依品味簪花。上易黃袍小帽兒,駕出再坐,亦簪數朵小羅帛花帽上。」
《鐵圍山叢談》卷六:「元豐中神宗嘗幸金明池,是日洛陽適進姚黃一朵,花面盈尺有二寸,遂卻宮花不御,乃獨簪姚黃以歸。」
牡丹已開,皇帝游幸皇宮附近的金明池簪的是宮花(絹帛做的假花)。但皇帝更喜歡一尺多大的真牡丹,姚黃因其色與形是被認為只有皇帝才能簪戴的花。但是也有不簪花的時候。
檢《會要》:「嘉定四年十月十九日,降旨:遇大朝會、聖節大宴,及恭謝迴鑾,主上不簪花。」
中興以後,宋皇為了籠絡人心,把許多原本只在官僚最上層才能被使用的東西,也逐漸向官場的下層延伸,簪花就是其中一種。但所簪之花的種類,根據官員品階高低和官職的不同,而分等和類。
《宋史》卷一百五十三:「大羅花以紅、黃、銀紅三色,欒枝以雜色羅,大絹花以紅、銀紅二色。羅花以賜百官,欒枝,卿監以上有之;絹花以賜將校以下。」
《夢梁錄》卷六「其臣僚花朵,各依官序賜之:宰臣樞密使各賜大花十八朵、欒枝花十朵,……自訓武郎以下……並依官序賜花簪戴。快行官帽花朵細巧,並隨柳條。教樂所伶工、雜劇色、渾裹上高簇花枝,中間裝百戲,行則轉動。諸司人員……多有珠翠花朵,裝成花帽者。」
可以想像,那些在書本中很嚴肅的宋代士大夫,把彩花戴在頭上,而人們按照他們插戴花朵的顏色、大小、質地的不同,而指指點點交頭接耳的情景。
宋代,國家雖久經戰亂積貧積弱,但統治者是通過政變上台的,缺乏漢唐朝廷的勵精圖治精神,貪圖安逸縱情享受。簪花作為一種在宮廷和民間都十分廣泛存在的風俗,因為宋代統治階級的推廣,又被賦予了奢華內涵。
「(司馬光)年甫冠,性不喜華靡,聞喜宴獨不戴花,同列語之曰:『君賜不可違。』乃簪一枝。」
簪花在宋代,已經成為整個社會的一種符號。
宋代皇帝賜花,已經形成一種制度,比唐代的記錄,更加詳細,而且賜花已經禮儀化。
《宋史》卷一百一十三:「前二刻,御史台東上閣門催班,群官戴花北立,內侍進班奇牌,皇帝詣集英殿,百官謝花再拜,又再拜就坐。(賜貢士宴,名曰聞喜宴)少頃,戴花畢,與宴官詣望闕位立,謝花,再拜屹,復升就坐。」
由這按部就班的禮節,可以看出,宋代的賜花,已經從唐代皇帝表示對臣子的寵信,變成了一種禮儀。
唐代時,菊花已經成為了祝壽的重要角色。
《新唐書》「凡天子饗會游豫。為宰相及學士得從……秋登慈恩寺,獻菊花酒稱壽。」
從《宋史》的記載中,也可以看出,簪花在拜壽中是一個重要角色。
《宋史》卷九十九:「導駕官自端誠殿簪花從駕至德壽宮上壽,飲福稱賀,陳設儀注,並同上壽禮。」
卷一百一十二:「是日早,文武百僚並簪花赴文德殿立班,聽宣慶壽赦。禮畢,從駕官、應奉官、禁衛等並簪花從駕還內,文武百僚文德殿拜壽稱賀。」
卷一百三十:「請慶壽行禮日,聖駕往還用樂及簪花。」
這正與晉代葛洪《西京雜記》中所言的「令人長壽」,有文化繼承關係。
所簪之花的種類有:生花和象生花。
生花,就是真的花;象生花,就是假花。
姚黃是牡丹的一個名貴的品種。宮花,就是象生花。
雖然生花價格昂貴,但宋人還是最喜歡生花,遇到遼國使節,才裝模作樣佩戴絹帛製作的花,表示節儉。「遇大遼使在庭,則內用絹帛花,蓋示以禮儉。」
據考,所簪之花有木槿花、薔薇、梅花、杏花、棠梨、茉莉、牡丹、菊花等樣式。
象生花,也稱彩花。一般用羅、帛、絹製造,還有用通草(通脫木)製作的花。
《水滸傳》第五回:「鬢傍邊插着一隻一枝羅帛象生花。」
生花,並非一年四季都有,且容易衰敗變色,價格昂貴,所以人們使用假花代替。象生花,樣式模擬生花,但也有唐中宗賜近臣彩花學士花,唐玄宗亦有賜御花的記載。宋代大致繼承唐制。
和宋朝同時代的少數民族政權,也把簪花作為了禮儀。
宋代宮廷的簪花風氣,在宋金交往和對峙中,也影響到金國。女真族的權貴們也在典禮宴會上實行簪花的禮儀。
宋詞中,描寫男性簪花的作品,比描寫女性的多很多倍。
男子簪花與宴飲緊密結合,更加證明這種宴飲簪花應源自於及茱萸會(重陽節)的飲酒簪花之風,及中進士後的賜宴簪花。
宴飲簪花,後來逐漸發展成為一種文人階層宴飲時的必要禮節了。
無名氏《調笑令》:「指酒指花。頭上戴花方飲酒。以花插頭上,舉杯飲。」
金國曾是蒙古的宗主國,且元人的官員服飾中,亦有金花幞。
但是,在元代,社會發生重大變化的情況下,文人發生分化。
特別是元初,民族矛盾和階級矛盾十分尖銳,又沒有恢復科舉制度,中下層文人的仕進道路,大大縮小,生活跟着下降。除了少數依附元朝統治者的官僚外,大多數文人受到壓迫。漢族皇帝與文人「良好的互動關係」受到了極大的破壞。
從宋代的賜花示寵,到元明的奴才地位,可以說文人的尊嚴和存在,受到了最嚴重的考驗。
當經濟和政治地位下降時,文人的身份,必然受到民眾的歧視。
傳統的身份標誌,例如「簪花」,必然也會成為惹火上身的東西,成為弱勢群體的標誌。
因此「男子簪花文化」的消失也是必然的。
明時,男子簪花的風俗逐漸弱化,禮儀化逐漸加強。
明代宮廷猶沿古制,不過,已大大地刪繁就簡了。
《明史》卷一百六十一:「英宗北狩,鼎試罷,謂諸生曰:故事當簪花宴,今臣子枕戈之秋,不敢陷諸君不義。」
崇禎時,簪花人不是宴會中所有的人,而僅僅是受到寵幸的臣子一人。
《明史》卷二百五十三:「……宴畢,內臣為(建泰)披紅簪花,用鼓樂導尚方劍而出。」
明末,民間如果男子簪花,就會被認為是笑話了。
《明史》卷二百九十四:「兵(叛亂的士兵)執京(御史蘇京),披以婦人服,令插花行,稍違,輒抶之以為笑樂。」
描寫明代文化的文學作品中,簪花已經成為了一種只有在喜慶儀式中,才出現的事情,只有婚慶、祝壽和中舉才出現。而尤以中舉簪花為甚,可見科舉文化對民族影響之深,其餘皆是些引經據典和戲劇中的附庸風雅罷了。
「男子簪花之風」已隨歷史而去了。
總之,漢族男子簪花的習俗,於南北朝時出現,受到西域和印度的影響;唐時,由於科舉文化的重要影響,及上層社會的推波助瀾而興起;宋代,文官制度更加發達,此風亦更加普及,且禮儀化;但經曆元蒙政權後,文人地位急劇下降,男子簪花,被賦予了歧視的內涵。
所以,就韋寶的觀察,在這個時候,類似宴會,就叫府宴,而絕不會叫什麼『簪花宴』。
明朝前期可能還有點受宋元的影響,到了明代中後期,不可能做出這種事情來。
男人頭上戴朵花,想想就噁心好嗎?
此時來海商會館和天地商號的人絡繹不絕,大多是當地富戶和商戶差人送來祝賀韋寶考取秀才的人。
韋寶的家雖然在窮鄉僻壤,要是以遼西本地來說的話,算不得是同鄉,但畢竟天地商號在這裏做生意也有一段時間了,大家這都是正常禮儀。
還有很多人存着小心思,因為他們當中很多人都是參與了韋寶坐莊賭博的人,私心希望韋寶能不能『手下留情』,返還一點?
「你這下可得意了吧?又是中了秀才,又贏了這麼一大筆銀子!現在只怕已經是遼西第一流的望族,不過,還稱不上名門!」吳雪霞跟着韋寶上了海商會館的二樓,看着陽光普照,明媚的街景,和街道上川流不息的人群,酸不溜秋的對韋寶道。
韋寶呵呵一笑:「剛才挺得意的,不過,現在過了這麼一會功夫,覺得,其實也還好。」
吳雪霞聞言,對身邊的韋寶翻個白眼,然後看向吳三輔。其實也還好?你還能再裝一點嗎?第一次參加科考,就一舉奪得秀才,你才14歲的年紀啊,這樣也叫其實還好的話,那我哥算是什麼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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