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現在整個涇原方鎮的最高者是舒王。
那麼控制了舒王,就等於掌握了涇原。
高岳先用朱泚撥給的五千貫錢,分發給五百士兵為犒賞,讓他們在百里新城通衢市集邊側,築起座嶄新而龐大的衙署,共架房七十間,中堂、諸曹房、雜庫等一應俱全。
從此這裏就是整個安西、北庭行營的軍府所在,涇州城的舊軍府旋即撤銷。
姚令言升任行軍司馬,馬頔升都押衙兵馬使,統率牙兵於新軍府四周駐屯,保護舒王安全。
涇州城則交給都將劉海賓、焦伯諶,整個行營約三萬兵馬,除去先前在原州行在屯田的約兩千人外,又入五千牙兵在此。
但高岳並不滿足,他又建言舒王、孟皞,可讓田希鑒(朱泚親信)再領五千人,進駐良原築城,並仿效我於靈台、陰密二縣的成功範例,開屯耕田,每年可收取粟、麥二十萬石。
舒王說:「高侍御可便宜行事。」
孟皞呢,不樂戎事,更不會過問墾田這樣的事務,他正忙着攜二妓登保岩山經台上觀風景,索性將舒王的節度大使的綬印交給高岳,讓他負責對朝廷的戶部度支、司農寺交涉。
高岳最初假裝謙讓,將姚令言找來,說「此印請姚司馬執掌。」
姚令言不是傻子,急忙推讓,說我為行軍司馬,掌管的是行軍戎機,營田支度的事就委勞高侍御了。
高岳就把綬印交給劉德室,對他說:「文書、印章勞煩芳齋兄,寫完後戳上軍府印章由驛站送抵京城就行。年中考核,我會運用門路,推舉芳齋兄為涇原行營掌書記的。」
劉德室有些害怕,問這樣搞會不會太囂張,整個行營現在有七千人在營田了!
「七千人?芳齋兄認為是多了,還是少了。」
「多了,多了。」劉德室急忙說。
高岳微笑:「多乎哉?不多也。馬上我還準備在百泉的四堡復增三千人營田,並而後於彈箏峽至平涼,再增五千人營田。」
「啊!」劉德室大驚,急忙搬弄手指頭,這樣算的話,未來整個涇原行營有一萬五千人都要耕作,那隻剩下一萬兩千人是全職脫產的士兵?
「無妨,一萬五千人供應一萬兩千名吃得飽穿得暖,無後顧之憂,甲仗馬具精良的將士,總比原本雖有兵兩三萬,可每月都巴着領口糧、鹽,溫飽都解決不好,根本無法出擊作戰的涇原行營要強大得多。」
高岳的核心意思很明白,如今我唐邊軍久而無功,對內勉強能和方鎮叛軍一戰,但對外能在西蕃、南詔猛攻下保全領地的,就已經算是強軍了——之前馬璘為涇原節度使時,雖戰功赫赫,可卻沒有為朝廷收復半里土地,為何?正如段秀實所言,邊軍因為四大弊病而飽受困擾,度支的錢財全都消耗在邊軍的衣糧上,再加上軍將的剋扣,有時候溫飽都無法維持,哪裏還能開土拓邊呢?
想要改變這些,與其等着度支變錢出來,不妨先把軍隊分成「不脫產」和「脫產」兩部分,讓不脫產的產生更多效益,從而讓脫產的增加更多戰鬥力。
我高岳雖然也吃虛兵額、虛馬額和虛米額,但那不是供我自肥的,我會把它好好用在刀刃上的,這才是我身為忠臣的真正良心。
看着高岳躊躇滿志的樣子,劉德室既激動又有些擔憂——如今整個涇原行營,伍籍、營田、馬政、鹽利、城傍實際都歸逸崧執掌,他的權勢實際上比一般的刺史要強多了,只是不知道為什麼陛下、帝子、節帥、軍卒都服膺他?將來會不會有什麼變數?
「那是因為我有行事的手腕。」高岳說到做到,進入四月後,他就攛掇舒王下達命令,讓田希鑒統五千兵,開始推進到良原築城、開屯。
田希鑒不通這些事,故而整個良原的事務自然是高岳負責推進的。
一切都輕車熟路,高岳很快就規劃了軍堡、馬坊,外帶四千頃的田地,責令士兵先種胡豆,至夏末後即種蕎麥、冬麥。
一個半月後,良原築堡完畢,其和韋皋的汧陽,及要地華亭、連雲堡交聯;同時,去年於百里所墾殖的麥田豐收,涇原軍府和百里城度支巡院又得糧數萬石,軍用充實,光這一下就為度支司節省十萬貫錢財。
皇帝親自下詔書褒獎,高岳也趁機回奏稱,舒王為節度大使以來,涇原士卒人人效命思忠,麥谷收穫時舒王親自披褐衣,頂烈日,與田士一道割麥,同甘共苦。
「舒王能知稼穡艱辛,朕心慰矣!」皇帝很開心。
其實高岳關於這點倒沒說謊,不過有點點潤色而已:
「哈哈哈哈,有趣有趣!」無邊無際的艷陽天下,舒王真的穿着短衫,赤着雙足,他手裏舉着把奇怪的割麥刀,邊笑邊勞作着,這是阿蘭陀寺明玄發明的一整套新式割麥器械:麥籠、麥釤、麥綽三件套。
所謂麥釤,就是把可旋轉的刀刃,其後把柄為竹蔑編制的筒狀的「麥綽」,後面的麥籠其實也是個開口的竹蔑編的大籠,下面有四枚實心輪,各有橫軸貫穿。
舒王雙手持麥釤、麥綽,肩膀用繩索牽拉着麥籠,党項姑娘小藏在其後推着,往前同時,麥子紛紛被舒王手裏的麥釤割倒,落入到麥綽,待到滿後舒王就喊一聲,回身將其傾倒覆蓋到麥籠里。
「舒王好棒,不但擊馬球、獵狼厲害,連農事也是把好手!」周圍的田士、党項人男女無不鼓掌喝彩。
聽到這話,舒王只是謙遜地笑笑,他抬起曬得古銅色的皮膚,甩下散亂的髮髻,讓汗水灑落到金黃色的麥谷上,感到由衷的充實和滿足。
他來到涇原後,學到的東西可真多,這都得感謝高侍御。
入夜後,舒王急匆匆地離開衙署,來到縣廨後樓處,讓隨行的僚屬咚咚咚敲着高岳家宅院門。
雲韶才依偎在夫君懷中,二人正準備溫存快活番,就被舒王打斷立。
雲韶、芝蕙、阿措等女眷急忙呆在屏風帷幕後,高岳起身迎舒王進來。
「舒王憊夜來訪,不知何事?」
「哎呀,阿藏她,阿藏她懷孕了。」這時候舒王急得滿臉通紅,拍着手臂,就像個做錯事的小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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