荀彧問起魯肅究竟是不是真這麼想。
魯肅站了起來,躬身向他行了一禮:「荀公明鑑,我們魯家雖然不似士族豪門於近處承漢室雨露,這麼多年卻也一直都在得到漢室好處。我魯肅其他道理不懂,卻還懂得既為人臣,就要行人臣之事。如今到了許都,要是不覲見陛下,只怕我會一直心中不安。」
「難得子敬有這樣的心思。」荀彧點頭,對魯肅說道:「我也不敢承諾子敬一定能見到陛下,不過這件事卻可以代為斡旋。明天一早我去見了主公,先把呂奉先的事情說了,隨後再為子敬安排此事。」
「多謝荀公成全!」魯肅起身,向荀彧行了個大禮。
「天色不早,子敬還請先回。所有的事情,等到明天就見分曉。」荀彧抬了下手,示意魯肅可以先回去了。
告了個退,魯肅離開了荀彧的書房。
等他走後,荀彧來到窗口,望着窗外黑黢黢的夜景,心中也是一陣悲涼。
漢室衰微,自從衣帶詔以後,曹操先是殺了董承、王子服等人,隨後又帶兵闖宮,把董妃當着劉協的面給殺了。
居住在許都的那位漢家皇帝,往日過的還算逍遙,可衣帶詔以後,日子就不再是那麼好過。
皇帝每天提心弔膽的過着活,向來對漢室忠貞的荀彧看在眼裏,也是焦躁在心裏。
可他並沒有任何辦法能夠改變這一切。
衣帶詔已經發生,無論皇帝有沒有牽連其中,做這件事的畢竟是董妃的父親。
要不是劉協首肯或者暗中授意,董承又怎麼可能得到皇帝的衣帶,怎麼可能想到聯絡王子服、吳子蘭等人,意圖暗中發起兵變,把曹操給除了?
衣帶詔事發,曹操勃然大怒,擒了董承等人處死還覺着怒氣難消,於是闖入宮中殺了董妃。
身為皇帝的劉協為董妃求情,也沒能挽留住她。
自從那件事以後,曹操對劉協的尊崇是一天不如一天。
到如今,曹操幾乎不再去覲見劉協,只是在需要頒發詔書的時候,才會進宮請劉協下詔。
劉協如今早成了名副其實的傀儡皇帝。
想起這些事情,荀彧常常都是心中悲涼。
可他也沒有任何辦法。
早年曹操為漢室做的事情,他是一樁樁一件件都看在眼裏。
要說曹操有取代漢室的心思,他是絕對不會相信的。
可曹操如今確實是有僭越的舉動……
難得遇見個和他心思相當的魯肅,雖然知道魯肅是呂布身邊的人,荀彧還是有種遇見知音的感覺。
離開荀彧家,魯肅回頭看了一眼大門,招呼衛士們:「我們回去。」
衛士護着魯肅返回住處。
走在許都的街道上,魯肅心裏也有一種說不上來的滋味。
天下紛爭亂世已起,他對漢室其實並沒有說的那麼忠誠。
出身只不過是地方的官宦富貴之家,魯肅不像三公之家出身的荀彧那樣,感念漢室恩德。
他最希望的就是能夠遇見一位明主,把渾身的本事都施展出來,也不枉來到時間一趟。
早年他曾聽說過呂布的名頭,世人傳聞,呂布反覆無常,是個不可深交的小人。
可他在和呂布接觸的時候,卻發現這位溫侯並不像傳言中的那樣。
他所見到的呂布,心胸廣闊有容人之量,假以時日絕對可以成為梟雄中的梟雄。
能夠遇見這樣的主公,魯肅已經是心滿意足。
只是如今亂世已起,來到許都,看見這裏喧囂繁榮的景象,荀彧多少開始為呂布擔心起來。
曹家太強,要是曹操真的聯合了袁紹,憑着呂布一己之力,對抗兩曹袁兩家,根本不可能有任何勝算。
不僅要為呂布爭到楚侯的稱號,最好還能說服曹操,與呂布一同對抗最強的袁紹。
曹操和呂布聯合起來,攻破袁紹也不是沒有可能。
一旦河北亂了,足夠強大的呂布才有和曹操抗衡的本錢。
心裏這麼盤算着,魯肅走在許都的街道上,臉色也不是那麼好看。
當天晚上,荀彧和魯肅都在為第二天將要發生的事情做着打算。
天亮以後,荀彧早早出門。
曹操每天早上都要着急手下的將軍、幕僚商議最近發生的事情。
荀彧來到曹家前院的時候,時辰還早,還沒有幾個人趕過來。
在前院等候了片刻,幕僚與將軍們紛紛來到。
人都到的差不多了,曹操才在幾名衛士的簇擁下從後院走出來。
眾人紛紛見禮,荀彧上前小聲對曹操說道:「主公,我有些事情想在廷議後商議,不知能不能抽出空閒。」
和荀彧相識多年,曹操對他當然比較親近。
他說有事要在廷議後商量,曹操問了一句:「文若有事,難道不能在廷議上提出?」
「此事並不適合在廷議上提出。」荀彧回道:「只有等到眾人散了,我才好和主公商議。」
他不肯在廷議上提起,曹鑠當然認為不是特別要緊的公事,於是點了點頭說道:「那就廷議後再做商量。」
廷議召開,所商議的無非是最近發生的一些事情。
其中有不少,還是翻來覆去經常討論卻始終沒有得到解決的。
有些事情在廷議上得到了解決,還有一些,卻是一時半會無法解決的。
等到廷議結束,已經是臨近晌午。
眾人退下,曹鑠把荀彧留下。
前堂沒有其他人,曹操向荀彧問道:「文若說是有事和我說,不知究竟是什麼事?」
「魯子敬來到許都有些日子,主公打算什麼時候見他?」荀彧問了一句。
「他去找你了?」曹操皺起眉頭,向他問道。
「昨天晚上去找的我。」荀彧回道:「我答應他今早廷議和主公提起這件事情。」
「魯子敬來這裏,無非是替呂布討好我。」曹操說道:「呂布最近所作所為你也是看見,以往他來討好,我還能給個機會,可如今他已經壯大到了那種程度,我還能不能讓他繼續發展下去,可是一件值得商榷的事情。」
「主公說的沒錯,可魯子敬這次來,並不是為了討好。」荀彧回道:「他是替呂布討官爵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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