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天空明朗清潤,深藍與淺藍在天空中層層交織,浮雲不斷地游離在廣闊無際的藍天,悠閒而自在。
紅花檀木的梳妝枱前,一個黑髮紅衣的女子正一下又一下地梳着柔軟的長髮。銅黃色的鏡子映出女子的絕美容顏?,也映出了那艷紅的血眸。
雲淚君停住正在梳發的左手,緩緩地伸向那隻紅得詭異的血眸,輕輕**着。就是這雙眼,讓她受盡冷嘲熱諷,就是這雙眼,讓她所愛的人離她而去!紅眼妖姬,亂世天下!南宮離,你是因為這個毫無根據的預言才離開我的嗎?這不公平!我什麼錯也沒有,憑什麼要讓我一個人承受這些傷痛!憑什麼!就因為我生了一對紅眸嗎!
右手緊緊地握緊,細長的指甲嵌進手心,一滴滴紅珠從指縫滾落。她不甘心!不甘心!真的好不甘心!
「吱——」
輕輕推來緊閉的房門,雲鶴影走了進來。略顯昏暗的小屋瞬間就耀眼的陽光所覆蓋,仿佛披上了一件金紗。
在陽光下的白色身影宛如絕世離塵的仙人,清冷而孤寂。
不是第一次知道雲鶴影飄飄如仙,每次她見他的時候總會被他隔離世間愛恨情愁的氣質所震驚。
記得師傅第一次把她帶回來的時候,流水潺潺,楊柳依依不絕如縷,那個撫箏的白衣少年就這樣在她心中留下了身影。
「喝藥吧,這樣會好得快些。」雲鶴影把手中的藥放在桌子上。
聞言,雲淚君皺起眉頭,她最討厭喝藥了!那濃重的藥味讓她從心中就牴觸。
看見雲淚君緊鎖的眉頭,雲鶴影忍不住伸出手想要去撫平她的眉,卻被洱君躲開了,一隻手就這麼僵硬地舉在半空。
壓制住心中莫名的慌亂,垂下眼帘,躲避雲鶴影那充滿受傷的眼睛,雲淚君心裏格外的不舒服。她知道,即然不愛,那就拒絕,不要再接近,不然帶來的是兩個人的傷害。
收回手,雲鶴影微微一笑,輕聲道:「你好好休息。」便向門口走去。
雲淚君抬起頭,看着離去的背影。
「記得喝藥。」門外突然飄進這一句,雲淚君一愣,隨後便走到朱紅的木雕桌旁。
白瓷的碗裏裝着還冒着熱氣的黑色液體,在碗的旁邊放着一個蜜餞。
心中不知是何滋味,有酸有甜。酸,雲鶴影的細至關懷,卻無法給他他所要的,甜,自己還是有人關心,有人疼愛的。
一口氣喝完黑糊糊的藥,咬下一口蜜餞,稍微消去一點兒嘴裏的苦澀。雲淚君放下白瓷的碗,向門外走去。
「這是,什麼……」看着面前幾乎被雜草淹沒的墓碑,雲淚君不自覺地問出這一句。
雲淚君身側的雲鶴影臉瞼微微垂下,如清泉的聲音中帶着幾分不應該有的沉重:「這是師父的墓。」
聞言,雲淚君的身子猛然一顫,顫抖着雙手拔開繁茂得和人一樣高的雜草。一塊青碑出現,沒有名字,只有出生的年月。撫着冰冷的石碑,湘君紅唇不自覺地輕喃着:「師父,師父……」一行清淚從她的眼角滑落滴在冰涼的石碑之上。
看着心愛的女子再次流淚,雲鶴影閉上眼。
雲淚君拔出手中的配劍,白玉的劍身散發着刺骨的寒氣。用力一揮,雲淚君用劍在青碑上刻下幾個大字「尊師無道之墓」。
師父,對不起,對不起……
是我對不起你……
夕陽西下,大地被朝霞灑下了一片輕紗,動人的顏色多少帶來了幾分落寂。
穿過樹林,是一間破舊的屋子。這屋子已經許久不曾住過人了,佈滿了塵埃。
雲鶴影輕輕推開門,驚愣。
簡單樸素的房間裏,一個穿着火紅衣裳的女子靠着床沿,坐在冰涼的地板上,身旁全是空蕩蕩的酒壺。
放輕腳步,雲鶴影低嘆:「身體剛好就喝這麼多。」走進屋子,攔腰抱起喝得醉勳勳的女子。
「……師父……」輕聲的呢喃入耳,低下頭,衣襟微濕。
「……對不起」
翌日。
看着空蕩蕩的房間,雲鶴影緊緊地抓着手中的藥碗,烏黑色的眸子帶着傷痛,最終毫不留情地轉身離開。
溫暖的陽光照在他身上,而他的心卻是冰涼的。她走了,她又走了,又一次無聲無息地離開,毫不留情的離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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