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大概是劉大勇有生以來,所經歷的最糟糕的一天,比起目送湘雲丫頭登上長途汽車的那一天還要糟糕。
湘雲離開那一天,整個天空是灰暗的,仿佛失去了全部的色彩,今天卻已經是暗無天日,連生命的意義都失去了。
定身符已經摘掉,沒有任何限制,劉大勇卻仿佛給什麼無形的力量攝住了,仍舊呆立原地良久。
仿佛是胸口給人狠狠錘了一拳,他只覺胸前發悶,說不出的難受,卻又哭不出來,他想放聲大吼,但是嗓子仿佛被什麼堵住了發不出聲。
頭腦當中也是亂極了,空蕩蕩一片,就這麼渾渾噩噩、漫無目的的走着。
劉大勇的心思單純,原來在村中,連被那些中年村婦調戲一句,都會臉紅。
他的願望同樣很簡單,只要每天能看喜歡的人一眼,就已經心滿意足了,這個願望已經超額實現,沒想到結果變成這樣。
他曾經在心中立下誓言,要保護喜歡的人一輩子,但是現在…他迷茫了。
所有一切的美夢,在唾手可得的時候一瞬間破滅掉,怕是沒有比這更加殘酷的事實了吧。
不知為何,他忽然想起那個雪師姐,真是好狠毒的女人,不光毀了許紫妍,連他也一併毀了,這就是她對於他們這些『凡人』的報復嗎?
不知不覺,已經來到一處石屋之前,劉大勇抬頭看去,竟然已經返回了自家門口。
房門虛掩着,裏面傳出一些動靜,顯然許紫妍已經回來了。
劉大勇心中猶豫,不知道該怎麼面對。
「混蛋,男人都是混蛋!」
聽到裏面傳出砸東西的聲音,還有叫罵之聲,他默默轉身離開。
時間入夜,天空漆黑一片。
劉大勇也不知道要去哪裏,記得村東頭的張大爺說過,有家人的地方,就是家。
可是現在,在這冰冷的宗門當中,他還有家嗎?
隱隱的動了一些輕生的念頭,現在已經是禁足的時間,有宗門弟子進行山門巡邏。
沒有特別情況被逮住的話,一通責罰是免不了的,被誤認為入侵者,甚至會被當場擊殺。
劉大勇甚至期待碰上巡夜弟子,被懲罰一頓或者殺掉,擺脫現在的這些煩惱。
可惜,一路上,他並沒有碰到任何人。
不知道走出多久,來到一口水井之前。
周圍佈滿了青苔,地面濕滑,井口黑洞洞的,看着有點嚇人。
默默看了一眼天空,這是天意?
『如果我死了,那個人會為我流下一滴眼淚嗎?』劉大勇笑了,眼角發酸,笑容苦澀。
不知道是不是死前的迴光返照,劉大勇盯着井中,回想起許多事情。
有家人,有朋友。
入夜以後,天氣很冷,將他全身凍得僵硬,不住顫抖。
雙手扶着井口邊緣,朝着其中看去,深不見底,但是應該並非枯井,只要縱身一躍,就能解決全部的煩惱。
「反正攢不夠300塊靈石,早晚都是死,跳下去吧,跳下去還輕鬆一些。」
內心有一個聲音輕鬆的說道。
另一個聲音卻在咆哮:「為了一個女人就自殺,劉大勇你的志氣呢?」
志氣。
本來劉大勇不太明白這個詞的含義,這個時候突然領悟了。
『不,我不願意窩囊的死掉!』
劉大勇內心咆哮,猛地站直身體。
沒想到的是,僵硬的身體起身動作過快,反而導致小腿抽筋,腳下一滑,身體重心再度前傾,雙手猛地撐向井口邊緣,終究還是晚了一步,竟然一頭栽了下去。
「救命!」
長時間沒有開口,猛地張嘴,嘴裏灌進大量冷氣,只能發出嘶啞微弱的呼救聲。
明明知道,這麼偏僻的地方,不可能有人出現,劉大勇還是下意識的這麼做了,他不甘心。
竟然是這種死法,他閉上眼睛,迎接他的是漆黑一片的深淵。
一米…兩米…五米…十米…仿佛沒有盡頭。
他能感受到冰冷的水面近在咫尺。
忽然之間,下墜的勢頭止住了,劉大勇只覺雙腳被什麼纏住了,這種感覺並不陌生,和雪師姐將他捆住的時候類似。
『難道說是雪師姐出手救我?』
他心中猛然冒出一個不可思議的想法來,這怎麼可能?
來不及多想,倒栽蔥劉大勇已經被一點點提了上去。
最後一扯,他整個人終於落到冰冷濕滑的地面上。
顧不得摔倒的疼痛,猛地抬眼看去,哪裏看到雪師姐的半點影子,分明是一個光頭男人的身影。
「方…方大哥…怎麼是你?」
劉大勇看了看那人手中的繩索法器,又看向他本人,驚訝無比道。
「你說這個,是我打暈那個女的之後,搶過來的,沒想到這麼快就派上了用場。」
方南輕鬆笑了笑,揮舞鞭子一般,抽動了兩下法器,將空氣抽打的劈啪作響。
搶來的?劉大勇並不相信,雪師姐那種惡毒可怕的人,怎可能被他們這樣剛入門沒多久的新弟子打暈並且搶走法器?
『方大哥一定是在安慰我…』劉大勇心中暗道。
「幸虧我聽到了你的求救,不然的話…」
方南沒說下去。
本來他在譚菲離開以後,打算去找劉大勇還錢,沒想到發生一些變故,便施展了隱身術和斂息術,一路跟蹤過來,將所有的一切看在眼中。
兩種法術結合使用,效果極佳,築基修士都難以窺破。
最後他從背後打暈了『雪師姐』,搶了她的靈器和儲物袋,又來尋找失魂落魄的劉大勇,才有了現在這一幕。
其實,不管劉大勇是自殺和意外失足,方南都打算將他救下,唯一的區別在於,是否考慮給他一個入學考核的資格。
一個人如果求死,他的心已經死了,就算是活着也只是行屍走肉,方南能拯救他的性命,卻救不了他的心。
難得的在於劉大勇的自救,他求救了,說明他不想死,那麼就還有希望。
劉大勇不住道謝之後,方南問他發生了什麼。
急需找人傾訴心中的痛苦,劉大勇竹筒倒豆子一般,將發生的事情斷斷續續說了一遍。
聽完以後方南笑了,看起來笑容有點輕蔑。
劉大勇以為是在嘲笑他的愚蠢和活該,換了別人也是一樣的取笑他,而且方南是他的救命恩人,他有什麼資格動怒,只能心中苦澀,默默低下頭。
卻聽方南不屑說道:
「這算什麼?今天她不是對你愛答不理,明天你讓她對你高攀不起不就完了。」
這一句話,仿佛無盡黑夜當中透出的第一縷光明,使得劉大勇暗淡的眼睛瞬間明亮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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