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火明夷,晦而轉明!
坤為地,離為火,火居高天化日,地駐天下為山!
拔山起岳,遮天蔽日!
那無盡高山被拔起,那兩隻混元大手帶着整個滄海間的威勢壓下,仿若往古最初,那種開天闢地的力量!
接近洞玄的力量!
正如天尊合掌,柳屏兒看着這一切,心中已經沒有半點反抗的氣勢,那兩掌蓋壓,轟然合攏,只是這一瞬間,整個滄海間的群山,都在顫動!
山在崩塌,大岳開始倒下!
混元法同樣是太上八十一法之中的太初法,太初之法,乃開天闢地之先,立乾坤萬事於前,其中精髓要義,只有一句話來!
「一力破萬法!」
那隱隱之中,天地之內,顯化出一尊法影真身,上頂蒼天,下臨滄海,群山為掌,雲雨為裳。
這尊法影高臨,手作合十之姿,成往古天神怒目之姿,把那太上殺者徹底鎮死!
一聲慘嚎,一聲長嘆,同是響起,更是傳遍千古雲霄!
後天的贗品,如何比得過先天的神聖?
江上三千曲,為誰而奏,又是誰在聆聽誰的葬歌?
葬——歌。
那兩隻混元大手散去,再看其中,一道氣數隱隱,伴着一面古琴,靜懸於天。
李辟塵施出凌煙圖,把那氣數接引,此時那道氣數轉入圖卷之中,如水起漣漪般,化出一位龍女身影。
柳屏兒的容顏被永印在凌煙圖中,天驕諸影,她是第一位。
「嘩啦——!」
李辟塵收起畫卷,那向着袖袍內一裝,抖動兩下,便收盡化作介子須彌。
那大手在收,古琴入掌,李辟塵看那古琴,正是一柄人仙重寶。
「江上三千曲?」
李辟塵看那古琴,手掌一撫,頓起五音宮商!
「無名之琴!今日之後,便喚那……江上三千曲。」
古琴不動,但冥冥之中,仿若有了回應,在為自己曾經主君的逝去而哀泣。
滄浪之水潮潮,其中清濁亂混,但很快,清水浮起,濁浪沉下。
一時之的混亂,不會持續永久,待到一切風雨皆定,那清水仍舊清澈,濁浪仍舊渾濁。
李辟塵吐出氣來,那身上法力耗費大半,這最後一掌帶着乾坤天威,徹底鎮殺這位太上殺者,如此龍族之事,風雨終是皆定!
待一時半刻,天地寂靜,而後便有無數遁光化來!
「好仙家!」
「道兄!」
「惡孽終是伏法!」
群聖皆至,那看向李辟塵的眼中,滿是驚與崇,其中更有人不斷嘆息:「道兄法力何等高絕!我等慚愧,此次圍殺,卻是半點作用也不曾起到。」
「確是如此,道兄法力高絕,剛剛那一掌,當是已經遠勝出竅!」
有人細語,詢問道:「不知可是達至洞玄?道兄究竟是神仙,還是人仙?」
「不當是人仙吧,道兄定是欺瞞了我們自身境界,若是人仙有這等威風,那......」
「確實是人仙!」
諸人議論,此時卻聽得一人開口,那轉眼看去,見是木傀仙人,頓是皆肅正容顏。
花千樹開口:「原本我覺得你當是與那人有些差距,不曾想你居然如此厲害!好道人,三年之後九玄論道,你乃我之大敵!」
他話語鏗鏘而落,他是列在神仙,逼盡洞玄,但也不曾有李辟塵這般威風,玄光便可殺出竅,人仙殺神仙,乾脆利落到了這種地步!
鎮殺,從頭至尾皆是鎮殺,柳屏兒貌似搶到不少上風,然而實際上她早已經黔驢技窮!
玄光人仙險殺出竅神仙並不足以讓人重視,但若是鎮殺,那當中意義便是全然不同!
何為鎮殺?
先鎮再殺,當中差距,已經遠遠不可以道理計。
諸聖驚定,只是心中長嘆,又是滋味難明。
人仙啊!人仙便可鎮殺神仙,此是何等天驕。
花千樹言罷,引眾聖不言。
李辟塵對他拱手:「道兄謙遜。」
那口張開去,吐出一口濁氣,正是再要言語,突然天外已有功德慶雲匯來。
浩蕩,浩蕩!
那當中醞釀的氣數何其之多,這氣數越大,便證明柳屏兒曾經造下的業障便有多大,此時匯在天邊,濃重無比,其中渾厚之意便是任何人也要感到心驚。
但此雲匯來,也就表示一點,那就是柳屏兒真的死了,那真靈歸入幽冥去,之中所奪來的氣數盡化功德歸入群聖。
諸仙感其氣數瀰漫,其中有人慚愧:「我等此番並不曾作什麼大事,也能分到這般功德,還是託了道兄的福氣,當真羞慚也!」
見識了李辟塵的法力,他們自然心中滋味難言,此時再看這功德慶雲,那當中垂下絲絲縷縷,莫大氣數匯入他們道花,凝成一團一團的金色雲霞不散。
這當中,李辟塵得之半數,那盡數落下,匯在冥冥之內。
此氣數落,自然明白當初柳屏兒早作多少孽業,那殺生百萬,當中龍族死滅之人已不知多少,吞下眾生,斬去七情,褪去六欲,這無垠道海之內,多得是她所遺留的怪物。
李辟塵目光凝起,一望滄海,那遠方處,水天相連,不分彼此。
......
「落幕了。」
滄海間某處,葉緣看着遠方的功德雲光,那腳邊有水浪泛潮,而紅渠在他身邊,坐在砂石地上,看着碧水滔滔。
這是一座高山的山腳,那河流從山崖之中穿過,下方被水流沖刷出了一個溶洞。
「春華氏完了。」
她低着頭,那語氣之中滿是莫名,有悲傷,有苦澀。
火紅的嫁衣披拂在地,頭上的金釵輕輕搖晃,似乎在安慰着她。
青絲垂落,那雙目之中,居然有了一絲迷茫。
龍華已關,其中會發生什麼,誰也不知道了,包括兩位龍王,包括....龍皇。
夕瑤雲山是墳墓,葬下的是千古,春華氏的叛變宛如孩子的鬧劇,一切都早已經被雲山中的諸魂看在眼中。
「有人讓我前去助他,但現在看來,他根本不需要我助啊。」
葉緣看着遠方,莫名的嘆出了一口氣。
差距似乎變得有些大了,天與地之間,已經隔開了鴻溝。
但現在去追,應該是還有希望的。
太上一化啊.....自稱玄都的老者,難道真的是那位神話中的人麼。
我是你的徒弟,可我或許會讓你失望吧。
葉緣轉過頭去,看向失神的紅渠,那一隻手伸出去,放在她的臉上。
「跟我走吧。」
紅渠抬起頭來,那雙目黯淡:「走.....龍華已經沒了,去哪裏呢?」
葉緣的手輕輕撫過她的眉梢。
「去群山,去天下,去把這山河踏遍,何處不為家?」
葉緣笑了起來:「我還沒和你拜堂吧?」
紅渠的面上露出迷茫,而葉緣突然很認真的對她開口。
「少年不識愁滋味,若是凡塵,到如今人生已經半老.....」
「但對於我們來說,仙神龍者,不過才剛剛開始。」
葉緣突然把她抱起來,而紅渠驟然就是一驚,那下意識就把他摟住。
「浮光半世,你不是已經嫁給我了麼?雖然沒有拜堂,但是嫁衣已經披上,你可不能反悔了。」
「青山古道,餘生漫漫,咱們且走且瞧?」
葉緣笑了起來,那笑容,溫暖至極。
龍女的面色剎那愣住,而後眼中就泛出了淚花,那豆大的水光滾落,打濕衣袍,葉緣笑了笑,抱着她,那身影挺拔,踏着光雨,化長虹離去。
於是塵土聚起,雲華散去,只餘下一片碧水潮潮。
.......
「前輩,咱們偷窺不好吧。」
「什麼叫偷窺,我這是在見證一場曠世戀情。」
古怪的女子聲與嚴肅的男子聲響起,那在砂石灘外,緩步走來一對男女,那女的,看上去不過二八的年紀,身後背着一個竹簍,裏面裝着藥草,而那男子則是披着蓑衣,戴着斗笠,拿着一根七截竹竿。
「落幕了?還沒有啊。」
斗笠人看了看天邊,那隱藏在斗笠下的面容中,眼內有幽華在閃。
他的另外一隻手拎着一個人,那如死狗一般被他拖行,身上衣衫襤褸,血水長流,正是......相周流。
天外,隱隱有雲團匯聚。
滄海間中,響起輕語。
……
噓……聽,是不是有人....在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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