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
顧青山輕喝一聲。
茫茫雲海之中,千百萬飛劍消失一空,只剩一柄長劍依然靜靜懸浮在他身邊。
「定界,我想知道當初到底發生了什麼。」顧青山道。
長劍繞着他飛了一圈,出聲道:「你需要發動心念,配合我構建一方世界,我將當年之事重新展現給你看。」
顧青山沉吟道:「這算是森羅劍界,還是照見?」
「因為是我親身經歷過的事情,所以可以直接呈現——算是兩種能力的組合。」長劍道。
「來吧,讓我看看真相!」顧青山道。
他雙手握住長劍,奮力朝地上一插——
森羅劍界·照見!
一行猩紅小字浮現在虛空中:
「你即將離開主世界,進入你所創造的相位之界。」
霎時間,雲海、宮殿、眾天魔、師兄妹全然遠去,從顧青山身邊消失不見。
一個昏暗的世界在顧青山眼前徐徐展開。
長劍道:「惡鬼道主與龍族合力,將我召喚至六道輪迴之中,時間過了一天——」
轟!!!
震耳欲聾的炸裂聲響起。
天空中,各種奇形怪狀的末日怪物來回飛舞,手持各種兵刃,全力侵入惡鬼世界。
這些末日怪物實在是過於強大,舉手投足間,大片惡鬼被直接殲滅。
惡鬼道世界一片瘡痍。
「決戰開始了。」
定界神劍繼續道:「惡鬼們並未預料到末日會直接殺入它們的世界,惡鬼道主迫不得已,只好藉助我的力量,全力出手一戰。」
顧青山朝四周望去。
只見所有惡鬼們發出了整齊的吼叫。
惡鬼道主出現了。
他穿着一襲黑色戰甲,頭戴惡面,手持定界神劍,身上湧起強大的惡鬼源力波動。
這種力量的程度遠遠超過了顧青山,根本不是他所能比擬。
惡鬼道主輕喝一聲,握了個劍訣,將手中長劍拋上天空。
只見長劍瞬間分化出百千萬劍,如同一陣劍影風暴般,在半空中呼嘯飛竄。
金色的劍影席捲天空,成片的抹殺着天空中的末日怪物。
定界神劍出聲道:「惡鬼道主雖然不是劍客,但實力強大無比,再加上惡鬼道本就傳承了許多殺傷力巨大的鬼道劍訣,他臨時參悟了一些,借我的威能釋放出去,便足以殺敵。」
顧青山朝場中望去,只見萬劍臨空攢射不休,僅僅幾個來回,就把所有末日怪物殺了個精光。
過了一會兒。
天空中再次出現了一批更為強大的末日怪物。
惡鬼道主喝道:「來,所有祭司,把你們的力量傳給我,我將以古傳劍訣提升飛劍威力,讓殺傷力更加強大!」
「是,大人!」
祭司們圍繞惡鬼道主,齊齊念動咒語,將自己的力量全部傳遞給惡鬼道主。
惡鬼道主抬起雙手,動作生硬的捏出一個劍訣。
天空中,萬劍來回穿梭不定。
末日怪物被滅殺一空。
天空突然變得黑暗,密密麻麻的星辰顯現在天空中。
這些星辰散發出冷光,照耀着大地上的惡鬼們。
一條條暗藍色的細線出現,把無窮星辰連接起來,形成一張無邊無際的網。
一道宏大的聲音傳遍整個世界:
「為了慶祝本末日的降臨,現在立刻開始第一輪的遊戲。」
「從某個人開始,你們每個人必須描述出自己與萬物或眾生之間的聯繫,並被本遊戲證實。」
「第一場即將開始,你們需要證明彼此至少有兩種聯繫,不得重複。」
「做到的人,恭喜你們贏得了苟延殘喘的權利。」
「假如有人連三種聯繫都無法證明……」
「他就將被終結!」
這種架勢是——
顧青山失聲道:「壞了,這是司命!」
不會錯,這種異象正是末日:司命降臨時的情景!
這是一種無法以武力戰勝的末日。
卻見惡鬼道主急忙叫道:「神劍!開森羅劍界,帶走所有惡鬼!」
卻見虛空之中猛然出現一個全新的世界,一下子把所有惡鬼籠罩進去。
大地上,所有眾生全部消失。
司命失去了目標。
——它無法發揮毀滅的作用了!
惡鬼道主站在劍界之中,臉上露出興奮之色,命令道:
「走!離開這個世界,我們去天界支援帝君!」
隨着他的聲音,新世界離開了惡鬼道,開始在虛空中飛快穿行。
「哈哈哈,大人,有此劍在手,我們六道眾這次要翻盤了!」
「多虧道主英明,想辦法召喚來了此劍。」
「等下我們惡鬼道要大出風頭了!」
「這次贏定了!」
惡鬼們紛紛歡呼起來。
惡鬼道主也露出笑意,朝大祭司道:「我捨棄那些數千萬年積攢的奇珍異寶,以召喚此劍——我知道你們一直覺得心疼,這下還有什麼說的?」
大祭司低頭道:「道主,還是你對了,此劍神通不可思議,等我們去與天帝匯合,便可直接扭轉整個局面。」
「哈哈哈,我也是這麼想的!」惡鬼道主笑了起來。
忽然,整個相位世界停住了。
它不再向前穿梭,而是懸停於一片虛空之中,一動不動。
惡鬼道主奇道:「神劍,你怎麼停下來了?」
定界神劍道:「有一個東西擋住了我,小心,它要來了——」
轟!
世界劇震不休。
天空破開一個窟窿,一根根黑色的管道擠滿了虛空,開始試探着朝世界中伸了進來。
「這是什麼!」惡鬼道主失聲道。
話音未落,卻見那些黑色管道轟然而落。
一個個惡鬼就像被嚇傻了一樣,紛紛僵立在原地,任由那些黑色管道刺入頭顱,吸空了軀殼內的血肉。
「滅掉這些管道!」惡鬼道主喝道。
他手訣一變,長劍頓時飛出去,在密密麻麻的黑色管道間不斷斬擊。
大片大片的管道斷裂,潑灑出漫天血肉。
唒——
天外響起了一道尖利的蟲鳴。
只見天空中的窟窿漸漸擴大。
無比凶厲的氣息散發出來,隱約可見有什麼東西在動。
所有黑色管道縮回去。
一抹鮮艷的色彩覆蓋了天空中的窟窿,開始順着窟窿朝世界裏鑽。
雖然不知道這幅身軀究竟是何物,但它顯然是一種蟲子。
——從未見過的蟲子。
「大祭司,這是末日嗎?還是其他什麼存在?」惡鬼道主急聲問道。
大祭司已是滿頭大汗,慌張道:「……不知道,我從未聽說過六道輪迴之中還存在這樣恐怖的東西。」
「你們全力助我!」惡鬼道主呼喝道。
「是!」
所有祭司飛快捏訣,口中念念有詞,把自己力量全部傳遞給惡鬼道主。
「神劍殺敵!」惡鬼道主喝了一聲。
定界神劍從他手中飛出去,迎着鮮艷蟲軀奮力一斬——
當!
穿雲裂石般的響聲傳遍天地。
那鮮艷蟲軀輕輕一抖,身上猛然放出億萬細針般的尖刺,只一下就把飛劍擊落。
飛劍哀鳴着回到惡鬼道主手中。
惡鬼道主汗如雨下,失神道:「糟糕,神劍也無法對付它——它太強了,強得超出了我們的想像。」
顧青山一直靜靜看着,這時忍不住挑了挑眉。
但這只是過去已經發是過去的一段光影,惡鬼道主自然看不見他。
唒——
一道尖利的蟲鳴聲響起。
只見惡鬼們漸漸全部跪在地上,一道道虛影從他們身上飛起來,朝着那伸進世界來的半截蟲軀飛去。
這是在吃靈魂!
千千萬萬惡鬼之中,能抵擋這一聲蟲鳴的,不超過雙手之數。
一時只見漫天都是靈魂飄舞,又很快被那鮮艷蟲軀吸入腹中,消失不見。
「這……這到底是……什麼樣的怪物。」
惡鬼道主喃喃道。
三名祭司護着他,已經快要力竭。
「逃啊,道主,快逃啊!」大祭司喊道。
惡鬼道主回過神來。
對。
這種時候——
他正要行動,卻見虛空一動,一張流光溢彩的書頁憑空顯現。
這書頁就像漂浮在天庭與星空城上的書頁一樣。
它秉承了六道的意志。
「大人快看,是六道書頁——這次六道輪迴的意志沒有放棄我們!」大祭司激動的大叫道。
惡鬼道主伸出手,哆哆嗦嗦的接了書頁,朝上面望去。
「我們……有法子活下來了……」
他喃喃着,目光落在一旁的神劍上。
大祭司連忙問道:「道主,要怎麼做?」
惡鬼道主不說話,只是咬了咬牙,猛然將六道書頁按在神劍劍柄處。
長劍頓時發出一道哀鳴,劍身光輝黯淡下來。
「道主?」大祭司吃驚的道。
「沒辦法了,這柄劍太強,它散發的波動引來了那個怪物——六道輪迴讓我以此法分拆神劍,那怪物自然就無法再找到我們。」惡鬼道主發狠道。
「可是——」
「沒有可是,我們要先活下來,再說其他!」
惡鬼道主抓住劍柄狠狠一拔,長劍便與劍柄分離開來。
霎時間,虛空裂開一道縫隙。
惡鬼道主、定界神劍一起墜了進去,脫離了那個相位世界。
它們朝着無盡的黑暗深處不斷滑落,一直飛,一直墜,也不知過了多久,終於落在一片佈滿灰塵的荒蕪之地。
這裏是一片墓地。
大墓之地。
惡鬼道主陷入昏迷。
那書頁卻飛起來,放出五彩之光,將他籠罩住。
數息之後,惡鬼道主化作一道鬼影,漸漸沒入劍柄之中。
書頁繞着劍柄與長劍飛了幾圈,再次放出光彩,凌空化作一行大字:
「大墓將成,以後你們便負責鎮守大墓。」
畫面在這些陷入停滯。
一切景象漸漸消逝。
顧青山四下一望,發現自己再次回到了雲海之上,宮殿門外。
耳邊傳來一道聲音:
「你都看見了?」
——定界神劍。
「嗯,你遇到的人不是劍客,又受了一場陰謀,最終不得不鎮守大墓,歷經這麼多歲月,真是受苦了。」顧青山出言安慰道。
長劍繞着他飛了一周,出聲道:「我們並不是絕對安全,我一直相信這一點,所以我什麼也不能跟你說,你看到的事情,需要你自己去想明白。」
顧青山點點頭,轉過身望向眾人。
他身上的氣勢猛然一提,出言問道:「大家覺得我們現在該怎麼辦?」
原始魔母道:「天帝交代了,今後你就是百花宗主,從現在開始,我們一切都要遵從你的號令。」
她先跪下來,離暗、眾天魔女在她身後一起跪倒在地,朝顧青山行禮。
晴柔和婉兒對望一眼,也行禮道:「宗主,一切聽從您的命令。」
顧青山望向秦小樓。
秦小樓撲上來抓住他的袖子,語帶哭腔道:「青山,師尊叫我們去探索虛空,可我們到底該怎麼辦?」
顧青山按住他的肩膀,輕聲道:「小樓,你是否聽我號令?」
秦小樓咬牙道:「我當然聽!」
顧青山淡淡的道:「很好,你現在把兩位師尊相遇之際發生的事情從頭到尾說一遍;她們的每一個表情,每一個動作,乃至一句話,一個字都不能少,少了你就是對宗門大不敬,欺師滅祖,我要拿你是問!」
「是!」秦小樓應了一聲。
他把那時發生的事情詳細說了一遍。
等他說完,顧青山又讓大家補充。
所有人聚在一起,把能想到的都湊了湊,又報給顧青山。
顧青山聽完,轉身走入大殿,頭也不回的道:「我未出來前,誰都不可打擾我。」
大門隆隆關上。
眾人站在門口,面面相覷。
「宗主這是要幹什麼?」原始魔母忍不住悄聲道。
她望向百花眾人。
秦小樓臉色悽苦,紅着眼眶,一眼不發。
婉兒和晴柔對望一眼。
晴柔輕聲道:「他不甘心。」
……
顧青山走到大殿盡頭,面壁而坐。
他陷入了苦思之中。
時間緩緩流逝。
數個時辰已經悄無聲息的過去。
「她們的一切言行舉止……都沒有太大問題……」
「從原始魔母出現後,師尊的態度才有了實質性的變化……」
顧青山伸出手,在牆上緩緩書寫:
「呦呦鹿鳴,食野之苹;」
「我有嘉賓,鼓瑟吹笙。」
「明明如月,何時可掇;」
「憂從中來,不可斷絕。」
他默默看着這一段詩詞。
好一會兒,他才自言自語道:「原始魔母說,這只是某個凡俗世界的詩,那個世界沒有任何背景和秘密。」
——那麼師尊讓原始魔母記住這幾句詩,是為了提醒她自己什麼?
她為什麼不自己記着?
難道這其中有什麼秘密,會影響她的安危?
這只是凡俗世界的詩詞,又被師尊截了這麼一段。
結合師尊自己的情況,該如何解讀?
顧青山望向第一句詩詞——
「呦呦鹿鳴,食野之苹;」
鹿……
他猶豫片刻,在這行詩詞旁邊寫了四個字:
「群雄逐鹿。」
什麼人算群雄?
什麼事情可稱得上是群雄逐鹿?
他抬起手,龍飛鳳舞的寫下四個字:
「六道爭雄。」
寫完之後,看了一遍,他目光一轉,去看剩下的半句。
「——食野之苹;」
食。
食是吃的意思。
吃什麼?
野之苹。
——誰吃?
顧青山怔怔的看着這四個字,心中漸漸升起一股寒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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