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馬追上了顧青山和蘿拉。
顧青山見狀,倒也不好再說什麼。
兩人一馬就順着道路,一起朝前偵查情況。
「所以你也害怕?」蘿拉問道。
「害怕?」黑馬昂着頭,肅然道:「你誤會了,只是我的職業道德要求我守在顧客身邊,以便於隨時響應顧客的呼喚。」
「行了,不必說了,我懂你。」
蘿拉忍住笑,拍怕馬背道。
「你很怕鬼怪?」顧青山隨口問道。
「當然,我最怕這些東西。」蘿拉大方承認。
她坐在黑馬背上,顧青山則牽着黑馬,兩人一馬共同朝前行進。
「果然道路有問題。」顧青山停住腳步,說道。
在他們前方,整條道路被攔腰截斷。
一個巨大的坑洞出現在道路中央。
坑洞周圍的石壁上,到處都是凸凹不平的淺坑,還伴有大片黑紅的血跡。
顧青山走到坑洞邊,朝對面望去。
這個坑洞不知道是被什麼砸出來的,竟然有近百米寬,至於深度
顧青山放出神念一探,發現坑底足有兩百多米深,底部積滿了血水。
這些粘稠的血水之中什麼也沒有,但通往坑洞對面的石壁上,卻有着一道道血色的巨大足跡。
這種怪異的血色足跡,沿着石壁一直到坑洞對面的道路上,並順着道路漸漸遠去。
就像是什麼東西從坑洞底部爬上了石壁,最後攀上道路,朝市中心去了。
「能跳過去嗎?」顧青山問道。
「可以,助跑一下,躍過去不成問題。」黑馬道。
吼
城市的中央,隱約傳來恐怖的吼叫聲。
這聲音聽上去不像野獸,倒像是無數人同時發出的痛苦嘶吼。
蘿拉摸出單筒望遠鏡就要張望。
顧青山奪過望遠鏡,道:「不要看,有些鬼怪能感應到人的視線。」
蘿拉見他這麼說,就只好作罷。
她偷眼望去,只見顧青山面色有些奇怪。
「你這是怎麼了?有什麼發現嗎?」蘿拉忍不住問道。
「啊,不是,我是想到另一個問題。」
顧青山一邊應着,一邊站在原地想了一會兒。
他索性牽着黑馬退回去,在道路偏僻的角落,找了個乾淨的地方。
取出陣盤,顧青山連連佈置出一道道法陣。
絲毫不計較靈石消耗,顧青山一口氣將所有的高階防禦法陣佈置了一遍,又佈置了數十道攻擊法陣。
這樣的法陣威力,這樣的法陣數量,在修行世界應對大型戰爭都夠了。
「你在做什麼?」蘿拉奇道。
「佈置防禦法陣。」
顧青山想了想,又悄然佈置了一道隔音法陣。
蘿拉道:「我知道你在佈陣,我是問為什麼要佈置防禦法陣?」
「休整。」
蘿拉怔住。
「我們已經做了很多事,走了很多地方,一直沒有停過,前面的危險更多,而我們已經很疲勞了,這樣並不好,會影響我們的判斷和應對能力,進而威脅我們的性命。」顧青山道。
「你不說我都沒發覺,其實我已經很困了,只是因為一直都太危險,勉強撐着在。」蘿拉打了個哈欠道。
顧青山一拍儲物袋,將一面大桌子放在法陣正中央。
蔥,姜,蒜,醬油、醋、胡椒、辣椒等一一擺放整齊,又取了新鮮的食材,安置灶台,生火,涮洗鍋鏟。
「人類的飯菜你吃得慣嗎?」
「還不錯。」
「好。」
兩張椅子憑空出現。
「你坐一會兒,等我把飯菜弄好。」顧青山頭也不回的道。
他就開始炒菜煲湯。
蘿拉坐下來,靜靜的看着他忙乎。
「想不到你還會烹飪。」
「好好吃一頓熱飯,然後再睡上一覺,等明天天亮之後,精神百倍,我們再去探索這個城市。」
「太好了!」蘿拉舉起雙手,歡呼道。
晚飯非常豐盛。
七個葷菜,四個素菜,一個湯。
蘿拉吃的很慢,但顧青山一口氣吃了兩大碗。
黑馬看着滿桌的飯菜躊躇起來。
顧青山給它弄了些靈草,黑馬試着吃了幾口,心中很是滿意。
它禮貌的表示了感謝。
兩人一馬都是飽餐一頓。
飯後顧青山洗了碗,將所有東西一收,又取出一張床來。
「現在休息吧。」
他給蘿拉蓋好了毛毯,守着她。
近百重法陣內,溫度適宜,靈氣充盈,安靜無聲。
蘿拉躺在床上,只覺得自己渾身的乏意都冒了出來。
「你不睡嗎?」她問道。
「修士打坐就可以了,能休息的更好。」
「顧青山,我有點不敢睡。」
「為什麼?」
「總覺得滲得慌。」
「那是你的錯覺,我可什麼都沒感覺到。」
「你沒感覺到?」
「當然,我是修行者,你知道的,修行者的靈覺能知凶吉。」
「之前的熵鬼」
「我感應到了,你不記得嗎?是我先設置法陣,才擋住它的。」
「所以你現在真的什麼感覺都沒有。」
「對。」
聽了顧青山的回答,蘿拉鬆了口氣、
「看來是我最近精神繃的太緊,所以產生了錯覺。」她揉了揉自己的眉心,喃喃道。
「正是如此。」顧青山輕撫着她的頭,「好好睡吧,你需要休息一下。」
「恩。」
蘿拉閉上眼。
顧青山取了個蒲團,坐在床邊。
過了一會兒。
「顧青山。」
「恩?」
「睡不着,我們來玩睡前遊戲吧。」
「什麼遊戲?」
「你說一個自己的小秘密,我也說一件自己的事情,我們彼此交換。」
「……」
「平時每天晚上,都是母親陪我玩這個遊戲的……但是現在……」
「蘿拉,聽我說,你知道巴利和小喵為什麼留我在俱樂部嗎?」
蘿拉被這個問題吸引,嘗試着問道:「因為你人好?」
「不,因為我的烹飪水平征服了他們。」
「原來是這樣,恩,現在想起來,你的飯菜確實是味道不錯呢。」
「好了,該你說自己的事了。」
「顧青山,你知道我為什麼恐高嗎?」
「為什麼?」
「荊棘鳥出生的時候就有記憶,我出生那一天,我父親太高興了,以至於抱我的時候沒注意,讓我從聖樹上掉下去了。」
「聖樹?」
「是的,荊棘聖樹,賦予我們神奇的力量,大約有萬米之高。」
「……你一出生,就從那麼高的地方掉下去了?並且你還知道?」
「是的,我對這個世界第一印象就是墜落,我感覺到自己在墜落。」
「你父親應該很快就把你救上去了。」
「他以為我母親會出手,結果我母親也以為他會出手,然後大臣們以為國王和皇后會出手,侍衛們以為大臣們會出手,賓客們以為侍衛們會出手。」
「所以沒有人出手?」
「是的,我滑落了數千米之後,才被大家一起出手救起來。」
「這是個令人悲傷的故事。」
「該你說你的秘密了。」
「秘密……我曾夢見自己上一輩子經歷了許多戰鬥,然後死掉了,等我醒過來,便發現自己回到了十八歲,一切重新來過。」
「這倒是離奇,估計小喵會對這件事感興趣。」
「是啊,她是寫東西的人。」
「……」
蘿拉閉上了眼,漸漸入睡。
顧青山默默的等着。
時間流逝。
只見蘿拉突然開始抽泣,說着夢話。
「母親……我好想你……」
她不安的翻動身子。
顧青山想了想,摸出一根長長的安神香,點燃。
這是秦小樓精心製作的,不但能讓人快速入睡,還對神魂有一定的安撫作用。
安神香杳杳燃起青煙,淡淡清香隨之瀰漫。
很快,蘿拉的呼吸變得平穩而有規律,表情也放鬆下來。
顧青山注視着她,漸漸放下心來。
「可以了。」他輕聲道。
立刻,一泓秋水般的長劍從虛空顯現。
長劍無聲的一轉,化作一名絕色青衣仕女。
「公子,交給我吧。」
「恩,接下來就麻煩你了。」
顧青山從蒲團上站起來,把位置讓給山女。
「公子,你戰鬥的話……」山女有些擔心。
「有潮音和地劍在,沒事的,不行我再呼喚你。」
「那」
「放心,打不過我會跑,我跑路的技巧你該很清楚。」
「好吧。」
山女這才略略放心。
她發動眾生同調奧秘,變作了顧青山的模樣。
一時間,兩個顧青山同時出現在法陣之內。
山女化作的顧青山在蒲團上坐下來,守着蘿拉。
而真正的顧青山準備離去。
黑馬瞪大眼睛,注視着這一幕。
顧青山摸摸它的頭,道:「情況很特殊,你們在此休息,我去去就來。」
黑馬點頭道:「要去戰鬥嗎?那你自己小心一點。」
顧青山一笑,掠出了法陣。
迎着夜風,越過深深的血坑,奔行於荒廢的道路,穿過堆滿了怪異死屍的街道,顧青山一路向前。
與帶着蘿拉之時不同,顧青山獨自行動的時候,似乎對什麼都毫無顧忌。
他如同一道閃電,在死寂的城市之中全力飛掠。
地劍和潮音緊緊跟着他,一起向前飛行。
吼!
嗚嗚嗚!
嘻嘻嘻!
唔唔唔!
前方,無數道詭異的聲音,或憤怒,或嬉笑,或驚恐,或瘋狂,一時齊齊放出來。
顧青山停住,從空中落下來。
這裏距離市中心已經很近了。
前方將進入戰鬥區域。
在顧青山的神念之中,那裏是地獄,是修羅場,是讓人毛骨悚然的所在。
一般人進入那樣的地方,恐怕一生都會留下難以磨滅的恐怖記憶。
顧青山嘆了口氣,喃喃道:「還好睡着了,接下來可是少兒不宜的畫面。」
他將地劍握在手中,大步朝前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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